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硬撐著啦……”
這宋慈典一邊疼得吸涼氣一邊自嘲地說了這句話,房裡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笑倒不止是笑話他的孩子氣,而也帶著一些欣賞的佩服。唐雨墨想起來家裡還有幾瓶嶽千重當時留給自己的金創藥,藥味倒是挺清的,當下說了晚上派人送過來。那宋慈典又是一番感激。
大家只在這聊了幾句,就一起往客廳那邊去了。才走到半路卻看見牡丹領著兩名年輕男子從另一頭過來,宋慈典和陸謙和都道了一聲牡丹姨娘,看來宋老家的家庭關係處理得還是很和諧的,不過唐雨墨看到牡丹身後的兩名年輕男子時還是不由得一愣——眼前的這倆人,正是謝文翰和白錦堂二人!
宋府這次家宴主要是答謝各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加上本來謝文翰和宋府的關係就很好了,所以這次竟然請了他們過來,不過在此之前唐雨墨竟是全不知情,現在也是滿意外的,但是一想也不算吃驚了。現在看來,他們兄弟倆竟也幫著宋府的家人一起打打準備待客的下手。
牡丹和衆人打了個招呼,就和那兄弟說還有點事要幫忙,於是二人也就跟著牡丹還有其他的一些下人到後院那邊去了。作爲金陵去年的瀏南四少之一的戲班名角白錦堂,當然被沈潤山一眼就認出來了,但是沈潤山是一個有教養的人,倒也不會在宋老家裡表現出八卦的求知慾。而看謝文翰和白錦堂那平靜落落大方的表情,倒像是一開始就知道唐雨墨夫婦會來這裡了。趁著沈潤山沒注意的時候,白錦堂對唐雨墨邪邪一笑,大大方方一拱手,就被拱手行禮後淡淡笑著的謝文翰拉走了——天知道白錦堂這傢伙在這呆著會幹嘛,當然少不了拉他到一邊再叮囑一番。
去到客廳的時候宋老已經等在那裡了,和宋老閒談了兩句,等到白錦堂和謝文翰再過來的時候,唐雨墨分明看到了宋老臉上現出一個狡猾的微笑。唐雨墨頓時有些無奈的無語,老人是知道謝文翰喜歡自己的,而且也知道自己有時會因爲這些事情煩惱,之前也是笑唐雨墨杞人憂天。他對謝文翰感覺不錯,但是和唐雨墨關係當然更好,看來這老人是想趁著自己和相公沈潤山來赴宴的時候,讓謝文翰親眼看到自己和相公伉儷情深的模樣從而死心。宋老像是藉著這個宴請隨意的一箭多雕了······唐雨墨嘆了口氣,這宋老這一招還真是厲害了。
平時老人下棋,都感覺棋路偏中庸一派,俗話說下棋看做人,理論上這宋老也該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中庸老頭,可是這回卻對唐雨墨使出了這麼個“殺招”。雖然唐雨墨心裡覺得有些對不住謝文翰,但是也沒法子生宋老的氣——別人也是一番好意。而謝文翰能有這樣的機會看到唐雨墨,在他認爲在唐雨墨去杭州前見一次少一次的情況下,也自然是對宋老感激的,也不會生氣——他本就是個飛蛾撲火一般的人。
儘管平時是個慈祥和藹的老人,但是說實話,宋老是個大人物,自然氣魄眼界也大。雖然他也蠻重感情滿傳統的,對夫妻情深這點不反對。但是當真說起對感情的態度,老人還是有著大信這個只看實力的朝代的現實。他當然不至於荒唐到讓唐雨墨乾脆就反客爲主,公開是她在賑災之事的功勳等皇上賜女官號從而反客爲主和商賈之家的沈潤山和離再嫁什麼王公貴族之類的。但是他還是覺得就簡簡單單的感情事,實在沒必要引起像唐雨墨那種做大事的人的苦惱。
對於唐雨墨總是想考慮他人感受的這點個性,他本來就覺得有些婦人之仁,不過想想這丫頭也確實是個女兒身,於是就乾脆讓自己來幫她做個處理了。
按照宋老的想法,他沒告訴雙方雙方都被邀請了,但是這理由很充分——他們都算是宋老的救命恩人,就讓他們在這樣的一個場合下相遇,如果謝文翰看到唐雨墨和沈潤山的感情很好而傷心心死未嘗不是件好事,對他也是有好處,但是如果謝文翰這個孩子看到了這樣的情況,還是在心裡對唐雨墨不離不棄呢,宋老對他本來就感覺不錯,他也倒認爲如果唐雨墨流露出一點點對謝文翰有動心的感覺的話,他倒是也有辦法幫她不負情郎。這樣的做法顯得有些像沒事幹的老頭瞎搞事的感覺,但是其實對於宋悅明這樣的人物來說,他做的每一步其實都是有綢繆的。
