王天的這套小動作在雨眸的黑髮及淺藍色圍巾的掩護下,居然沒被班上的同學發現。不過當事人是不可能沒感覺到的。
在王天捏第一下的時候,林雨眸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沒想到王天色膽包天,竟然還敢又揉又拉。林雨眸又驚又怒,總算顧及到旁邊有那麼多人,傳出去自己臉上也不好看,因此沒有當場站起來給他一個耳光,而是壓低聲音怒斥道:“你幹什麼?”
聲音很輕,輕到只能讓王天一人聽到,但威力不同凡響。王天當場石化掉。
接下去的遊戲怎麼收場,王天迷迷糊糊的已經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林雨眸扯過圍巾自己給自己繫上,而最後是誰得了第一,王天也完全沒印象。他的意識稍稍清醒一點時,已經到主持人請他們下去了,但這個時候林雨眸在他耳邊輕聲的說的一句話,讓他再次石化掉。
“我先出去,五分鐘後你再出來,我有話對你說。”她說,語氣充斥著騰騰的殺氣。
“你瘋了,你他媽的瘋了,你他媽的鬼迷心竅,你他媽的怎麼不去死呀!”回到座位上的王天懊惱的直揪自己的頭髮。他是個莫說色膽,連色心都纔剛剛出現的人,剛纔的“調戲”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大錯已然鑄成。
他忐忑不安,等了估摸五分鐘,藉口小便,尿遁而出。此時教室熱鬧非凡,都正關注著下面的遊戲,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教室已經少了兩個人了,這也可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教室外面的陰暗處,林雨眸早已等候他多時了。見他出來,也不說話,鐵青著臉示意他悄悄的跟過來,不要驚動了班裡的人。七拐八拐的下了樓,一直走到操場的偏僻處,估計這裡不會有人經過了,林雨眸才停下了腳步。
“我給你一次機會,解釋剛纔的事情,否則跟我去見白皮書。”林雨眸出乎意料的沒有立馬給王天一記耳光,而只是冷冰冰的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其實王天倒真是希望她能揍自己一頓出出氣,哪怕挨記耳光,只要沒人看見,他也可以忍受。因爲那樣至少可以讓她消消氣,而現在這種冷靜的舉止,冰冷的語氣說明林雨眸她真正的生氣了。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王天賠著十二分的小心,又是點頭又是彎腰。
“不是故意的?哼!看你平時蠻老實的,沒想到還敢……”還敢什麼?林雨眸害羞,說不出口,只是藉著怒意,作勢就要拉他去見白皮書。
王天卻真被嚇住了。他慌了神,連話都說不利索,急的狠狠的拉自己的耳朵:“不,不,不是……我,我那是……我其實……我從小就……”
“從小什麼從小。從小就耍流氓呀?”見他這個樣子,林雨眸開始相信他真不是故意的,於是氣也消了一大半,只是還不願意這麼輕易放過他。
“不是!我從小就喜歡摸耳朵,我剛纔真的是一時糊塗,我真的不是故意。我只是一不小心,沒控制住自己。對不起,對……”這話只說了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王天突然間像中了邪一般,猛的打了個哆嗦,遲疑了片刻,張張嘴像是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吐出半個字,只是猛的向前一個箭步逼近林雨眸,然後左腿朝右前方一跨,雙臂後張,用一個類似足球中的卡位動作將林雨眸擋在身後。
