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民國福建省的省會,傳統意義上是福州十邑(包括閩侯縣、福清市、長樂市、連江縣、閩清縣、福州市、古田縣、永泰縣、平潭縣、羅源縣)的統稱,同時也是整個民國距離寶島臺灣最近的省會城市。
福州市的歷史悠久,幾千年前的夏代屬揚州地域,殷商時期爲七閩之地,戰國時歸越國,秦時爲閩中郡,漢高祖封閩越王,直到唐玄宗時才設福州都督府,正式定下了福州的名字。而北宋治平年間的太守張伯玉親自在衙門前種植榕樹兩棵,並號召百姓普遍種植後滿城綠廕庇日,故又有榕城美稱。
可是在1914年七月三十一日這天的下午,這座美麗的榕城卻是瀰漫著一副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各個街頭的百姓在中午時分就接到了各個所屬居委會的緊急通知,沒有緊急事情的話請不要出門。
所以,此刻的福州市面上已經是渺無人煙,只是有那偶爾走動的人也都是一副慌張的樣子。由於城中同時生活了極多的日本人,所以各種謠言已經藉助著慌張的形勢傳播開來。
“民國要打仗了...”
“民國要把福州市全部割讓給日本人...”
“有軍隊已經進入城市,開始進行防務交接...”
“日本人的大部隊要在福州市登陸了...”
“興業黨的黨魁要準備登基稱帝了...”
“民國馬上改名爲中華人民帝國了...”
“大家趕快收拾家當跑吧,日本人的部隊已經進城了...”
各種各樣的謠言傳播在市區中,人們分不清楚這些謠言的真實性,畢竟對於升斗小民來說即便是現在已經吃喝不愁了,可是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心國家大事,還是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來的重要,哪裡管的上誰去當那個皇帝?只要能夠吃飽肚子蓋間房子娶個娘子生個帶把的娃子。這種生活對於大部分的民衆來說,都是可以稱得上是幸福了。
而在十幾分鍾前,隨著碼頭處傳來的一陣槍聲響起。整個福州的人都聽到了那劇烈的轟鳴聲,碼頭處唯一的日本炮艦開火了。
“丟x老母。”
吳海洋晃了晃有些發矇的腦袋。臨時的掩體已經被這一炮給炸飛,而由於國民衛隊沒有重型武器,所以他的隊伍已經被阻在這裡十幾分鍾了。
“隊長,支隊部命令停止強攻碼頭,海軍陸戰隊三團已經行進到了茹連山,隨時都有可能進城,現在我們的任務是要接應部隊入城...”通訊兵石強氣喘吁吁的蹲在吳海洋身後說道。
“孃的。終於來大部隊了啊,我頂...”
吳海洋打量了一眼自己所面臨的情勢,對面的日軍由於早已在碼頭入口處構築了掩體,再加上那艘內河炮艇在港內。而自己手中的這些燒火棍打打沒有重火力的對手還行,唯一的兩架60mm迫擊炮由於大意而被對方的艦炮打掉,現在自己要是下達繼續戰鬥的命令,這些手下們必定會奮不顧身的衝鋒,可是這有啥意義嗎?
大部隊所擁有的武器不是自己這個屬於預備役的部隊所能比的。在大部隊裡面迫擊炮都屬於排級裝備,而現在自己這個相當於營級的部隊卻是隻有兩個60mm迫擊炮。
“去,全部撤退,第三小隊負責殿後,你的頭是怎麼回事?”吳海洋下完命令目光才被石強的腦袋所吸引。只見原本留著平頭帶著軍帽的石強此時卻是裹的如同那英國佬的印度大兵一樣。
“是!”立正回答完後石強臉上露出了苦笑來:“剛纔那迫擊炮班被艦炮擊中時,我正好經過那裡被炮彈碎片給削去了一塊頭皮。”
點了點頭,吳海洋笑道:“你小子夠命大的,現在快去傳達命令吧。”
看著石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吳海洋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劉福,你在這裡準備指揮部隊撤離,我去後面看看。”由於他們的輕型火力比較兇猛,對面的日本人根本不敢主動出擊。
劉福是第二小隊的隊長,同時另一個身份卻是石強的大舅子,憨憨的面孔上露出了副笑容微微點頭道:“那你去後面看看吧。”
伸手拍了拍劉福的肩頭,吳海洋一言不發的轉頭就走,他現在心裡最關切的並不是對面的日軍會趁著這個時候反攻,他現在腦海中盤旋著的是那被艦炮打中的迫擊炮班。
