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九兒也已經(jīng)奔到葉疏煙身旁,扶住了她:“娘娘,沒事吧?”
姚文菁見葉疏煙身邊的宮女竟然身負武功,知道刺殺葉疏煙無望,此刻她已覺得喉嚨裡一陣腥苦的味道涌上來。
她一口黑血噴出,眼角鼻孔裡都留出了同樣近乎黑色的血,然後跌倒在地上。
“她中毒了!”採蘋低聲道。
葉疏煙看到這情況,也知道姚文菁剛纔喝下的酒是事先下了毒的,她自己事先應(yīng)該知道,爲何還要喝下那酒?
而且,這宮裡竟然真的有人這麼大膽,會幫一個廢后,對付統(tǒng)率後宮和六尚局的貴妃。
童九兒喝問道:“是誰給你的毒和刀?”
扶桑恨恨地點了姚文菁的穴道,讓她的毒性發(fā)作慢一些,暫時不至於失去意識。
姚文菁看著葉疏煙,冷冷笑著:
“葉疏煙……你看到我今天的下場,是不是覺得很痛快?我知道你的目的是後位、是鳳印,是後宮權(quán)力的巔峰之地,可惜,無論誰坐上後位,都不會太舒服……你記住我今天的樣子,那就是你的明天!”
說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裡的匕首一刀刺進自己的胸膛……
葉疏煙聽著姚文菁那詛咒一般的話,看著她服毒、自戕,心裡莫名的膽寒。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姚文菁寫下羨魚的生辰八字,只是爲了讓葉疏煙來,好和葉疏煙同歸於盡,所以那個八字,可能對羨魚並沒有什麼威脅。
不然她死之前應(yīng)該會用這個秘密來換取葉疏煙答應(yīng),不傷害大皇子。
姚皇后終究是死不瞑目,一雙毫無生氣、瞳孔擴散的眼睛,直直盯著葉疏煙。
她臨死前的話,就像是詛咒一樣惡毒。
葉疏煙看著她幾近瘋狂的行爲和醜陋的死狀,並沒有覺得同情她,而是覺得這種結(jié)局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她安安穩(wěn)穩(wěn)撫育大皇子,與世無爭,至少能得到唐厲風(fēng)的惻隱和後宮衆(zhòng)人的敬畏,哪還有今天的失敗?
在一個逝去的生命面前,葉疏煙卻心生這樣冷酷的念頭,她不禁想起上官蘭初臨死前說過的話: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上官蘭初……”
是我變了得冷血無情了嗎?
從浣彩苑的五福到上官蘭初,從龍尚功到和如鳶私通的那個侍衛(wèi),從太后到皇后……
這些都是害葉疏煙的人,都是罪有應(yīng)得,然而卻令她逐漸看慣了生死,對於敵人的鮮血,已經(jīng)感到不再害怕,不再悲憫。
葉疏煙緩緩背過身,踏出了冷宮的大殿。
這時,忽然發(fā)現(xiàn)冷宮外面的宮道上一片明燦燦的燈光,照得道旁樹上的樹葉都反射著亮光。
“皇上駕到——皇貴妃駕到——”
童九兒一聽,知道是柳廣恩的聲音,他不禁愕然看著倒在地上的姚文菁。
她七竅流血,身中匕首刺殺而死,死前還憤恨地盯著葉疏煙。
而採蘋和扶桑的腰帶劍就算是藏起來,過一會兒若是皇帝派人搜查,也一樣會被搜出。
這場面,任誰都會覺得是葉疏煙來此殺害了廢后。
這時,守宮門的老太監(jiān)將宮門再次打開,唐厲風(fēng)和卓勝男的轎輦就停在門外。
柳廣恩率先走進來,唐厲風(fēng)和卓勝男便在宮人隨從下走進了冷宮。
唐厲風(fēng)看著站在大殿門口、面不改色的葉疏煙,一邊走,一邊往向她身後的大殿內(nèi)。
直到走到了葉疏煙面前,唐厲風(fēng)纔看到姚文菁側(cè)臥地上,七竅流血,身受刀傷,死不瞑目地盯著葉疏煙。
鮮血和死亡,對於一個征戰(zhàn)沙場的人來說,比每天起牀要睜眼、洗臉還要平常,唐厲風(fēng)對皇后沒有絲毫感情,自然更是不會爲她的死而動容。
只是他知道葉疏煙的善良和溫柔,看到她竟殺害了已經(jīng)廢掉的皇后,還是覺得憤怒。
“她已經(jīng)身在冷宮,你爲何還要殺她?”
卓勝男看著葉疏煙,臉上有幸災(zāi)樂禍的冷笑。
柳廣恩沒等唐厲風(fēng)吩咐,就走進了大殿內(nèi),查看姚文菁的屍首。
葉疏煙從容地拜倒在唐厲風(fēng)面前:
“啓稟皇上,廢后姚氏因陷害葉家不成,反遭廢棄,心懷怨恨。今日她派人送信給臣妾,誘臣妾來此見她。誰知她自己已經(jīng)備下毒酒和匕首,想與臣妾同歸於盡。臣妾沒有喝下毒酒,也及時躲開了她的行刺,所以她自戕陷害。請皇上明鑑。”
她永遠都是這樣處變不驚,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情緒,看不透她的心。
唐厲風(fēng)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她寫了什麼給你,令你非要半夜前來,不能明天再提審嗎?”
“她寫了羨魚的生辰八字,臣妾怕她在冷宮裡使用什麼歪門邪道的厭勝之術(shù),所以不顧夜深前來問她,是臣妾關(guān)心則亂,還求皇上體諒。”
葉疏煙低著頭,說完這句話,才擡起頭看,一雙澄澈純淨的明眸,靜靜看著唐厲風(fēng)。
唐厲風(fēng)目光一凜:“那她有沒有施行厭勝之術(shù)?”
葉疏煙道:“臣妾不知。”
“姚氏既然用這個要挾你,想必有事讓你作爲交換。”
唐厲風(fēng)的思路很清晰,也符合邏輯,和葉疏煙一開始的認識一樣。
可這個問題,葉疏煙卻是無法回答了。
“皇上,姚氏的目的就是引誘臣妾前來,要和臣妾同歸於盡。她並沒有要挾我,更沒有要我爲她做什麼事。”
卓勝男笑了笑:“這姚氏也太傻了,引誘貴妃前來,居然不求你幫她向皇上求情,反而要毒害你,真是不自量力。不過爲什麼要殺人的人,最後又是中毒,又是中刀呢?這冷宮裡又不設(shè)小廚房,怎麼會有酒,怎麼會有刀?”
柳廣恩這時候也已經(jīng)查看過地上酒壺裡的酒和沾著姚文菁鮮血的刀。
他眉頭一皺,命人將這兩樣證物放入托盤帶走。
唐厲風(fēng)見柳廣恩似有發(fā)現(xiàn),便問道:“廣恩,有什麼發(fā)現(xiàn)?”
柳廣恩餘光掃了一下葉疏煙,無奈上前稟道:“酒是去年西域進貢的紫玉葡萄酒,刀是普通的短匕首。”
聽了這話,葉疏煙大吃一驚。
唐厲風(fēng)臉色鐵青,扶住了葉疏煙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這紫玉葡萄酒僅有兩壇,一罈在迎你入宮封爲婕妤那晚,在家宴上用了。剩下一罈,朕賜給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