如果他幫唐雨墨解決掉了情感的煩惱,那麼以後唐雨墨就不好再總是推脫要低調不去出任女官什麼的,到時天下百姓也就有福氣了——這是宋老最真實的想法,雖然現實,但是也不算自私。
謝文翰在看到唐雨墨的一瞬間已經明白過來,他只是淡淡一笑,之後倒是沒表現出什麼來——他不願意給雨墨添麻煩。白錦堂也只是剛見時邪邪一笑,估計後來是因爲謝文翰和他講了如果在這太高調張揚恐怕會給雨墨惹麻煩或者說如果這樣就沒兄弟做之類的狠話,所以白錦堂也表現得還算平靜。開始宋老還饒有興致地等著看好戲,但是謝文翰的表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於是對這個年輕人又是高看了幾分,不過後來也沒再多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宴席上,白錦堂倒是熱心地和沈潤山聊天請教問題,他想要成爲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倒是會對真正的生意人不恥下問的。沈潤山簡單地問?仕塹昀鐗那榭觶掛艙嫺奶崍誦┙?議,不過也說了布行和飲食業到底有些不同,不可盡信。不管怎樣,這倆人倒是聊得不錯。
而宋慈典也是說了些軍營的趣事,而後死性不改地提到聽說過兩天會有個聚會,大家免不了要提到蕭自清和默居。他又是得意地哈哈大笑:“默居那地方算是我在京城半個家······哈哈······呃······”說到這裡不免知道自己說笑得有些誇張,趕緊怯生生地看了宋老一眼,宋老卻也只是笑著聽著,這下宋慈典膽子才大了起來,眉飛色舞道?骸澳悄鈾閌俏業牡贗罰歉魷餱鄖迓錚蟻惹耙?見過,到時咱們一起去看看唄!”
陸謙和有些疑惑:“我知道當初在京城你去默居算是常去的,不過這蕭自清也算是這幾年纔出來的新貴,你怎麼也認識?!”
“咳!說來話長!之前我去京城,找了一幫故友出來聚,當時他們有人說那蕭自清蕭公子最爲有名,受歡迎程度男女通吃,所以我們又往默居去了。當時我們沒見著那蕭公子,倒是見了凌雲志的那個兒子在那仗勢欺人,要對一個賣小菜的姑娘毛手毛腳!老子我·····呃·····我生平最看不得這種事,當場就和他們幹上了,如果不是他身邊的一個走狗趙威功夫不錯,他沒準就被我打趴下了。”
宋老聽說自己的兒子在京城打架,免不了放下碗筷,皺眉說了聲:“荒唐。”不過聽語氣,倒不見得有什麼責備的意思。此時那凌雲志在京城已經位居太尉,算是身居高位,不過他算是阿諛奉承爬到這個位置的,所以在文武百官中的上層圈子裡一直都不大看得起他,宋老雖然說了自己的兒子荒唐,但是臉上竟是掛著一絲笑意。
宋慈典是宋老的兒子,當然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是真的生氣什麼時候只是做做樣子,於是聳了聳肩:“這哪荒唐了啊?我們總歸不能袖手旁觀嘛!之前我在京城有小霸王之稱,但是也主要是和那些欺軟怕硬的流氓幹架,或者和武人切磋,現在他們啊,哼。爹,你久離京城,不知道現在京城真是被那些紈絝子弟弄得烏煙瘴氣!就那年啊,我剛走沒多久,就聽說那凌思明竟是將禁軍裡的一個教頭入罪了······”
宋慈典說到這兒停了一下,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哼!你們猜是怎麼著?他垂涎人家那教頭的娘子的美色,就找了個罪狀把那教頭入罪了,然後把人家妻子拐了,那妻子也是堅貞,就拿了剪子,穿了一身紅衣,死在那凌思明房裡了!唉!那教頭叫什麼來著?哦,叫霍衝,死了娘子還被髮配充軍,這不單止,在充軍路上,那凌思明還買兇殺人,那霍衝乾脆就反了!去了白艮山那邊的反賊窩。爹,這可不是我胡說八道,你去京城問問,連孩童都知道這件事,哼,上回我是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不然就算當時那趙威和牟叔叔攔著,我也要把他的狗頭給砍了!”
宋悅明本來只是一直眉頭深鎖地聽著兒子說話,聽到這裡不由得擡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西平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