林雨眸被嚇了一跳,剛開始還以爲是他又要對自己做什麼,等王天將她擋在身後才意識到自己後面有什麼東西,於是轉身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她嚇的坐在地上。
一頭大狗,不,確切的說是一頭很大很強壯的狼犬,吐著血紅的舌頭,嘴裡噴著熱氣正在嗅王天的小腿呢。這頭狼犬應該是學校隔壁一家金屬模具加工廠裡養著防賊著,是個龐然大物,如果雙腿站立的話能夠夠得著王天的肩膀。看樣子它是從操場邊上的後門跑進來的,這個後門平時從沒打開過,今天不知什麼原因卻大門洞開。
對於小狗,女生們大抵都是喜愛的,但面對這麼兇惡的狼犬還能高高興興的蹲下去撫摸一番的女生恐怕就不多了,至少林雨眸現在是被嚇的夠嗆。
王天仍然擋在她身前,悄悄揮手,示意她先走。這倒讓她大爲感動,感動到早把耳朵被“調戲”的事情丟到九宵雲外。
事實上她嘴上說地雖兇,威脅要去報告班主任,其實並沒有把事情搞大的意思,誠然耳朵剛剛被摸時她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當場請他吃“五條面” (當地話,指打耳光),但過了一會兒這火就慢慢消了。畢竟這件事情說大可以很大,說小呢,也算不得什麼事情。只是如果就這麼便宜了王天,只恐這小子以後要蹬鼻子上臉,因此要借班主任來嚇嚇他,不過現在被他的行爲這麼一感動,心裡只記得他的好,至於他做的壞事那就暫時先不追究。
“你,你堅持一下,我去叫人幫你。”林雨眸說完,不敢在此地呆留片刻,拔腿就逃。
“別跑……”
可惜這話終究遲了半秒,林雨眸才跑了兩步,剛剛還安靜的嗅著王天的狼犬突然興奮起來,幾步就竄到林雨眸跟前,朝她狂吠不止。那陣勢當真是靜若處子,動若狡兔。
“……慢慢走。”王天頗爲無奈的把話說完。而林雨眸本來因爲生氣而漲的通紅的臉一瞬間像被刷了白色的油漆,身子雖然冷的發抖,額頭卻滿是汗水,總算她能強自鎮定著,沒坐在地上。
“現在該怎麼辦?”她問。
“別動,千萬別動。”王天悄悄從地上撿起半塊磚頭,以備不測,同時注意觀察著狗的動態,希望能看出這條狗到底有沒有惡意。嗯?狗尾巴豎著到底代表什麼意思來著?王天絞盡腦汁也只能回憶起,狗尾巴左右搖擺代表著友好,至於其它動作是什麼意思實在想不起來了,不過至少說明這傢伙不具有友好相處的意思。
不過傢伙雖然沒有善意,但似乎也沒有惡意。那吠聲聽著是滲人了點,倒也沒有要咬人的意思。
會叫的狗不咬人!王天心中稍定,慢慢地靠近林雨眸,“麻花,別看它的眼睛,裝做什麼也沒看見,慢慢往後退,慢一點。”
“嗯。”林雨眸依言慢慢的倒退著往後走。這狗倒沒有阻攔的意思,卻有尾隨的意思,林雨眸退一步,它就進一步。王天握緊半塊磚頭緊緊的護在林雨眸身邊,隨時準備自衛反擊。
“別急,千萬別急,慢慢退到教學樓那邊就沒事了,那裡有人。”王天輕輕的喃喃,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林雨眸還是在安慰自己。
不過不需要退那麼遠,因爲救星突然間就出現了。
“他媽的,這死狗怎麼跑到這邊來?”一聲炸雷般的聲響從身後傳來,隨之而來還有一塊高速飛行的小石頭。小石頭砸在狼犬的腳邊,那狼犬嚇了一跳,更加大聲的狂吠起來,但一個更大的石頭讓它閉了嘴。
正中鼻擊。那狗“啊嗚”的一聲,突然夾著尾巴轉身就逃……
這防賊的狼犬居然如此不濟?!王天目瞪口呆,半天沒回過神來,心中不知是應該爲那家工廠感到不幸,還是應該爲自己感到慶幸。不過不管是不幸還是慶幸,當務之急是先向及時出手的好漢道謝。
王天轉過身去,正欲道謝,卻呆愣住了。原來那好漢他也認識,而且……真是冤家路窄呀,這人居然是大熊貓。
“喂,你們兩個沒事吧?”藉著教學樓傳來的光亮大熊貓也認出了王天,心中無名火突起。想他縱橫這所學校十來年,莫說是老師,就連校長都讓他三分,上次卻讓這個學生撿了漏子,讓他倒了楣,現在看見心恨之餘就想找個碴子讓他好看,“不過現在是晚自修,你們怎麼在這裡閒逛?”
