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都尉退出了那間房,向唐厲風和葉疏煙稟道:“啓稟大人、公子,那雪蘭兒的爹早已經逃掉了。”
葉疏煙看到楚慕妍殺了雪蘭兒,她斜睨著那個渾身血色的女子,只覺得自己剛纔對她的同情心,簡直是莫大的諷刺,被人踐踏、利用,不值一文。
那個姓盧的已經逃了,唐厲風身邊的護衛之人又只有三個,根本不能去追他,只能由得他逃走。
可是這次沒有成功,刺客還會再來。
這時,只聽唐厲風淡淡地說道:“逃便逃了,他是刺客,不是主使,抓他有何用。”
他這樣淡定,也不是因爲抓刺客真的無用,而是因爲他知道,他們會再來。
而這也是葉疏煙此刻最害怕的,唐厲風受了傷,敵人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釀香居里的羞辱可能就是一場苦肉計,這雪蘭兒父女倆一開始就知道唐厲風一行是什麼身份,所以借這羣北冀武者的欺凌,來引起李都尉的注意,和唐厲風和葉疏煙的同情。
若他們不是一夥的,這苦肉計就做不到如此逼真,如此完美。
葉疏煙難過地看了唐厲風一眼,輕聲說道:
“只怕那五個北冀武者,很快就會趁大人受傷而再一次對我們出手,甚至可能還不止他們五個。我們的行蹤暴露,得儘快召集御林軍前來保護,馬上回京。”
唐厲風聽了,雖然眼睛沒有睜開,但是睫毛卻是動了一動。
見唐厲風不置可否,葉疏煙知道唐厲風的擔憂。
卓勝男前腳到雍王府,刺客同時就出現在仙石鎮,唐烈雲難逃嫌疑。
假如唐烈雲真的和北冀國勾結,已經到了膽敢弒君的地步,只怕會在城外做埋伏。
在沒有確定汴京裡到底是什麼情況、這些刺客到底是誰人所派之前,飛鴿傳書給唐烈雲,告訴他皇帝所在的位置,這自然很危險。
柳廣恩見唐厲風對唐烈雲還是不放心,而葉疏煙卻對唐烈雲沒有絲毫的懷疑,知道他們此刻無法達成一致,只好上前對葉疏煙說道:
“公子,卑職自會安排,請公子不必擔心,和大人在這裡稍候片刻,卑職出去一趟。”
葉疏煙看著閉目運功的唐厲風,微微嘆了口氣,走到了一旁。
這時,楚慕妍已經跑到了她身旁,扶住了她單薄的肩膀:“疏煙,你沒事吧?”
葉疏煙見楚慕妍殺人都是爲了她和唐厲風,這樣的情意,已經不僅僅是忠誠而已,是把她和唐厲風當做了自己的親人,所以纔會對雪蘭兒如此痛恨。
她拉住了楚慕妍的手,有些心酸地道:“我沒事,只是心疼大人的傷……”
楚慕妍看著唐厲風,只覺得他人那麼好,對百姓更好,爲何會有人要殺他?
她眼中燃燒著怒火:“那雪蘭兒跟大人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爲什麼要這樣?”
葉疏煙搖搖頭道:“只怕這事跟北冀國有關。”
楚慕妍想了想,又問道:“給雍王殿下傳書了嗎?我們該在這裡等人來保護,還是該儘快離開此地?”
葉疏煙又聽見這樣的話,氣息便是一滯。
原來唐厲風之所以決定讓唐烈雲監國,說有什麼事會給他飛鴿傳書,可如今他已經不再那麼信任唐烈雲。
葉疏煙沒法跟楚慕妍解釋,只好道:“這些事情自有柳大哥安排,你就不要問了。”
楚慕妍見葉疏煙神色凝重,也便不敢再多問。
過了片刻,柳廣恩便已經回來。
他執御林軍的腰牌,到了仙石鎮衙門,挑選了十幾名武藝高超的衙差。
一半衙差,喬裝成船員和夥計,護送唐厲風乘商船從水路慢慢向汴京進發。
另一半則喬裝成唐厲風一行人的模樣,穿他們的衣服,從旱路坐原來那輛馬車回京,以便引開敵人。
這樣的安排,已經十分妥當,葉疏煙不敢遲疑,當即讓祝憐月和楚慕妍拿來新的衣服換上,將大家在仙石鎮穿過的衣服都打包起來,交給了柳廣恩,讓他拿去給衙差僞裝用。
這時候唐厲風也已經將毒性壓制住,只是還很虛弱,他脣色幾乎已經成了白色。
葉疏煙見唐厲風氣息略順了,但還是憔悴,她心中難過,輕聲問道:“大人,我們準備回家了,你要堅持一下?!?
唐厲風轉過頭看著葉疏煙,蒼白的面容浮現出一絲微笑:“回吧,我沒事?!?
葉疏煙看到他這樣的笑容,眼眶便不由一熱,怕自己流淚被唐厲風看見,便轉過身,對楚慕妍道:
“慕妍,我看憐月受了不小的驚嚇,你去扶著她,然後叫上李都尉、齊都尉和車伕,一起上路吧?!闭f著,趁機揉了揉眼睛。
楚慕妍知道唐厲風受傷,必須要趕快回京,急忙去通知其他人。
葉疏煙便和柳廣恩一起扶起了唐厲風,扶著唐厲風伏在柳廣恩的背上,便往門外走去。
馬車此刻已經趕到了五嶽酒樓門前,柳廣恩將唐厲風扶進車中,葉疏煙緊跟著上了車。
祝憐月結了房錢之後,柳廣恩上來對許掌櫃說道:“這件人命案自有衙門料理,與你無關。但此間發生的事不準張揚出去,否則仙石鎮就不會再有五嶽酒樓和你許掌櫃了?!?
他雖然沒有說得太明白,但是那許掌櫃一聽,急忙喏喏答應,發誓絕不敢說出去。
待一行人來到碼頭,便換了尋常百姓的衣衫,登上一條半舊的貨船,起航西去汴京。
貨船的船艙不少,柳廣恩租下這條船的時候,已經讓船家將該準備牀鋪以及食水都準備好了。
待祝憐月和楚慕妍收拾好牀鋪,便服侍唐厲風躺下。
看著唐厲風虛弱的樣子,二人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怕再弄傷了他。
葉疏煙本想讓二人幫忙爲唐厲風清洗一下傷口,可是看見她們這樣驚怕,不敢動唐厲風的傷口,便叫二人退下。
她用軟軟的枕頭給他墊高了脖子,然後拿了一瓶燒酒,爲唐厲風處理傷口。
只見傷口處的血色還是有些深,她又將解藥化成了粉末,敷在傷口上,替他包紮好。
她握住他的手,坐在牀邊:“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