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靜悄悄,衆(zhòng)人都在睡夢之中,並未發(fā)現(xiàn)危險正在靠近。
大黑匍匐著前胸,雙眸發(fā)出幽幽藍光,嘴裡冒出輕微嗚嗚憤怒聲,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大黑早已經(jīng)把這裡當(dāng)成它的家,這裡的人待它極好,給它洗澡,給它好吃的,除了不讓它出去,它在這個院子裡是自由的,它可以撲雞,更跟馬兒玩。
馬兒也睜開眼睛,呼呼著熱氣。因爲(wèi)週二郎心疼它,給它把馬繮繩什麼的都解了,馬兒這會也是自由的,出了馬棚,走到大黑身邊。
它們是朋友,它們要並肩作戰(zhàn),保護這個家。
外面的人圍在一起,聽著頭頭的話,從一個方向朝院子裡翻,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九個,十個,大黑、馬兒相看一眼,等他們?nèi)窟M來,確定外面根本沒人了,大黑才大搖大擺朝那幾個人走去。
有人見到大黑,嚇了一條。
“去,去,一邊去!”
老大可沒告訴他們,這家養(yǎng)了條狗。
別說他們不知道,知道週二郎家養(yǎng)狗的人也不多,加上大黑基本上不出院子,出院子也是晚上,知道週二郎家養(yǎng)了只狼的人就更少了,真要數(shù)數(shù),也不會朝過十個人。
而這十個人顯然也沒想到,這家會有一條大狗,而且瞧那幽幽泛綠的眼睛,還是一條兇狗,其中一人自認家裡養(yǎng)過狗,對狗比較瞭解,忙蹲下身,佯裝要撿東西,以爲(wèi)大黑會害怕、後退,哪裡曉得大黑“汪汪……”叫了兩聲,快速的撲了上去,張開大口,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啊……”
男人痛苦尖叫響徹夜霄,尖銳刺耳。
其他人見狀,大感不妙,又聽到屋子裡傳來聲音,頓時想要翻牆爬出,大黑、馬兒豈會如他們願,但凡爬上圍牆的,大黑都迅捷張嘴咬住他的退,用力一拉,將人拉摔下牆,馬兒立即上前補上一馬蹄子,那些人只覺得腿被咬斷了,五臟六腑也被踩碎了,一個個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有賊啊,抓賊啊!”
周甘起身後,看了一眼便已經(jīng)明白,忙扯開嗓子大喊,“有賊啊,週二郎家遭賊了,抓小偷了!”
夜色中,頓時響起敲鑼打鼓聲,整個周家村躁動起來。
若是以往,肯定沒多少人來救場子的,可如今周維新當(dāng)村長,早召集村民們開過會,囑咐家家都要守望相助,一旦誰家遭賊,一定要全村出動,將這賊子拿下,送去官府。
如今遭賊的又是全村最富有的週二郎家,村民們想要跟著週二郎家賺錢,更是積極,一個個拿著家裡的棒子跑的飛快,朝週二郎家奔來。
週二郎、凌嬌聞聲,急急忙忙起來,便見地上倒了幾個人,一個個痛苦的哀叫,大黑、馬兒在一邊亮錚錚著眼睛,邀功的看著他們,凌嬌上前摸摸大黑、馬兒的頭,以示肯定,兩傢伙樂得腦袋直蹭凌嬌。
週二郎瞧著地上被咬得悽悽慘慘的賊人,“阿嬌,去把家裡油燈都點起來!”
凌嬌點頭,轉(zhuǎn)身去了,剛好周玉、三嬸婆、孫婆婆、阿寶都起來了,也各自回屋拿油燈出來,點了掛在一個架子上,整個院子頓時亮了起來。
地上人的慘狀也讓人瞧著觸目驚心。
週二郎卻一點不同情,今夜要不是有大黑、馬兒在,他們老的老,小的小,真正拿得上力氣的也就他和周甘,還不得任由這些賊人搶光家裡的東西,加上鎮(zhèn)上衙門多貪官,這家裡的東西被偷了,想要找回來,機會微乎其微。
這會,他連弄死他們的心都有了,還同情呢,都恨不得要弄死他們了。
“哎呦,哎呦……”
一個個哎呦呻吟,腿上被咬得不輕,肯定是咬到骨頭了,在一個又被馬兒狠狠踩了一腳,那五臟六腑都跟碎掉了一樣,痛的他們不要不要的。
周維新是第一個趕到的,衣裳釦子都扣錯了,褲子也穿反了,“怎麼了?賊人呢?家裡可有東西被偷?”周維新在院門口見到周甘便急急忙忙問。
“賊人被大黑咬了,在院子裡,不知道是不是都在!”周甘說完,帶著周維新進了院子。
把人帶到,周甘又出了屋子,等著村裡人來。
看著那星星點點朝週二郎家靠近,周甘想來冷硬的心,沒來由軟了些,對這周家村村民高看了起來。
院子裡。
週二郎想的卻比較多,等到周維新,見地上那些人也掀不起風(fēng)浪,拉著周維新走到一邊,“維新哥,我覺得此事不簡單!”
