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考察進行了三天，作爲頂層大力推動的項目，阻力是沒有的，一路暢通也是必然的。

第一天看地形，瞭解東陽水土人情和現有產業結構，第二天就已經在縣政府大樓裡敲定立項審批的問題了，第三天的時候，部分文件已經被人帶回了金陵備案。

這幾天來，有大佬來東陽的消息，也隱隱被本地人感知到了，沒到封路那麼誇張，但那車隊和長龍一樣，還都是高規格公車，本地人又沒瞎。

考察團還去老開發區看了看，給本地企業家激動的夠嗆。

他們無法從考察團這裡得到利好實質，但「東陽要起飛」的感覺足夠真實。

第三天，考察收尾的時候，盧部專門想去一趟毛紡中學看看，看看這什麼樣的地方孕育出兩個狀元丶一個作家，尤其是翟達這麼一個妖孽。

還在寒假期間的毛紡中學，校領導一級的全員到崗，熱烈歡迎，

翟達引著衆人不斷遊走在校園內，話說也是自己春節回來後第一遭，很是新奇。

確實比以前強了不少。

而當盧部得知，這幾天一直跟隨考察團，提出許多建設性意見丶令他印象深刻的沈睿是這所學校政治老師時，也是非常意外。

翟達識人能力之強，再次得到了印證，

或者說...是收人能力之強。

哪怕最普通的人，一生中也總會遇到一些「優秀者」，但能將其團結在自己人生丶事業中極難既需要能力，也需要魄力。

尤其是翟達在最初接觸許多人的時候，並非是以一個「高位姿態」出現的，個人秉性和親和力也不可欠缺。

轉的差不多了，一行人朝校門外走去，盧勤儉想著又要坐車了，出言道：「洗手間在哪裡？我方便一下。」

此言一出，王校長和毛紡中學班子一下僵硬了起來。

包括翟達...

王校長趕緊道：「盧部，您和我回教學樓吧，頂層有一個教師專用衛生間。」

盧部回頭看著幾百米外的教學樓，以及沒有電梯這件事情，搖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操場旁邊不就有一個。」

「啊...那個...」

可惜，說著一行人就已經朝那邊走了，上個廁所罷了還要校長審批不成？

這麼大的廁所，其他人沒多想就打算一起進去方便一下，跟著考察團跑也要及時解決私人問題，否則他們臉可沒有那麼大，能讓車隊等他們上廁所。

翟達最後努力了一把：「要不...你們一個一個去？」

他不確定盧部是開大還是開小。

盧部笑了：「搞這麼麻煩，我方便一下還要獨佔啊？」

翟達：可裡面是全景天窗來著...

果然，進去之後盧部就笑不出來了。

開大是一字長蛇就不說了...開小也是一字長蛇，無遮無攔。

遷市市長看了看散裝省發改委主任，散裝省發改委主任又看了看科技局長。

誰也沒先拉拉鍊。

人中白兩尺高的艱苦條件倒是沒什麼，都年紀不小了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就是這突如其來的坦誠相待，有點沒做好準備啊.

人到中年，突然要掏出來一較長短？

盧部沉默半響道：「其實我就是來洗個手，你們繼續。」

「其實我也只是來洗個手...」

「我也是...手上都黏糊了...

