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尉想了想,忽然想起過年之前曾聽人議論,皇帝騎馬帶著個美貌的女官出了宮……他直愣愣打了個激靈,立時明白了柳廣恩爲什麼這時候要問這種話:“難不成……難不成……”
柳廣恩忽斂笑容,冷冰冰地道:“知道了,還不趕緊放開葉尚功?”
朱校尉膽都嚇破了,哪兒敢耽擱,急忙親自去幫葉疏煙鬆綁。
葉疏煙甩掉了繩索,揉著生疼的手臂,一眼都沒看朱校尉,徑直走到柳廣恩面前,盈盈一拜:“多謝柳公公救我。”
柳廣恩急忙回禮:“葉尚功,剛纔趁你們說話時,奴才去現(xiàn)場看過,事實如何,奴才已經(jīng)有數(shù)。您是要回尚功局換洗,還是去崇政殿伸冤,奴才護送您就是?!?
朱校尉見柳廣恩這個皇帝身邊的心腹之人竟然會對葉疏煙這麼殷勤,哪裡還能不知道葉疏煙的厲害,他急忙賠笑道:
“葉尚功剛纔一番教訓,令卑職深感慚愧,本想親自送葉尚功回尚功局,不想柳公公來的巧,您放心,卑職立刻去抓那個冤枉您的宮婢!葉尚功您宰相肚裡能撐船,千萬別和卑職計較……”
葉疏煙淡淡看著朱校尉一眼,笑道:“有柳公公在,就不必勞煩朱校尉了。那個宮婢,自有司正房的人料理。我也不是什麼宰相,我只是個小女子,怕是沒有那麼大的肚量,要讓您失望了。”
說罷,柳廣恩便扯下自己的披風,爲葉疏煙遮擋住染血的衣衫,跟隨葉疏煙身後,回宮而去。
朱校尉和一衆(zhòng)侍衛(wèi)愣在當場,個個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葉疏煙沉默著,走了很遠之後,她才說道:“柳公公,今天的事,能否請你先別讓皇上知道,我有殺人的嫌疑,交由司正房處置就好。還有如鳶,也一併交給司正房審問?!?
柳廣恩本來低著頭走在葉疏煙的側(cè)後方,聽到這話,擡頭看著她的背影,一絲疑惑之後,便是淡淡的微笑:“葉尚功不願皇上親自處理此事,是怕他人不明真相,說皇上徇私枉法?”
葉疏煙沉聲道:“柳公公,今天的事關(guān)乎到我的清白,若不查明真相,糊里糊塗過去,我怕皇上如今相信我,將來心裡還是會不痛快。一個人眼裡若是揉了沙子,就算一時不覺得,但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疼起來……”
柳廣恩一聽,也便明白了葉疏煙的意思。
私通侍衛(wèi)的雖然是如鳶,但是單憑葉疏煙的話,皇帝一時相信了,若沒有真憑實據(jù),今後一旦有人藉此詆譭葉疏煙,只要時機合適,就有可能破壞皇帝對葉疏煙的信任。
葉疏煙考慮得深遠,讓柳廣恩不得不佩服她的遠見,這也正說明她有多珍惜唐厲風的信任。
柳廣恩便答應(yīng)下來:“那奴才就送葉典制回去換衣服,等司正房查明真相,奴才便第一時間告訴皇上?!?
葉疏煙被人冤枉,自然不能任由朱校尉那些顛倒是非黑白、毀她清譽的人就這麼逍遙自在,可是她自己去說,多有不便,柳廣恩替她說就更合適。
葉疏煙沒想到柳廣恩會替她考慮得這麼周到,她回頭,感激地看了柳廣恩一眼:“謝謝柳公公……”
“只是您也不要那樣固執(zhí),真要照您說的,去司正房自首,到時進了監(jiān)房裡,您遭了罪,皇上也疼了心,何必呢?”柳廣恩緩緩地勸著,他知道司正房的監(jiān)房、刑室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葉疏煙聽了,想起唐厲風見她瘦了都那麼心疼,不厭其煩的叮囑,又派人送膳食來,若是知道她被囚禁,縱然不捨得對她發(fā)脾氣,但也會遷怒於司正房的人。
畢竟,如今六尚局甚至是後宮的人,都知道唐厲風對葉疏煙不是一般的好,指不定哪天她便成了妃子。誰讓皇帝未來的皇妃去坐牢房,豈非是找死?
葉疏煙也不願別人爲難,便道:“好,我聽你的,自行禁足於夕醉苑,等司正房的判案結(jié)果?!?
柳廣恩便送葉疏煙回到六尚局,先到司正房,去將如鳶私通侍衛(wèi)、葉疏煙誤殺惡徒這件事,告訴了張司正。
楚慕妍自從被調(diào)職爲司正房典正之後,便一直負責記錄方面的輕巧事,所以任何案件記錄,她都在場。
此刻一聽到葉疏煙竟然經(jīng)歷了這樣恐怖的事,她哪裡還能坐得住,便求張司正道:“張司正,奴婢能否參與調(diào)查?這件事,葉尚功肯定是無辜的!我們一定要找出證據(jù)證明她無罪!”
張司正知道楚慕妍和葉疏煙的關(guān)係,考慮了片刻,說道:“楚典正,你和葉尚功的關(guān)係親近,我雖相信你不會徇私,但爲了避嫌,也爲了咱們的證據(jù)更公允可信,你還是不要參與了。想必此刻葉尚功已經(jīng)回到夕醉苑,不如你先回去寬慰安撫她,免得她胡思亂想……”
楚慕妍想想也是,便急忙跑回了夕醉苑。
張司正立刻派出典正二人、仵作官一人去驗屍,並請尚宮局司記房出了公文,要求西華門御林軍的統(tǒng)領(lǐng)前來協(xié)助查案、認屍。
接著,她親自帶著司正房八名掌正前往宸佑宮捉拿如鳶。
此事瞞得嚴實,柳廣恩和尚宮局沒有透露任何消息。
朱校尉被嚇得不輕,也算機靈了,交代手下不可說出去半個字。
如鳶以爲葉疏煙必定被抓,但心下也是擔心,一下午沒敢在宸佑宮守著,反倒幾次找藉口出去,最後在往西華門去的路上,再次撞上了朱校尉的人,被當場捉住。
從現(xiàn)場的痕跡來說,死掉的那個侍衛(wèi),中刀的部位,確實能證明,是在他攻擊別人的時候,被人從前往後、從下往上,一刀刺進了腹腔致使他失血過多而死。
他被咬掉的耳朵,臉上被葉疏煙無意中抓的傷痕、凌亂的衣衫,地上的藥瓶和畫冊也證明此人絕非善類,也證實了葉疏煙的話。
如鳶看到那些刑具之後,沒等張司正來審問,自己便癱軟在地,全部招供。
案子很快便有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