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妍卻不以爲然,撇撇嘴道:“還說是好姐妹,這樣的事情都藏著。你說你沒有機會見男子,我問你,你的手是誰治好的呢?”
葉疏煙聞言一驚,忽然想起,剛纔她發(fā)現(xiàn)玉腰牌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想到的正是一個御醫(yī)院的人。
那就是來給她醫(yī)治手臂傷的那個林御醫(yī),林崢。
葉疏煙怔怔地拿出袖子裡那帶著泥土的腰牌,可惜這是一塊當值的腰牌,大家輪流拿著用,所以上面是不刻名字的。
林崢……林霜晚……都姓林,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祝憐月見葉疏煙看著玉佩發(fā)呆,越看越像是在睹物思人,已是不敢再問,急忙跑到井邊,將水桶丟進去,想要打一桶水讓葉疏煙將她“心上人”的玉腰牌洗乾淨。
楚慕妍氣鼓鼓地將葉疏煙推進了房裡,一副嚴刑拷問的架勢:“疏煙,咱們?nèi)齻€裡頭,你是最知道事態(tài)輕重的,怎麼也會爲情所困呢?好歹咱們也曾是入過殿選的秀女,你不想著法子見皇上,和一個區(qū)區(qū)的御醫(yī)有什麼可牽扯的?”
葉疏煙聽了,簡直有點要崩潰:“我……我沒有。這玉腰牌,它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啊……”
看來今天的事情,不解釋清楚,這兩個丫頭一定會認定她是耐不住寂寞、與御醫(yī)私相授受的思春少女。
葉疏煙生氣就像是惱羞成怒,解釋又像是欲蓋彌彰,實在是氣悶極了。
這時,卻聽祝憐月急匆匆從外面的臺階上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臉色慘白。
葉疏煙見她並沒有拿水進來,溼漉漉的手裡卻攥著一支像是髮釵的物事。她覺得有點不對頭,祝憐月不是去打水了嗎?怎麼會拿著髮釵跑進來?
“憐月,你怎麼臉色這麼白,這支釵是……”葉疏煙憂心地問道。
祝憐月彷彿是這時候纔想起自己手裡拿著一支髮釵,驚懼萬分,彷彿那髮釵忽然發(fā)燙了似的,一下就扔了出去。
楚慕妍眼疾手快,一下就接住了那根髮釵。
葉疏煙從楚慕妍手裡拿過那支釵,就著燈光看了看。
只見這釵做工精細,是用了三、四種深淺不同的羊脂白玉,卻不知用了什麼工藝,竟不用粘、不用焊、也不用卡,玉石也能完美鑲嵌在金質(zhì)託座上,組成了一支玉蘭花開的髮釵。
這三五朵玉蘭花,或含苞待放,或柔美盛開,花瓣竟薄得像紙一樣,加上顏色的深淺過渡,令髮釵上一朵朵玉花看起來和真花無異,猶如從枝頭剛剛摘下一般鮮嫩嬌美。
下方託座上的金葉子也是按照真正的玉蘭樹葉子的形態(tài),在一片金葉子上雕琢刻畫的。葉片也非常纖薄,葉脈清晰,翻卷自然。
整支釵雖然用的是金玉材質(zhì),但因爲花瓣和葉片都異常薄,拿在手上只覺得輕飄,完全不墜手,想必帶在頭上也很舒服。
葉疏煙和楚慕妍只覺得這髮釵的製作工藝與衆(zhòng)不同,而黃金白玉相配,既華貴不凡,又淡雅別緻,可見設計製作這支玉釵的人,一定不俗。
可是,再好的釵,也不至於讓祝憐月這樣失控。一定有別的原因。
葉疏煙拉著祝憐月坐下,讓她喝一口水冷靜下來。
祝憐月失神片刻,忽然渾身發(fā)抖,一下?lián)溥M葉疏煙的懷裡,顫聲道:“疏煙……慕妍……我……我覺得……那個林楓晚已經(jīng)死了,屍體就在那口井裡……”
她把話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已經(jīng)忍不住哭了起來,顯然剛纔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楚慕妍一聽這話,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什……什麼?憐月,你……你這是在講……鬼故事?”
楚慕妍平日那麼大膽,聲稱自己聽過不少鬼故事,可一旦意識到這院子裡真的可能藏著一個死屍,她也開始害怕得結(jié)巴起來。
葉疏煙緊緊摟著祝憐月,看著手裡的那支髮釵,只覺得她的心也像是墜入了那口深井,冷得像冰。
祝憐月啜泣著,將剛纔自己去打水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講了出來。
她走到井邊,將繫著繩子的木桶扔下去,就聽見一聲奇怪的悶響,彷彿木桶底撞到了什麼硬物。
她沒在意,拽著繩子,將木桶晃了晃,直到木桶倒在水面,慢慢沉下去,接著就往上拉。
可是等木桶拉上來的時候,她卻覺得桶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浮在水面上,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束烏黑的頭髮!
她嚇得一下就將桶扔在了地上,桶倒水灑,那束頭髮也順著水流,散落在井邊的青石井座上,彷彿還纏著一個白白的東西。
祝憐月看見那似乎是一隻髮釵,做工看起來十分特別,她這才鼓起勇氣去拿了起來。
這髮釵的樣子,祝憐月看著覺得十分熟悉,可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時她的手上也不免纏上了一縷頭髮。她不由得想道:這頭髮是從哪兒來的?爲什麼會在井裡,還纏著一隻髮釵?
這麼一想,饒是祝憐月再笨,也要猜到幾分真相,立刻嚇得面無人色,跑進了屋裡。
這時候,有葉疏煙和楚慕妍安慰,祝憐月才冷靜了幾分,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這支髮釵了。
“我記起來了,在司制房的案例裡,曾經(jīng)有一節(jié),是講這種組合鑲嵌的技法,尤其畫出了這隻玉蘭花開的釵。聽司珍房的老人們講,這釵大有來歷,本是司珍房爲皇后製作的,並得到皇后褒獎。而皇后有一次宴請六尚局的女官,當席將這支釵又賜還給了打造它的人,那人……便是林司珍。”
葉疏煙這才知道,這釵就是林楓晚做的,且是皇后親自賞賜給她,這是多大的榮耀?她必定日日帶著,從不離身。
一切彷彿都隨著這一蓬青絲、一隻髮釵浮出水面。
林楓晚和應該是和當年的龍司制競爭尚功之位,而皇后如此厚待,令她成爲尚功的不二人選。
難道是龍司制嫉妒林楓晚,又覬覦尚功之位,便暗中加害她,令她“得了怪病”,被圈禁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