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意濃時,萬物皆已甦醒。
一路皆是高大茂密的樹木,枝頭的綠葉已經悄然綻放,道路兩邊的雜草已經褪去枯黃的衣裳,換了一身翠綠的新衣,生命像是一場毛毛細雨,在世人不經意之中喚醒每個沉睡者。
原問天國距離京城貢秋北面千里之外的天川山,此時山上萬物皆醒,似乎是向山上這些躲藏在黑暗角落的問天國人傳遞著一個消息,新的一年又開始了。只是這些生活在天川山的人望著這種年年悄然變化又將逝去的景象,又一次在會他們的心裡想到一個問題,問天國還有沒有機會從被沉睡的歷史角落裡喚醒。
天川山是原問天國最北端的一座高山,此山北邊靠著無盡的荒漠,南端傍著西耳河,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原問天國在世時此山被用來放逐囚犯和軍隊操練。自從十年前問天國一夜之間滅亡,這裡變成了問天國餘孽的大本營。這些問天國舊部靠著南部橫貫東西的西耳河,北依著連綿不絕的荒漠,東西又有著險惡的地勢,在此便於永生國軍隊展開了長達十年的抗爭。
此時,在進入天川山的一小山村內,靠近右邊的一間大廳,大廳外掛著長匾,門匾上寫著“議軍處”,而大廳內坐著五人,四男一女。
“這眼看就到春播季節,四處又要開始忙碌起來。衆位也知道自十年前問天國滅亡,我們這羣人就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家沒吃過一頓好飯,沒睡過一次安穩覺。
十年前永生國宋青帝便已經佔領我問天國領土,但是在這十年當中卻並沒有安穩下來,不是他永生國宋青帝無能,而是我問天國人祖祖輩輩的血液中都流著問天的血液,我們流淌著祖輩輩不屈做亡國奴的血液,所以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我們蝸居在天川山等著復國。但是眼下形勢越來越嚴峻,我們在這裡的生活越來越嚴峻,這十年雖然永生國沒有完全控制我問天國四處,可依宋萬雄之能十年之中已將問天控制區治理的井井有條,現在民心已經不像戰敗時那樣激憤,而我天川山的民心更是有些動盪不安。”
說話的是大廳中一位年齡約有五十開外的老者,這老者坐在桌子的最上位,穿著一身葛布長衫,留著灰白的山羊鬍,面色看起來有些蒼老,橫七豎八的皺紋爬了一臉,老者似乎心情很低落,說完這段話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老者左側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年約三十左右,生的頗是富貴,穿著一件黃色的宮袍,髮髻整理的乾淨,面色紅潤眼睛炯炯有神,皮膚保養的極好,全身上下透露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富態。而緊跟其後的是個女孩,這女子穿著一身綠色連衣裙,扎著兩條小羊角辮,長的十分甜美,臉上兩個小酒窩,耳朵上帶著一對大大的耳環,女子年齡大約在十五六歲左右,此時此刻不知道是陷入老者的話語當中,還是在想著別的什麼東西,右手撐著下巴,顯得十分的調皮可愛。
老者的右側靠近老者的地方坐著一個年輕的公子,這公子爺穿著一身的白色長袍,長的十分俊俏,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不知道讓多少深閨怨婦要爲之神魂顛倒,眉目之間透露著狡黠,如果此人往那大街上一走,肯定會讓無數的小姑娘尖叫。他雙眼閃動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時不時的看一下居於中間的老者。而在他下方坐著一個鬍鬚濃密眉黑眼大的漢子,這漢子穿著一身粗布衣,身後揹著一把寬大而又厚實的大刀,他似乎是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坐在那裡一會扣著鼻子一會摸著後背的大刀,顯得急躁不安。
居於中間的老者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四人,最後將目光投向自己右側年輕英俊的公子說道:
“路尚,你有什麼話要說?”