周維新點頭,“哪裡有別人家不偷,專門來偷你家的?”
這不擺明了有人定著週二郎家嘛。
“維新哥,我覺得,柳寡婦肯定和誰在接頭,這會子她家裡說不定就有人,咱們要不要帶人去將柳寡婦抓起來!”
周維新聞言,錯愕的看向週二郎。
這點他都沒想到,週二郎倒是想到了,當(dāng)真應(yīng)了那句,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週二郎倒是越來越精明瞭。
“行,我這就去,阻截一部分過來,直接帶去柳寡婦家,定要將這賊子抓住!”
“那就麻煩維新哥!”
“自家兄弟,說這屁話幹嘛!”
周維新說著,拍拍週二郎,轉(zhuǎn)身便出去了。
柳寡婦家
柳寡婦正在給兩個男人倒酒,殷勤的很。
這兩個男人只是雖不是土匪大當(dāng)家,但也小有來頭,算得上土匪中的小頭目,柳寡婦自然要殷勤伺候。
“來,二位大哥,喝酒,喝酒!”
柳寡婦頗有姿色,又穿的單薄,胸口軟綿若隱若現(xiàn),甚是勾人,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那邊得手,他們今晚肯定是要留下來了。
一女伺二夫,想想兩人就心裡發(fā)熱,各種淫言穢語逗弄著柳寡婦,三人正鬧的火熱,柳寡婦衣裳盡退,卻聽得村子裡傳來聲音,“抓賊了,週二郎家遭賊了!”
三人都嚇得不輕,一個個忙穿衣服,想對策。
他們最害怕的,還是人被抓住了。
“要不,我去看看?”柳寡婦試探性的問。
二人點頭。
柳寡婦不敢猶豫,忙穿了衣裳準備出門,只是還沒走到門口,院門被狠狠踢開,周維新帶著人從外面進來,“給我進去搜!”
柳寡婦頓時嚇白了臉。
屋子裡,兩人見狀不妙,想要逃跑,一人快速被壓住,一人想翻牆,翻到矮牆上,才發(fā)現(xiàn)外面也站了人,三人當(dāng)下被抓住。
只等天亮,一起扭送去衙門。
周維新挑選著村子裡的人,挑選了三十五個年輕力壯的。
天亮?xí)r分
周家村敲著鑼鼓,那些人一個個被繩子捆綁,丟在板車上,拉著去鎮(zhèn)上衙門,路過的村子都有人出來看熱鬧,指指點點,小孩子們丟石頭,打向那些賊人。
到了鎮(zhèn)上衙門。
鎮(zhèn)丞一聽有人送了土匪來報官,心一突突,忙對師爺說道,“你快去看看!”
師爺應(yīng)聲跑了出去,不一會回來臉色已經(jīng)非常難看。
鎮(zhèn)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怎麼辦?”
師爺想了想,“老爺,如今衆(zhòng)目睽睽之下,咱們徇私不得,而那苦主如今是越來越本事了,咱們得罪不起啊!”
“誰?”鎮(zhèn)丞疑惑問。
“周家村,週二郎!”
鎮(zhèn)丞一聽,倒也放心了。
民不與官鬥,再有錢又如何。
“升堂!”
鎮(zhèn)丞剛要說,卻有捕快送了一個荷包進來,一問之下得知是週二郎送進來的,正得意著,準備打開荷包看看裡面裝了多少銀票,結(jié)果打開一看,裡面卻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小民周家村週二郎,妹妹是滁州請郡王王府側(cè)妃,如今郡王府沒正妃,妹妹又懷著身子,深得郡王寵愛!”
紙上並不提郡王妃一事,但光一個郡王府側(cè)妃就夠鎮(zhèn)丞喝一壺了。
“怎麼會?”