一羣大佬魚貫而入，之後又魚貫而出..：

翟達嘆了一口氣.：.看向毛紡中學王校長。

所以說...經費要花在鋼刃上不是？

結果發現王校長不但沒難過，反而還有點高興呢！

校長目光頗有深意的打量著不遠處，臉色難看的東陽縣領導班子。

翟達：：

這雞脖的是藉此想多要經費呢吧！

好家夥，原來校長才在大氣層啊！

紅旗商場，天天涼皮。

盧部走之前，翟達終究是將其拉來了這裡，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

也是考察結束前，提供一點單獨交流的機會。

今晚盧部一行就離開了，晚上9點飛機回京北，散裝省的次佬倒是會多留幾天。

翟達給盧部點了一個大份，自己則點了三個，坐下來磨筷子。

店裡還有幾個食客，可能有認出了翟達的，但顯然猜不到翟達對面坐的是誰。

看樣子挺有氣勢的...高低得是個局長吧？

翟達介紹道：「這就是東陽最好吃的涼皮了，有比它老的，但味道沒它正。」

盧勤儉沒有任何不適應，熟練地摩擦起一次性筷子。

到他這個級別，其實生活也未必多「懸浮」，若是在京北，也偶爾在小店裡吃頓炸醬麪趕時間。

也就是以正式身份下基層時，排場纔會根據「偏遠程度」越來越高。

越遠越高。

在京北是一回事兒，去滬上是一回事，來這種小縣城...有時候已經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他不拉臉嚴肅起來，下面人還以爲「領導這是考驗我呢」，他拉臉嚴肅了，下面又覺得心驚肉跳以爲出大事了。

可能要過兩年有更具體的相關規定，才能搬出來當擋箭牌。

所以天天涼皮對盧勤儉沒有任何不適，作爲從「知青」一層層選拔上來的大佬，人生經歷對社會有很強的貫穿性，牛棚裡也是呆過的。

「東陽的情況比我想像的好，對你回來的接受度也很高，現在回過頭來想，也許選擇這裡還真是一步好棋。」

翟達稱讚道：「東陽的環境合適，也是盧部你們一手構建的，使得力度可以穿透基層，讓我在小縣城把能享受到的待遇都享受到.：：

「大碗涼皮，大碗米皮，大碗牛筋面都來了談~

翟達看著面前冒尖的三份美食，疑惑道：「分量怎麼比之前大這麼多？」

老闆娘大笑道：「讓翟老闆三份都吃不飽，我這臉往哪擱？再說我們這本就可以免費加量的翟達：但問題是現在這樣整，我又吃不下三份了...

翟達將其中一份涼皮推到盧勤儉面前：「那另外一份別上了，浪費糧食不好，我這份給盧部就行。」

大嬸也沒多說，笑呵呵的應下了。

不過回去以後，在那角落裡的出餐口，和自己後廚老公小聲聊了起來。

「問了麼？是大官兒麼？」

「那哪能問，這不招笑麼！丟東陽人的臉。」

「也對..」

「不過我聽翟總說什麼『盧布』！應該是個俄羅斯商人。」

「俄羅斯人長這樣？」

「你不懂，那邊也有人長得和我們一樣...」

後廚老闆看著遠處那一桌，下意識說道：「你說，小翟他...」

大嬸糾正道：「叫翟老闆，小翟是你叫的麼？你和人家熟麼？」

「這不沒當面兒麼...再說了，他小學就在我們這吃...別打岔，你說翟老闆回東陽投資對咱們有啥好處不，生意能更好？聽說定在孫馬莊那片，離我們好遠呢，這要有好處，也是政府和更大老闆的好處.：.和咱們店好像沒什麼關係。」

大嬸鄙視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多的我也不懂..」

後廚老闆：「不懂你神氣什麼？？」

「對咱們這小破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對東陽肯定是好的。」

「賣一輩子涼皮真把自己當資本家了？我們都是小老百姓...」

大笑道：

「家鄉好，我們就好了唄。」

翟達和盧部最後討論了一些零碎，尤其是一些單獨交流才方便說的。

吃完所有涼皮，兩人起身準備離開，盧部晚上還要趕飛機。

「你還別說，這小店是味道不錯。」

「我騙誰也不能騙您啊~」

兩人有說有笑的準備去買單，果然老闆娘大再次不願意收錢，

「翟老闆想吃就來，不收錢不收錢~」

翟達還沒說什麼，盧勤儉不依了，笑呵呵道：「這不行，今天是我請客，老闆娘你下次再單獨給他免就成。」

說著從錢包裡裡抽出一張五十遞了過去。

老闆娘對生人不好意思多勸，也沒去壓下那雙陌生的手，只是看著翟達有點不知所措。

翟達笑了笑道，寬慰道：「說得對，大嬸你免單趁我偷偷一個人來的時候就行。」

說著故意還壓低了聲音：「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大嬸乾笑了一聲，最後還是收下了錢，打開抽屜翻翻找，最後找零36.5元，