那長一雙桃花眼的路尚公子,聽到老者問話,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然後纔對著老者說道:
“我很贊同李閣老的話,眼下天川山確實有些人心惶惶,大家都很擔心天川山的未來。雖然現問天國四處都有義軍,但是照目前的形式來看,宋萬雄一系列的手段,對於我們都很不利。
所以對於眼下這種內憂外患的情形只有一種辦法可尋。”
“路將軍有何辦法,說來聽聽”
發話的那個一身富態久居高位的中年男子,他聽到路尚的話,不經意間皺了一下眉頭。
“這……”
路尚聽到長相富態的男子問話神色有些遲疑,路出一副左右爲難的神色。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莫要吞吞吐吐”
那被稱爲李閣老的老者,看到路尚遲疑的神色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那叫路尚的俊俏公子,聽到李閣老的話後,沉思了
一會,隨後臉上表現出一絲決然說道:
“其實要解決現在的困境,還是以前提出的老辦法,那就是找出先皇的遺骨。”
聽到他的這一番話,李閣老神色有些沉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等著其他幾個人發話。
那長相富態的中年男人聽到路尚的話後,緊緊的皺了皺眉,隨後神色複雜的說道:
“路公子說的很對,針對眼下的形式,也只有找到叔父留在世間的遺骨才行。方景無能,雖身上流著方氏的血液,但是卻不能擔當復國大任。”
大廳內的衆人見他說的如此懇切悲涼,一時都有些黯然。
“遺骨,遺骨,誰都知道找到先皇的遺骨,可是誰他奶奶的知道到那去找遺骨。”
就在衆人神色陷入黯然之際,那個長相粗俗坐在一邊渾身不自在的漢子突然大聲嚷嚷道。
他這一嚷嚷不僅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氣氛,也逗笑了坐在他對面的年輕女子,那女子看到他憨厚粗俗的樣子,一時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不二,不得無禮!”
見他如此粗俗無禮,坐在上位的李閣老出聲喝道。
“俺孫不二隻是實話實說,要是現在誰能他奶奶的變出一個先皇遺骨,俺孫不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把那遺骨背到這裡來,可眼下這他奶奶的沒有遺骨嘛”
那粗俗的漢子見老者出聲喝道,嘴裡嘟囔著說道。
“你這混球,在無禮看我不罰你”
老者被他這麼一嘟囔氣的罵道,孫不二見老者出聲要懲罰他,便用手摸了摸頭不再發話。
“宋萬雄一把大火燒了皇宮,先帝自縊與宮中,太子戰死沙場,衆皇子又無一倖免,只有長公主生死不知,這要是能找到長公主就好了”
路尚見衆人都不說話,一時感慨的說道。
“不說長公主現如今生死不明,就說長公主蒙上天眷顧,可是眼下沒有她的一點消息,這就如大海撈針一般如何去找”
坐在路上對面的方景中年男子也神色沉重的說道。
“哎…”
老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嘻嘻…不就是找個先皇遺骨嘛,你們這般惆悵做什麼?”
突然,那個長相甜美的年輕女子開口笑著說道,她人長的甜美,臉上又有兩個酒窩,這一笑煞是好看。
“離姑娘有何高見”路上出口問道。
那女孩並沒有理睬路尚,只是把眼光投向對面悶悶不樂的孫不二說道:
“喂!不二哥哥,你不是吹牛說只要有先皇的遺骨,無論上刀山下火海你都敢去是不是?”
“那是,俺孫不二說過的話還能放屁不成”
原本悶悶不樂的孫不二,被年輕女孩這麼一問,狠狠看了她一眼的說道。似乎對於女孩懷疑他說過的話很不高興。
“那好,眼下不就有一個先皇遺骨,你是去還是不去?”
“離小妹,你又拿俺孫不二開刷,這要是有先皇的遺骨俺能不知道。”
那個被孫不二喚爲離小妹的年輕女孩,對著孫不二笑了笑,雙手抓著梳妝整齊的一對羊角辮說道:
“誰拿你開刷了,我可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聽說最近那首路人盡相傳誦的詩歌”
孫不二聽對面離小妹這麼一說,臉上老大不高興的說道:
“這先皇遺骨的事情,你怎麼又扯到詩歌上去了,俺就知道你離小妹明知俺孫不二不懂詩歌,故意拿這個來取笑俺”
孫不二說完後,還不等離小妹回答,一邊的路尚突然插口說道:
“小妹可是說那首《十年生死兩茫茫》”
離小妹被他打斷話,很不高興的衝他翻了翻白眼說道:
“你既然都知道還問我”
不知是何原因,離小妹對長相俊俏的路尚極爲不喜歡,所以連說話都沒好話。而旁邊的路尚被她這麼一搶白神色尷尬的搖了搖頭。
居於中間的老者被他二人這一番話弄的稀裡糊塗,於是開口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路尚見老者問話,神色正經的答道:
“這事李閣老和孫將軍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前幾天和南靖王下山的時候聽人說起”
路尚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對面的方景,見對方低著頭聽自己說話便有繼續說道:
“問天國的百姓,尤其是京城貢秋的百姓人人盡向傳誦一首詩歌,而也正是如此聽人說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這首詩歌傳遍了大江南北,所有的讀書人相互傳誦,春
閨內的小姐夫人手抄口誦,就連那青樓女子也編了曲深夜吟唱,而我貢秋城更是連三歲小孩童都會邊走邊唱。”
那老者聽到此處神色有些動容的說道:“是什麼樣的一首詩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可是那永生國的三皇子做的”
“閣老問的也正是這件事的重點,這首詩歌之所以能被這樣的盡向傳誦,依在下看來,主要有兩點原因,其一是這首詩歌卻是十分優美委婉,感情真摯讓人誦讀起來達到共鳴。其二便是,這首詩歌的作者有些特殊。”
老者聽路尚說這些話的時候捋著鬍鬚不知在沉思者什麼,見到路尚停下不說便出口問道:
“他能有些什麼特殊?”