一個升斗小民,居然有一個這麼富貴的妹夫。
或許,週二郎能夠富裕起來,便是託了這妹夫的福氣。
那眼下,是真由不得他徇私了。
“升堂!”
堂上
鎮(zhèn)丞照列詢問了一番,便做了決論。
“此等賊子著實猖狂,如今證據(jù)確鑿,一人重打五十大板,待本官上報朝廷後,在發(fā)配邊疆!”
發(fā)配邊疆,跟打死差不了多少。
命好的,說不定熬到哪年皇帝大赦天下便能回來,命不好的,就難說了。
“至於柳寡婦這等婦人,打三十大板後沉塘,家產(chǎn)充公!”
柳寡婦一聽,就嚇暈了。
她自以爲(wèi)和鎮(zhèn)丞有那麼點私情,鎮(zhèn)丞會給她條活路,哪裡曉得活路沒有,死路倒是有一條。
“啪啪啪!”
盡是打板子聲,哀叫聲,有幾個賊人的家人也混在看熱鬧的人羣裡,可愣是沒人敢上前相認,他們也怕被人戳脊梁骨。
柳寡婦是醒來又被打暈,打暈又被潑水醒來,三十大板後,她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覺得渾身都痛死了。
根本不用被沉塘,直接一命嗚呼,死翹翹了。
那十二個賊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五十板子後,十人死去,剩下兩人也是重傷,奄奄一息,離死也不遠了。
一場盜竊風(fēng)波在十一個人的死亡下拉下帷幕,週二郎瞧著,第一次心硬,並不因爲(wèi)這些人的死而難受,心裡更是明白,昨晚如果不是大黑,損失慘重自不必說,弄不好小命也沒了。
他又怎麼會同情這些人。
如今事情有個著落,週二郎準備離開,鎮(zhèn)丞連忙出來,“周公子,請稍等!”
“大人有何吩咐?”
“也沒什麼吩咐,就是想問,令妹……”
週二郎笑,“妹妹說,等她生了孩子,孩子大些便會帶了孩子回家省親,到時候郡王爺應(yīng)當(dāng)會一起,到時候給大人引薦!”
鎮(zhèn)丞大喜,“好,好!”
“那大人,草民便告辭了!”
從衙門出來,週二郎帶著衆(zhòng)人去飯館吃飯,也不特別客氣,就三個蔬菜,兩個葷菜,一個湯,吃了飯後,週二郎也不邀請大家晚上去家裡吃飯,他心知自己動動口,凌嬌卻是要動手勞累,便讓周維新帶著他們先回去,他去買些東西。
周維新點頭,帶著衆(zhòng)人走路回周家村。農(nóng)村人力氣好,這點路算什麼。
又因爲(wèi)抓了小偷,小偷得到處罰,個個心中跟大了雞血一樣,興奮的很。一路上那叫一個熱鬧。
家裡
趙苗是天亮纔過來的,見家裡沒損失什麼,才放了心,一問之下都是大黑的功勞,對大黑實在喜歡,可大黑高傲的不讓她碰一下,趙苗氣哄哄道,“稀罕你呢,還不讓我碰,不給你肉吃!”
大黑呼呼兩聲,扭開頭。
“嫂子,何必跟大黑計較,快過來,嚐嚐我這糯米蛋糕味道如何?”凌嬌做的時候,往裡面加了點紅棗肉,這纔要讓趙苗嚐嚐。
“不跟你一畜生計較了!”趙苗哼了聲,去吃糯米蛋糕了。
阿寶、周玉在屋檐下讀書認字,周維新家兩個孩子也坐在一邊跟著念,周甘在忙活著劈柴,三嬸婆、孫婆婆兩人感情好,坐在屋檐下曬太陽。
倒是一幅特別溫馨的畫卷。
趙苗瞧著,羨慕的不行,“等我老了,能有三嬸婆、孫婆婆這福氣就夠了!”
凌嬌不是親生,待兩個老人著實好,家裡的事兒基本上不要她們動手,她們要做的,就是每天樂哈哈就好。
“會的,你家周旋那麼聰明,又懂事孝順,將來娶個賢惠的媳婦,你就等著享福吧!”
“聰明什麼啊,本想送去鎮(zhèn)上讀書的,可如今鎮(zhèn)上根本不收農(nóng)村孩子,不然今年就送去了!”
凌嬌聞言,心一頓。
是啊,阿寶也是要去讀書的。
“嫂子,既然鎮(zhèn)上不收,咱們自己蓋個學(xué)堂,請先生來教啊,到時候不止男孩子可以去,女孩子也可以去!”