「那行吧，翟老闆常來，讓外面人嚐嚐我們東陽的涼皮！」

盧勤儉正要去接過找零，卻突然被翟達拿走了，搞得這位大佬一愣一愣的。

這零錢...不該是找給我的麼？

東陽有什麼特殊習俗麼？

而翟達捏著一把零錢，也是瞪大了眼，因爲視線裡出現了一條折線，指向一張不新不舊的二十塊紙幣。

「恭喜宿主，發現綠色裝備【輪轉零錢】：兜兜轉轉的二十塊錢再次回到某人手中，卻已經承載了許多不同的『念』。」

「所有權：已擁有，已激活。」

「裝備效果1→輪轉：該紙幣的磨損與老化程度大大降低，持有者會傾向於用其參與交易，但很難通過正常流通離開東陽地區，總會不經意間維持在本地。」

「裝備效果2→民佑：當本地即將發生天災人禍時，當下持有者會冥冥中的模糊感應，並被引導參與其中，若被刻意截留則無效。」

「特殊效果→每經過一次正常流通，紙幣上方就會積累些許念，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增幅地方經濟循環速度，範圍與地理無關，與地區內心理認知有關。」

「解封任務：正常流通100次（1/100）」

「備註：無需天佑，人民自福，這算是地域專屬裝備了，在行動支付還未徹底席捲前，趕緊讓它流通起來攢能量吧！」

翟達沉默半響：

所以.

我壓在外公墓前的20塊錢，被人拿來吃涼皮了？！

許久後還是嘆了一口氣，看向一旁的小冰箱。

在阿薩姆奶茶和冰紅茶之間，選擇了六個核桃，

兩瓶。

而後將那20又遞了回去：「再加個這吧。」

雖然手上有更小的面額，不過老闆娘似乎有些緊張，也沒注意這些細節，再次找零。

進度：(2/100）

翟達這纔將所有零錢交還給理應的主人盧勤儉，還有一瓶飲料。

解釋了一句：「有點膩住了想買瓶飲料，又沒帶錢，抱歉抱。」

盧勤儉擺擺手道「小事情」。

但轉瞬又轉過彎兒來：沒帶錢請吃涼皮，是真不打算付錢啊......我以爲開玩笑呢？

一點小插曲，兩人一同走出了小店。

冬季天黑的快，六點多外面已經完全是夜晚了，尤其是老城區沒什麼高樓，放眼望去，都是純享版的欠發達夜空。

盧勤儉出神張望了一會兒，來接他的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轉身和翟達握了握手：「去機場翟總就別送了，路上我也補會兒覺。估計奠基儀式我是不會來了，希望下次見面，已經聽見了您這邊量產的消息。」

以碳化矽功率器件在工業上的巨大應用場景，都不用考慮訂單問題。

只要能量產且成本合適，前路坦途，

翟達笑道：「奠基沒有儀式，形式主義留給以後慶功的時候吧，您放心，會聽見我的好消息的而且可能會比所有人想像的都快。

兩人鬆散的抱了抱，就是男性之間顯得關係密切的那種，而後盧勤儉坐上了送他去機場的車。

翟達站在巷子口駐足了片刻，思考是直接回家休息還是乾點別的......

看著熟悉的老城區道路，翟達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去三毛小區看一眼吧，距離紅旗商場不遠。

從口袋裡摸出自己那瓶飲料，也不見動手，飲料拉環自行翻折開啓，發出了不算清脆的金屬聲，而後飄入了一旁的垃圾桶。

邊喝邊走，融入了略顯蕭條的縣城夜路中......

看似空空蕩蕩，實則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