對於迫擊炮這種武器他不是一般的熟悉,早在興業集團裡面做工人的時候他就開始接觸,雖說當時只是用的演習炮彈。
剛纔在他的注意中那迫擊炮只是打了四五發炮彈就被對方的艦炮擊中,這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以前他在興業集團下面公司當工人進行武裝訓練的時候,就曾經奚落過還未組建的炊事兵爲“背黑鍋、戴綠帽、看別人打炮”而炊事兵則反擊他:“迫擊炮瞎胡鬧,打不響,往外倒”。
炊事兵的奚落可以從他們的工作性質可以看出,而迫擊炮瞎胡鬧,打不響,往外倒則是說明了迫擊炮在射擊時經常會出現瞎火、卡彈和延遲發射的現象。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要卸開炮尾端著炮管往外倒炮彈,但也有另外一種可怕情況那就是由於戰鬥激烈,炮手疲勞緊張以至於一些缺乏戰場鍛鍊的士兵就會緊張出錯,第一發瞎火沒有被擊發接著又把第二發裝進去了。
由於炮管較短所以迫擊炮的射擊環境很惡劣,戰爭中的士兵由於在戰鬥中往往伴隨著巨大的噪音,而大口徑迫擊炮在擊發的時候士兵會捂住耳朵進行轉身躲避,所以這種情況極易發生重複裝彈的惡劣行爲,一旦重複裝彈就代表著炸膛隨時會發生,兩發迫擊炮彈的殉爆足以直接消滅整個炮兵班。
而這點就是吳海洋最爲關心的事情了,一旦發生這種惡劣的事故,恐怕他所在的支隊會立馬揚名天下。因爲直到目前爲止整個民國還未發生過這種事情呢。
迫擊炮班的所在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副狼藉的樣子,民國福建第一國民衛隊的二中隊唯一的迫擊炮班就這麼沒了,當吳海洋看到地上一個大坑時就微微的鬆了口氣。兩個已經被炸的變形了的迫擊炮管放在了地面上,這些已經損壞的武器根據軍事管制制度是必須要收回的。
陣亡的士兵遺體也已經被運走。除了兩個正在等待吳海洋迫擊炮在專人守護下,其他的各種炮彈和武器已經全部回收完畢,而等吳海洋檢查完這兩個迫擊炮後會被一同帶走。
檢查著迫擊炮口上的裝置,吳海洋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種防止重複裝填的小工具,圓形的卡扣可以扣在迫擊炮的炮口,這種機械式的防止重複裝填器當時在他進行武裝訓練的時候還未發明,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老師傅發明出來的?
吳海洋帶著他的手下撤退到了洪山大橋。他必須要保證這座橋樑在海軍陸戰隊到達之前掌握在手中,直到那海軍陸戰隊接手的時刻。
當吳海洋指揮著手下在橋頭邊構築了一定的掩體後,負責殿後的第三小隊已經完全撤了出來,雖然馬克沁已經被正規部隊的興業式衝鋒槍淘汰下來。可是對於他們所在的國民衛隊來說,這種相比極其老式的槍械還是屬於重武器級別的。
兩個簡易的機槍堡被手下熟練的構建出來,分佈在閩江東岸的兩處組成了橋頭堡,等到把兩架馬克沁重機槍挪進去,第三小隊也已經分散在東岸構建阻擊點。以防備日本人的反撲。
對面的興業軍莫名其妙的撤退了,駐紮在碼頭上的日本人卻是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貿然出擊被對方兇猛的火力打回來後,碼頭上的日本軍隊才老實點等待命令。
此時的整個福州市已經成爲了戰場,巨大的炮擊聲雖然不甚頻繁。可是由於爆炸的聲音卻是震動了全城,市區的居民也都緊緊的把自己藏在家中,祈求那不長眼睛的炮彈別落在自己的頭上纔好。
福州市南邊二十多公里的白馬山上,幾個山民裝扮揹負著柴禾的男子正站在山上遠眺,冷不防看到山下的省道上突然出現了一條螞蟻般大小的物體,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條螞蟻組成的長龍越來越大,最終當一股股淡淡的青煙出現在這幾個山民的視線中後,幾人彷彿嚇呆了一般。
“快~山本君和山田君分兩路馬上去報告聯隊長,興業軍的陸地巡洋艦來了...”上野一郎的眼中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命令著手下趕快回去報信。
“嗨伊!”
