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一株妖豔的落桑花在夜裡靜靜的綻放著。濃密的花香像是讓人沉醉的美酒一般四處散發著,讓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美麗。
生佛殿遠處的廂房內,一盞孤油燈寂寞而又哀傷的散去周圍的黑暗。昏暗的燈光下兩道人影隨著油燈的光芒搖曳著。
廂房內陳設極爲樸素,陣陣檀香環繞在房內,一陣陣細微的梵音緩緩的迴盪在屋內。一老一小和尚各自閉目打坐,老和尚在前,年輕和尚在後,老和尚穿著一件泛著灰白的僧衣,老和尚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古色古香有些年代久遠的畫卷,畫卷上寫著一個大大的“佛”字,老和尚緩緩的掐著佛珠嘴裡默默的唸叨著。不知道是因爲屋內油燈燈光昏暗的原因,還是老和尚前面牆壁上寫有佛字的畫卷年代陳舊的原因,總給人感覺一種寧靜安詳的感覺。而坐在老和尚後面的年輕和尚穿著一身白色僧衣,面色顯得白嫩,清秀的五官,長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年輕和尚眉頭有些緊皺,似乎是陷入了一種冥想當中,手中撥動的佛珠有些急躁。
“不明白嗎?”
突如其來的溫和聲音像是細雨一樣驅散了年輕和尚獨自陷入的困境,年輕和尚幡然驚醒,停止了急速撥動的佛珠,緩緩睜開了眼睛。
“弟子癡了”
“你是放不下”
“是弟子修行不夠”
隨後二人結束了短暫的對話沒有了下文,昏暗的燈光下,年輕和尚睜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緩緩的撥動著佛珠。老和尚安靜的坐著依舊閉著雙眼。
“有什麼想問的嗎?”
許久的寂靜之後,老和尚驀然間又一次開口說道。
“弟子沒有什麼想問的,所以無從問不問之說”
聽到年輕和尚的回話,老和尚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爬滿了皺紋的眼睛流露出莫大的智慧,在昏暗的油燈光下顯得有些有些普度衆生的慈悲。老和尚微微翹起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輕輕的對著後面坐著的年輕和尚說道:
“那明天下山採購,就讓瞭然也跟去,這段時間苦了這孩子了”
“悟性知道了”
............
瞭然迎來了自己新的一天。
當柴房前年偷偷跑來的那隻老公雞鬥志高昂的打鳴的時候,略顯昏暗的生佛殿內依然是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和尚做功課的做功課,誦經的誦經。而小了然那張胖嘟嘟的小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瞇著一雙小眼睛擡頭望著將要升起太陽的方向。
小了然昨夜未曾睡好,可以說是興奮了一夜。
當昨天暮色降臨時瞭然帶著忐忑的心來到活佛和師父參禪的地方,小了然還在擔心著看到師父那張拉著的長臉。而然在他小心翼翼的把西貢山後山那位爺今天表現結結巴巴的說了一遍之後,準備接受師父的責罵時,卻意外的聽到了十年未曾蒙面活佛老人家的聲音。
瞭然記得當他聽到活佛老人家的聲音時,那種詫異和激動,以至於他當時沒有聽清楚聖僧老人家到底對他說了什麼,還是後來師父悟性出聲相問才從出神中驚醒。瞭然記得師父悟性當時那張臉拉的極長,而且眼神冰冷的不像樣子。
師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活佛老人家不就是讓我下山去化緣嘛,你至於以那種表情看了然,雖然知道你不喜歡瞭然,但也沒必要了然下山去化緣,你就有意見不是。怎麼說,瞭然也是你老人家的弟子。
“瞭然你好了沒有”
“哦,好了...好了...”