“女孩子也能去?”
“對,女孩子,咱們請個有本事的嬤嬤來叫,讓女孩子們學(xué)習(xí)繡花,做飯,做菜,管家,規(guī)矩,這樣子的女子,等長大了,那還不得百家求啊!”
趙苗心動了。
“可這事茲事體大,我可不敢胡亂答應(yīng)你,要不,你跟你維新哥商量商量?”
凌嬌點頭,“晚上吃飯的時候說!”
“看我們一家子,天天在你這吃,都不好意思了!”
“這算什麼啊,嫂子一家子幫我們的,又豈是一頓飯就能抵消的!”
晚飯後
凌嬌留下週維新一家子在院子聊天說話,自然說起這辦學(xué)堂的事兒。
女孩子這塊,繡花周玉能教,做飯做菜,她能教,就是管家、規(guī)矩這塊嘛,凌嬌覺得,孫婆婆一定能夠勝任。
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學(xué)堂蓋起來。
周維新聽了也是比較贊同的,“這麼說吧,主要還是請先生來教孩子們,好的先生咱請不起,差的吧,咱們又不願意要!”
“維新哥,那先生一年需要多少銀子?”週二郎問。
“一年十兩肯定是要的!”
十兩,都夠買五個媳婦了。
週二郎略微尋思,“維新哥,咱們可以這樣子,修學(xué)堂地址選咱們村,讓每家每戶都出一個勞力,等學(xué)堂蓋好了,家家戶戶都是要教束脩的,我先拿出一百兩來請先生,這先生吧,必須請三個,一個教大家讀書認字,一個教武術(shù),至於另外一個,我覺得阿玉合適,阿玉繡工好,繡出來的東西好看的不得了,女孩子們學(xué)了這個,以後等能受益終生,不管嫁到誰家,有這手藝賺錢養(yǎng)家餬口不在話下!”
李本來倒是沒想到週二郎會出一百兩銀子。
看向凌嬌,見凌嬌滿眼全是笑,眼眸裡全是滿意,周維新也笑了起來。
難怪週二郎當(dāng)凌嬌心肝般愛惜。
就是這份大氣,多少女子不會有。
一百兩,週二郎說拿就拿,她聽著沒反對不說,反而覺得週二郎做得對,這等心胸,他這個男人都自認不如。
“成,二郎兄弟,這些我可能處理不好,你可得多幫著我!”
“維新哥放心,我會的!”
“那咱們心動不如行動,現(xiàn)在就去召集全村老少爺們都來你家開個會,說說這修學(xué)堂的事兒!”
“成!”
修學(xué)堂的事兒比周二郎想象的順利,每一個大人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既然週二郎願意拿一百兩出來,村民們也想表示一下,有好幾戶人家出得也出了一兩,五百文、七百文也蠻多,少一點也有三百文,一番下來,足足有一百五十二兩六百三十七文錢,請先生的錢是有了。
而且以後每年還要交束脩,這筆錢存下來,那也是筆不小的數(shù)目,讀書的孩子多,那錢就越多,所以大家一職決定,這先生一定要學(xué)問好的,不好的可不要請來。
這教武功的,自然也不能太差,不說飛檐走壁,來無影去無蹤,拳腳功夫一定要好。
大傢伙都七嘴八舌提著意見,周維新拿了紙筆記下,很是重視這件事。
村民們都不想回家,愣是到公雞打鳴,才覺得天都快亮了,索性約好,回家吃了飯,就進山去砍樹,修房子。
這學(xué)堂選在誰家,一家一戶都給他二十文錢,週二郎想了想,“這學(xué)堂可以選我家地,我家地多,哪裡都可以,不過這是大事兒,還是要請空虛大師來村子裡看看,這樣子,我等天亮了就去請空虛大師來村子裡,選了地址,挑了破土的日子,咱們就可以修學(xué)堂了!而這學(xué)堂修好了,也不屬於我週二郎的,是屬於整個周家村的!”
這般通情達理,村民們更是高看週二郎了。
心裡也佩服的很。
出錢出力出土地,這學(xué)堂歸週二郎也不爲(wèi)過,他卻說歸村子裡,這等大義,著實讓人佩服。
“二郎,聽你的!”
修學(xué)堂也是差一個帶頭人,如今週二郎帶頭,村民們?nèi)矶际菐謩拧?