“陳老師,您忘了今天是元旦晚會呀。”王天不敢在此時惹惱大熊貓,畢竟身旁還有林雨眸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的定時**,因此回答的極盡小心。
“哦,對。今天是元旦晚會……咦?不對,既然是元旦晚會,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現在的學生呀,小小年紀怎麼就……學校裡面不準早戀,你們不知道嗎?”大熊貓言語中極是痛心疾首,一幅恨鐵不成鋼的好老師模樣,其實那雙賊溜溜的小眼睛卻滿是“這次終於抓住把柄”的得意勁。
“沒,沒,陳老師,您可別亂說……”王天大急,他突然懷念起那倉皇而逃的狗來,原來熊貓比起狗來更具殺傷力。其實如果不是林雨眸在旁邊,王天藉著上次大勝大熊貓的餘威,也並不怕他,但“摸耳朵事件”還沒跟林雨眸解釋清楚呢,她如果藉機把這件事情挑起來可怎麼辦呀?那自己就甭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陳老師,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林雨眸終於開口了。
“呃,咳咳……”王天聞言大急,偷偷望向林雨眸的眼神裡滿是衰求之意。林雨眸瞧見了,嘴角不自覺得微微上揚:“事情是這樣,我有件東西拉在寢室裡了,剛纔想去拿的,沒想到走到這裡就碰到那隻狗,幸好王天同學路過這裡幫了我。還有,謝謝陳老師趕跑了那頭狗,剛纔真的好可怕。”
“是,是,是。”王天不讓大熊貓有時間表示疑問,急忙插嘴說道,“我是因爲那個晚會太無聊了,所以想出來透透氣。剛到這就看見麻……呃咳咳……林雨眸同學有危險,您說我總不能見死不救不是?不過真是慚愧,我當時太魯莽了,應該跑去找人來的,冒冒失失的想去救她,卻連自己也差點陷進去,幸好陳老師您及時趕到,趕跑了那狗,真是太謝謝您了,陳老師。”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王天心中大定,連話都說的比平時利索多了。
“呃……是這樣嗎……”大熊貓還在回味這兩人的話,企圖找到漏洞,但王天是打定主意絕不能讓他如願,一有機會就插嘴:“那,那還有什麼事情嗎,陳老師?如果沒有我想先走了,我……嘿嘿……有些尿急……嘿嘿……”
俗語講,人有三急。大小便的權利即便是在監獄中服刑的囚犯們也不曾被剝奪的,何況王天只是個涉嫌早戀的學生呢。大熊貓一時間還真的挑不出王天的毛病,卻又不願意這麼容易放過他,只好雞蛋裡挑骨頭:“即便是元旦晚會也不能隨便跑出去,這是集體活動知道嗎?你們怎麼一點集體意識都沒有,回去寫份檢討,明天交給我。”
“是,是,我回去就寫。陳老師再見。”不就是寫份檢討嗎?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王天心中大樂,不敢在有片刻逗留,逃一般的往教室跑去。林雨眸知機的跟著跑了,留下大熊貓“明明可以觸他的黴頭,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恨恨的站著。
在回教室的路上,王天向林雨眸關鍵時刻不計前嫌,表示了億萬分的感謝。林雨眸在回謝了王天面對危險沒有棄她私逃之後,異常嚴肅的對他說:“王天,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們真的,真的是不可能的……還有,那份檢討你幫我寫了。”
“屁!那地方是你拉我去的,怎麼還要我幫你寫檢討。”王天心中不忿,但終究不敢反駁她,只好使勁的翻翻白眼,目送著她跑回教室,然後……急匆匆的向廁所跑去——這個晚上,先被林雨眸恐嚇,再被狼犬嚇到,最後還被大熊貓找碴,說實話,他真的尿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