就在瞭然在心底埋怨自己師父的時候,旁邊將要一起下山的師兄催促的聲音驚醒了了然。
一輪紅日徐徐從東方升起,溫暖的陽光歡快的在這羣即將要下山的和尚身上跳來跳去。
此次西貢山生佛殿下山採購的和尚有十三人,其中十二人皆是生佛殿柴房工作的和尚,這些和尚之中以走在最前的了能和尚爲尊。了能和尚和他的十一位師弟們是生佛殿惠癡和尚的弟子,而惠癡和尚負責生佛殿飲食方面的事物。
吱吱悠悠的木車咕嚕聲有些不甘願的鳴叫著,微風輕輕的吹動著了能和尚的僧袍,而他此時緊緊的皺著眉頭。了能從昨天晚上接到去採購命令時就被一個問題困擾著,因爲此次下山的人員名單中又有了然的名字。說實話了能不喜歡這個看起來有些憨厚的小胖和尚,至於了能爲什麼不喜歡瞭然,這還得從上次下山採購說起。上次了能在下山採購時,接到師叔悟性的通知,讓他把了然也帶下山去。生佛殿中所有人都知道,悟性師叔是活佛老人家的嫡傳弟子,以後是要繼承活佛老人家衣鉢的人。所以當了能接到這個通知後,雖說不情願,但是也順口答應了下來。當時想著不就是多帶一個人嘛,只要這個小師弟下山不要給他搗蛋也沒有什麼。可是,事情往往不會往人所預料的地方發展。
那次,當了能帶著滿臉興奮的小師弟瞭然下山時,一路上都平安無事,但是到了草碧鎮以後變故就出來了。在西貢客棧,了能像平常那樣採購完所需要的物品以後,正
準備和一干師弟們回寺的時候。一個身穿綾羅錦繡的商人走了進來,那商人看到了能這幫人後就隨口問了句,你們是不是西貢山生佛殿的和尚。了能當時上前回了個話,那商人作揖回了個禮,又開口問道,西貢山後山是不是真的關著個妖孽。西貢山後山囚困的那位爺十年來一直是生佛殿和尚們的話題,但是在下山的和尚中卻從來都沒有人敢說出去,因爲了能交代過衆人,此事事關天下蒼生萬萬說不得,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從他們這羣和尚嘴中得到點什麼消息。然而變故也就此發生,當時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等著作爲領頭的了能應付過去,可是誰知道在了能還未曾回答之時,一個聲音已經說了出去。等了能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遲了,他只能看到了然那張胖嘟嘟的小臉上滿是憤怒,因爲了然對那個商人氣憤的說道,他不是妖孽!
那商人當時吃驚的看了一眼瞭然隨後才說道,人人都說西貢山後山關著一個妖孽,怎麼這位小師傅卻說他不是,敢問小師傅他如不是妖孽何以會被聖僧囚困後山,不是妖孽那又是什麼?
了能知道這位小師弟跟西貢山後山那位小爺的關係,他自己沒有見過那位小爺,更談不上對他的瞭解,他對後山那位囚徒所有的瞭解都是道聽途說而來,所以他無從得知這位小師弟到底和後山那位爺到底有什麼樣的交情纔會如此激動。而當了能看到那個多管閒事的商人再次的提問後,瞭然那張小臉因爲憤怒而變的通紅之後,便知道一切都沒得補救了。
他不是妖孽,他有鼻子有眼睛,他還會唱歌作詩,你會不會,你又憑什麼說他是妖孽。這個就是了然當時的回答,也正是整個事情變故的高潮。
當了然把那些詩詞歌賦一股腦的全都背出來的時候,那商人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也正是那時,了能才知道,原來這位師弟每次莫名其妙的從嘴裡冒出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原來都是從後山那位爺嘴裡聽來的。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瞭然的下山打破了以往山下對後山那位爺的神秘。他也曾經把此事如實的稟告過悟性師叔,但是怪異的就是了然並沒有收到懲罰,自己也並沒有得到任何回話。
風輕輕的吹過了能光亮的禿頭,帶著一絲的溫暖少許的莫名。眼看馬上就要到草碧鎮了,後門的師弟們都滿臉的興奮,小胖和尚瞭然更是滿眼都在冒金星。可是,了能的心裡卻並沒有興奮,他感覺到莫名的不安,他不明白悟性師叔爲什麼還要讓瞭然下山,他更不知道這個瞇著小眼的小師弟會不會又給他闖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