送走了衆(zhòng)人,週二郎洗了洗臉,才輕手輕腳摸進了凌嬌屋子,見牀上,兩顆腦袋挨著睡得正香,週二郎心口一陣軟,滿滿全是幸福。
坐到牀上,伸手去摸凌嬌的臉。
這個女人,他一直覺得都是不一樣的,這不一樣無關(guān)容貌,就是覺得不一樣。
或許,那個夢是真的,阿嬌真的是他從河裡救來的。
“阿嬌,一輩子很長,也很短,我會對你好,這些話,我現(xiàn)在說,等咱們正兒八經(jīng)成親後,我便不說了,我會用行動告訴你,這一輩子,你跟著我週二郎不委屈!”
凌嬌伸手,拉住了週二郎的手,放在臉下,“我信你!”
我信你
三個字,很簡單,可其中的含義有多大,週二郎懂,凌嬌也懂。
週二郎笑,露出白白的牙。
“你再睡會,我去廚房煮稀飯,等我煮好了就回來喊你,咱們吃了早飯去鎮(zhèn)上,一來是爲(wèi)了請空虛大師回來看屋基,二來也看什麼時候是好日子,咱們該成親了!”
“嗯!”
有個男人願意做飯給你吃,多好的事兒,她還樂得清閒呢。
凌嬌咕噥一聲,睡去。
先前外面吵得很,她睡得不安穩(wěn),如今終於靜下來了,她還想睡一會。
週二郎卻像打了雞血,掃地,做飯,洗衣,給馬兒添草,放大黑出去拉屎拉尿,啥子都幹了天才剛剛亮,週二郎回房間去喊凌嬌,卻見凌嬌正在換衣服,露出白溜溜的背,週二郎只覺得一股子熱直往上冒,兩股腥熱從鼻孔流下。
週二郎伸手去摸了一下,他居然流鼻血了。
連忙轉(zhuǎn)身出了屋子,腦子裡全是那白溜溜的背,和凌嬌癡癡壓低的笑聲。週二郎是又惱又幸福,最後也癡癡笑了起來。
兩人吃了早飯,吩咐周玉一些事,便套了馬車出發(fā)去鎮(zhèn)上。
到鎮(zhèn)上直奔空虛大師家。
“你們兩個倒是早!”
“大師也蠻早的!”凌嬌還口。
空虛大師失笑,“伶牙俐齒,也只有週二郎這老實的,瞧你哪兒都好!”
幾次見面下來,凌嬌倒是蠻喜歡空虛大師這個老頭子的。
說明來意,空虛大師微微點頭,讚賞看向週二郎,“男子漢大丈夫,當(dāng)如是,你等我片刻,我換了衣裳就跟你們走!”
空虛大師自然是有自己馬車的,既然家裡有客人,凌嬌讓空虛大師先走,他們?nèi)ユ?zhèn)上買些菜。
“買勞什子菜,吃來吃去都是雞鴨魚肉,不吃不吃,你隨便做幾個蔬菜就好!”
“成!”
兩輛馬車到周家村,村裡男人們都進山砍樹木去了,媳婦婆子大姑娘小娃兒都在村口等著呢,見到空虛大師來,那叫一個熱情,端茶遞水的,空虛大師樂呵呵的,手拿羅盤,擡眸打量整個周家村,微微點頭,“阿嬌啊,你帶我四處走走轉(zhuǎn)轉(zhuǎn)!閒雜人等便不必跟了!”
要說別人,村民們肯定覺得,這其中有姦情,可這是空虛大師,她們倒覺得應(yīng)該的,誰叫空虛大師和凌嬌熟悉,再者空虛大師對凌嬌還有救命之恩呢。
“行!”
凌嬌帶著空虛大師在村子裡亂轉(zhuǎn),又去了村子邊緣,兩人一路走,一邊說著話,很多時候,都是空虛大師讓凌嬌站在某處,他走遠看來,或搖頭,或點頭,或嘆息,或展顏一笑。
“帶我山腳下看看!”
“好!”
凌嬌對周家村也不是很熟悉,也是瞧著山走,兩人一老一少,倒有點祖孫情誼。
到了山腳下,空虛大師看著某處露出驚奇,“你去那個位置站著我看看!”
凌嬌依言走過去,空虛大師笑著點頭。
心想,這貴不可言的命格果然不俗,這周家村人傑地靈,以前被邪靈壓制,如今凌嬌的到來,驅(qū)散了這邪靈,周家村這些後代子孫,將會大有作爲(wèi)。
折了枝條走到凌嬌身邊插入地中,空虛大師唸唸有詞,“就是這塊地了!”