兩個身材矮小的山民扔下揹負在肩頭的幾根起到僞裝用的柴禾,開始向著後山摸去在那裡他們每人都準備有兩匹馬就是爲了此刻用到。
看著兩個手下的身影消失在山林裡,上野一郎這纔想起自己手中還有單筒望遠鏡,不禁快速拿起向著山下約有一公里多的省道上望去,只是這一看他就愣在了那裡。
首先打頭印入他眼中的就是那輛被塗裝成草綠的卡車,對於這種卡車他只是以前在國內時從報紙上看到過,只是當時這種卡車的感覺還並不是如今這麼真實。
可和那報紙中手繪的卡車不同的是,在這輛卡車的前部駕駛室車頂上一座看上去極具震撼的六管槍械正低伏著槍口,看到這一幕上野一郎臉上露出了鄙夷之色。
作爲偵查科目出身的上野一郎在學校時期就知道,這種六管機槍是在1862年由理查德.j.加特林發明的一種利用手搖曲柄、多槍管外加機械自動裝填的速射武器,所以這種武器被人們命名爲“加特林機槍”(也有音譯爲“格林式機槍”)。
而在馬克沁發明利用火藥後坐力完成自動循環的內能源機槍之前,“加特林機槍”是一款比較成功的連發武器。他知道這種機槍通常由6至10根槍管“捆”成一圈,當射手搖動曲柄時這一圈的槍管便旋轉起來並自動裝填入槍彈發射,其射速在每分鐘可超過200發。而這,也正是上野一郎露出鄙夷之色的原因。
這種槍械武器在單發步槍的時候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只是當1890年馬克沁機槍被髮明出來並且應用在戰場後,這種笨重難操作的武器馬上就顯得極其落伍了。當時加特林嘗試過通過電動機來提高射速和讓射手更省力,但由於槍的重量太大而且當時的觀念認爲每分鐘超過3,000發的高射速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所以隨著內能源自動武器的技術越來越成熟。加特林機槍便漸漸被人們所遺忘。
“久保君,請你記錄下來。對方打頭車隊一輛加裝了加特林六管機槍的卡車,根據我個人經驗判斷這種機槍應該是手搖驅動,射速應該在200多發左右,不知道民國部隊裡的裝備處是吃屎長大的嗎?現在的馬克沁機槍射速都能達到六百唉...”上野一郎開始將自己觀察到的和自己的意見說了出來,以便將來情報機關判斷。
“隊長,這樣不是正好嗎,要是民國軍隊把馬克沁機槍裝上了卡車。那對帝國的軍人是極具威脅的。”久保良一邊拿著筆記述,一邊張口說道。
“幺西,久保君實乃國之楷模~”上野一郎轉頭看著久保良,眼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他們這支觀察哨的組成是由四個人組成。只是被他派出的那兩人有些死板,雖然他也知道這種死板的軍人才是軍官們最喜歡的,一個命令下去他們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會勇往直前,只是這種素質卻不是一名好軍官的料,所以他才下令由那兩人去通風報信。
上野一郎腦海中的想法出現是因爲十年前的日俄戰爭時期。當時任職於近衛師團長的乃木希典在日俄戰爭中自備了棺材3口,以示與其二子一道戰死報效日本帝國的決心。
就是現在被尊爲軍神的乃木希典在旅順戰役中以3個師團、2個預備團、2個野戰炮兵旅團共5.6萬人兵力和386門大炮,採用了空前的“肉彈自殺戰術”向旅順3.3萬俄軍發起3次總攻。歷時近百日的日軍狼奔豕突血肉橫飛,乃木希典用人海,地道。夜襲,以至於組織了三千五百名頭綁白布的敢死隊衝鋒。在付出戰死日本軍人5萬餘人的代價後旅順卻是仍在俄國北極熊手中。
對此就連大力舉薦乃木的山縣有朋也看不下去主張撤乃木之職,要求追究其敗軍責任。然而明治天皇從爲了要讓民衆軍人能盲目的服從天皇信仰的愚民愚軍政策需要而否決了山縣提議,所以乃木希典沒有剖腹謝罪。
日俄戰爭結束,乃木希典在拋下了數萬日軍的白骨和兩個兒子的屍體後回國。在回國途中,乃木於船上迎風灑淚,賦詩曰:“皇師百萬徵強虜,野戰功城屍做山。愧我何顏見父老,凱歌今日幾人還。”
而在天皇給乃木組織的凱旋祝捷大會上,乃木希典的第一句話就是:“吾乃殺乃兄乃父之乃木是也!”歡迎的人羣中人們痛哭一片,思念戰死的親人。在覆命日本明治天皇時,他將攻打旅順而付出的慘重代價引以爲咎,願以死謝罪,而明治天皇卻再次將他赦免,並賜他功一級,從二位,晉伯爵,並補軍事參議官。
天皇的命令在日本自然是沒有人敢膽上長毛的去反對,即便是軍閥巨頭山縣有朋也沒那個膽子,所以這件事雖說被刻意的淡化處理了,可是乃木希典卻也被日本反對團體冠上了“屠殺日本人的將軍”稱號。
乃木希典的表現讓日本軍隊高層有了別的想法,雖說忠於日本天皇是每個日本人應該做到的,可是這樣近乎於癡忠死忠的軍官卻不是應該在軍隊中出現的。否則,今天有個乃木希典殺了五萬日本人,結果不光是沒有剖腹謝罪並且還升官了。
那麼明天再有個山本希典,小山希典,合上希典一類的指揮官出現,那日本帝國的軍人當兵還有保障嗎?當兵是去打仗的,雖說打仗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每次戰役都要死上五六萬人,那恐怕全日本男人死光了也達不到統治中國的目的。
要懂得進退啊!這是盤踞在現在日本軍隊高層腦海的一致思想,可是怎麼樣才能懂得進退?這就是由軍官的性格來決定了,旅順戰役中乃木希典感覺到自己以前的手段依舊有用,並且在付出了一定傷亡之後依舊使用強攻的手段,這可是非常的固執加愚蠢了。
正在拿著單筒望遠鏡觀察山下車隊的上野一郎絕對想不到,就在他觀察車隊的時候,在幾十輛卡車中間已經伸出了根槍管,而這把槍的瞄準鏡卻是和其他普通的槍支不一樣,望遠式瞄準鏡的十字線已經對準了上野一郎的眉心。
ps:五千大章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