兩人往回走,空虛大師又問了些許問題,凌嬌一一答了。
空虛大師微微搖頭,“不妥不妥,這學(xué)堂最好是歸週二郎所有,一來有個靠山,二來……”空虛大師笑而不語。
“大師的意思?”
“如今你們家不缺這幾個錢,修個學(xué)堂還是可以的,若是屬於周家村,別村孩子要來讀書應(yīng)當(dāng)如何?村子裡的人會答應(yīng)?若是屬於週二郎,週二郎修書一份給他那妹夫,要什麼樣有學(xué)問的先生沒有?”
凌嬌恍然大悟。
“村民們怕是不會答應(yīng)!”
“爲(wèi)了自家孩子,村民們會答應(yīng)的!”
空虛大師說著,跟凌嬌回了凌嬌家,周玉、趙苗正在廚房忙碌,福堂嬸、鐵蛋嬸、五嬸也在,見到空虛大師,都笑瞇了眼,熱情招呼進去。
週二郎卻笑瞇瞇的看著凌嬌,端了碗水遞給凌嬌,小聲問,“累不累?”
凌嬌搖頭。
這點路算什麼。
“晚上我給你捏捏,鬆乏鬆乏!”
多少柔情繾綣纏綿,盡在其中。
凌嬌紅了臉,點頭。
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那正是郎有情,妾有意,好生美好。
空虛大師呵呵一笑,“來來來,我這會子心情好,給你們算算,啥時候是成親的好日子!”說著,掐指一算,“嗯,三月二十九倒是一個不錯的日子,那日福祿壽三星齊到,八仙來賀,這日成親再好不過了!”
三月二十九,根本沒幾天了啊。
“若是三月二十九不好,那就年底……”空虛大師說著。
週二郎忙道,“就三月二十九!”
反正,他是等不急了。
週二郎這話引來鬨笑,週二郎臉皮薄,頓時又紅了臉。
“那什麼時日破土修建學(xué)堂呢?”週二郎問。
空虛大師笑道,“四月十五!”
“謝謝大師!”
空虛大師在週二郎家吃了午飯,週二郎給了荷包,空虛大師接了,笑著離去。
既然選了日子,孫婆婆是要回去了,她是凌嬌的奶奶,想要爲(wèi)凌嬌準備一份嫁妝,這邊也要送信去給周敏娘,雖然她懷著身子不能來,但還是還得去個人,想來想去,這沒想好這人選,週二郎索性決定,去鎮(zhèn)上找鏢局跑一趟。
雖然要花點錢,但速度快。
第二天便送孫婆婆回鎮(zhèn)上,凌嬌順便去鎮(zhèn)上挑選嫁衣,只是鎮(zhèn)上的嫁衣不是做工都不太好,實在不好看,別說週二嫌棄,就是凌嬌也看不上。
“要不,我們?nèi)P凰城買吧,來來去去反正也來得及!”週二郎提議。
“那麼遠!”
的確有點遠,但是這成親一生就一次,週二郎想給凌嬌一些美好的回憶,不要以後想起來,嫁衣都是最差的。
兩人有些無精打采回到周家村,卻得知有人送了禮物來。
“是敏娘送的嗎?”凌嬌問。
三嬸婆搖頭,“沒說,倒是有封信,指名是給你的!”
凌嬌接過,打開一看,臉色變了幾遍。
信是謝舒卿寄來的,有些字她還不認識,連貫一下,倒也明白意思。
謝舒卿給她送來了嫁衣,鳳冠霞帔和一箱子添裝,在信裡祝賀她,卻也威脅她,若她不穿他送來的嫁衣,他定會來搶親,他會成全是希望她能夠幸福,人生得到圓滿,而不是委屈連件像樣的嫁衣都沒有。
這一刻,凌嬌不知道是恨謝舒卿,還是恨謝舒卿了。
打開箱子,一個串滿了珍珠寶石的鳳冠,下面壓著繡鳳凰的大紅嫁衣,東西很是貴重,但凌嬌卻覺得特別棘手。
這些東西要是敏娘送來的,她肯定欣然接受了,可這是謝舒卿送來的。
凌嬌把信丟到箱子裡,蓋上了箱子蓋,“二郎,把這箱子帶上,咱們?nèi)ユ?zhèn)山請了鏢局給送去綿州肖府,權(quán)當(dāng)還給謝舒卿了!”
倒不是賭氣,而是有的東西,她能要,有的東西卻不能要、
而這謝舒卿真是可惡,到現(xiàn)在還來噁心她。
週二郎也不喜歡這些東西,點頭之後,把箱子弄到了馬車上,走到凌嬌身邊,“阿嬌,我們?nèi)P凰城買吧!”
“不去了,這要幸福跟一件嫁衣有什麼關(guān)係,我嫁的是你週二郎,你若對我好,就算是塊紅布披著那也會幸福,若你不對我好,就算我嫁衣在華麗,也幸福不了,走,咱們?nèi)ユ?zhèn)上買,就買最貴的那套!”
反正也只穿一天,她實在是氣狠了。
直接又駕駛馬車到了鎮(zhèn)上,去了鏢局準備託鏢,卻沒人願意接受,凌嬌氣的不輕,這麼貴重的東西又不能隨隨便便丟在路邊,索性送去謝家原先的別院,卻發(fā)現(xiàn)別院早已經(jīng)易主,掛上了陌生的牌匾,連守門的人都換了。
一時間又只能把這東西帶著,去成衣鋪準備買嫁衣,成衣鋪老闆卻說可以定做,拿出了一塊上等布料,才二十兩銀子,加上做工才五十兩,她家女兒出嫁有個鳳冠,極其漂亮,倒是可以借給凌嬌,而他女兒是個有福氣的,嫁過去夫妻和睦,公婆善待,日子過的極其舒心。
這借鳳冠也不是沒有的事兒,只是凌嬌還是有些不願意。
成衣鋪掌櫃見凌嬌不太願意,忙道,“我家小女兒也準備出嫁,鳳冠倒是有一個,公子要不要看看,若是看中了,可以先讓給公子!”
“你家女兒爲(wèi)什麼不用她姐姐的?”凌嬌問,有些懷疑。
“哎,女兒家,愛比較!”
這點,凌嬌倒是贊同。
“行,拿來看看吧!”
不一會掌櫃拿了鳳冠出來,比起謝舒卿送來的遜色,珍珠小了些,也沒寶石,但也非常好看,凌嬌看著便非常喜歡。
“多少錢?”凌嬌問。
“一千兩!”
一千兩,其實是蠻貴的。
尤其對窮過的週二郎來說。
但他非常有魄力的說道,“便宜點吧,要不算是嫁衣一起九百九十九兩,長長久久可好?”
掌櫃略微猶豫,最總嘆息一聲,“哎,這結(jié)婚是大喜事,既然公子這麼說了,便九百九十九兩!”
鳳冠可以拿走,嫁衣要等十天才能來拿,週二郎付了銀子,拿了包好的嫁衣,帶著凌嬌和謝舒卿那箱子回了周家村。
這邊週二郎一走,那廂掌櫃立即進了後院,對坐在主位男子恭恭敬敬說道,“已經(jīng)辦妥了!”
謝舒卿微微點頭,“嗯,下去吧!”
他知道凌嬌的性子烈,一開始或許還在猶豫,但她送去的東西定能讓她火冒三丈,依著她那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一定會來鎮(zhèn)上隨便買一套,屆時他佈置好這個阱,讓凌嬌花最少的錢,買到最她想要的東西。
他其實已經(jīng)沒有別的心思了。
就是想彌補罷了。
一開始,他並不是有心的,那個時候,他神志不清,並不清楚自己都在做些什麼,清醒過來後,他錯估了敵人,也錯估了父親對他的疼愛,對母親的愛能讓他瘋狂至此,他無心傷害凌嬌,也無心讓她傷心難過,只是當(dāng)他回過神來,傷害已經(jīng)造成,不可彌補。
如今這般也好,她嫁人,嫁一個愛她、疼她、寵她的人,比起跟著他,實在好很多。
謝舒卿站起身,深吸一口氣。
但願有一天,再見時,他們已然盡釋前嫌,一切過往隨風(fēng)去,她幸福,他釋然。
三月二十三,凌嬌便去了真是孫婆婆家,準備待嫁。
凌嬌早已經(jīng)住在週二郎家,週二郎還是選了日子送來聘禮,聘禮很簡單,一個箱子,箱子裡是家中的鑰匙,房契,地契和所有銀子,凌嬌瞧著失笑不已。
孫婆婆給凌嬌準備了十二臺嫁妝,凌嬌沒看都有些什麼,但孫婆婆準備的,凌嬌還是很感動。
三月二十九。
早一日便有人來幫忙了,週二郎把一切安排給了五叔,廚房給了趙苗,迎親的事兒交給周維新。
既然是大喜日子,週二郎早早邀請周家村全村人,何家村也一家邀請了一個人,周家村的小媳婦們早早去廚房幫忙,洗菜做菜,男人們開始準備花轎,鞭炮,小孩子們到處追趕嬉鬧,熱鬧的緊。
出發(fā)吉時一到,準備好的馬車便出了周家村,飛快跑向泉水鎮(zhèn)。
泉水鎮(zhèn)孫婆婆家。
孫婆婆親手給凌嬌梳頭髮,上胭脂,戴鳳冠,蓋蓋頭。倒是請了喜婆,可這些,孫婆婆都想自己來做。
“奶奶……”
“好孩子,別哭,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奶奶三生有幸,得你這麼個孫女,足矣!”
門口鞭炮聲早已經(jīng)向起,凌嬌沒得兄弟來揹她出門,便是週二郎親自進屋來背,揹著凌嬌出門,上花轎。
孫婆婆在門口潑了水,看著花轎離去。
孫婆婆才落下淚水。
雖不是親生,但也是有感情的。
到了周家村,好些人在村口便攔住了轎子,不讓轎子進村,小孩子們圍著轎子朝裡面喊,“嫂子……”
“嬸嬸!”
凌嬌往花轎外面遞銅錢,小孩門樂得開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朝花轎裡喊,就連許多大老爺們也去湊熱鬧,喊著弟妹,喊著嫂子。
凌嬌也樂得往外面送,也感謝孫婆婆的爲(wèi)她放的壓轎錢,算算起碼在十兩銀子。
鬧騰了好一會,有人喊吉時要到了,才擡了花轎朝週二郎家走。
週二郎家早已經(jīng)掛滿了紅綢,鑼鼓鞭炮響個不停。
喊賓是族長。
“新郎官踢轎子!”
週二郎走到花轎邊,輕輕踢了下,代表他週二郎男子漢大丈夫,將來不懼內(nèi)。凌嬌在花腳裡也踢了下,代表她就算作爲(wèi)媳婦,也是挺直腰板不屈服在丈夫淫威之下。
“新娘子下花轎!”
花轎輕輕往下壓,凌嬌出了花轎,有喜婆立即送上紅綢,一頭握在週二郎手中,一頭在凌嬌手中。
凌嬌跟著週二郎一起跨了火盆進了家門。
因爲(wèi)週二郎爹孃已經(jīng)去了,如今沒個大人也不行,便請了三嬸婆坐主位,週二郎爹孃牌位也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週二郎牽著紅綢,領(lǐng)在蓋了紅蓋頭的凌嬌進了屋子,房間早已經(jīng)佈置的喜氣洋洋,大紅緞面被子,紅色繡花蚊帳,屋子裡一切東西都貼上了紅紅的喜字,瞧著就熱鬧。
一大羣人跟著進來看熱鬧,把房間擠得滿滿的。
“二郎,快掀蓋頭啊!”
週二郎紅著臉,拿氣秤鉤,輕輕掀開蓋頭。
只見她帶著鳳冠,面若芙蓉,臉上抹了胭脂,帶著一對珍珠耳環(huán),好看的很。
週二郎傻傻的看著凌嬌,心撲通撲通直跳。
直到這一刻,週二郎才明白,他一直期盼做把凌嬌正兒八經(jīng)娶回來的,而不是二兩銀子買來的。
“啊哈哈,二郎,你看傻了吧!”
“快快快喝合巹酒!”
喝了合巹酒就是夫妻了,以後榮辱以共,相互扶持,生兒育女,一起面對人生的一切困難喜樂。
週二郎接過合巹酒,坐到牀邊,遞了一杯給凌嬌,手裡也捏著一杯。
凌嬌微微擡眸去看週二郎,總覺得今日的他十分意氣風(fēng)發(fā),十分好看。
那怕這麼多人在屋子裡,她依然可以聽到他激烈的心跳。
他應(yīng)該很激動緊張的吧。
“喝交杯酒!”
兩人相視,眸子裡只有彼此,兩手交纏,喝下這交杯酒。大傢伙拉著週二郎去外面喝喝酒,凌嬌聽到暖烘烘的熱鬧的聲音,抿嘴笑了起來。
她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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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6點55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