“不知閣老可否記得十年前問天國完了以後從永生國傳出來的那個流言?”
那路尚俊俏公子並沒有回答老者的話,而是想老者問起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老者被他這麼一問,神色沉重的想了少許才說道:
“你可是說聖僧摩尼應邀永皇爲妙月小公主祈福的事情。”
“正是”
“這又和此事情有何關聯”
“想必閣老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傳言聖僧摩尼到了長生城以後和永皇起了爭端,事因在祈福儀式上有一妖童,自稱是問天國亡國之種,要爲母親報仇,當著永皇的面發下毒誓要血刃仇人”
“是啊,當時我們幾人都多多少少的聽到了這個傳言,但是後來想想都明白這只是民間不可信的流言蜚語,想那聖僧摩尼和永皇是何等人物,豈會是簡簡單單的起爭執這麼簡單,世人皆知這二人的乃逆天人物,又豈會起了爭端簡單的結束,再說聖僧摩尼和我問天國無親無故,又如何肯爲救我問天國落難皇子而冒如此大的險,這事說出來不合理,所以當時我等並未曾相信。”
老者似乎是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當中,所以說完話後搖了搖頭,一副難以明瞭的神色。
“但是現世人盡相傳誦的這首詩歌的過程中,人人都說這首歌是西貢山生佛殿一個小和尚帶出來的,據小和尚本人說是這首詩歌是關押在西貢山後山頂的千世困龍山下的一困囚所作,用來還念故人。”
老者在聽完路尚的話後神色大變,滿臉難以置信有些激動的說道:
“你…你是說,那困囚就是…”
路尚見老者如此激動以至於連話都說不穩當,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山下世人都這般說,尤其是我問天國境內,更是人人都相信那困囚就是我問天國十年前活下來的皇子。”
“哈哈…離小妹你這次沒有哄俺孫不二,還真他奶奶的有遺骨活著,看俺不一刀劈了西貢山救出咋的小皇子”
老者激動的神色還未曾褪去,一邊的孫不二突然激動的狂笑起來,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猛的抽出背後的大刀,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對面的離小妹,見他那一副猴急樣,衝他吐了吐舌頭悄聲的說道:“不二哥哥又吹牛”
孫不二見離小妹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激動的粗聲說道:
“離小妹,你又不相信俺。李閣老,你就下令,俺孫不二這就上西貢山向那禿驢要回皇子”
見他如此激動,旁邊坐著的衆人都未曾出言相勸,都沉默的低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
孫不二見其他幾人沒有理會自己,又見對面的離小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心裡一著急便大聲的嚷嚷道:
“俺說你們都是怎麼了,以前沒有皇子你們盼皇子,現如今有了皇子你們卻又裝啞巴不出聲。怎麼你們怕了,怕他個球,不就一個西貢山麼,你們不去,俺孫不二這就去。”
說完後就轉身揹著寬厚的大刀向大廳外走去,這時候坐著不說話的老者站起來對著孫不二大聲喝道:
“不二,你個混球要做什麼,信不信我軍法處置你。”
孫不二似乎極爲害怕老者,聽到他軍法處置自己就停下腳步瞪著一雙牛眼衝老者吼道:
“那你們到底救不救?”
老者聽到如此一說,緩緩坐下沉思一會才說道:“此事真僞難辨,我們不能僅聽謠言就貿然行動,致衆人性命於不顧,需的從長計議”
“是啊,需的從長計議”
一時衆人又陷入了無言之中,孫不二急乎乎的坐在地上,拳頭狠狠的砸著地面,發泄心中的不滿。而離小妹看著孫不二眼光中神色閃動,稍許甜美的笑容又爬上臉,兩個酒窩就像是風鈴一樣,在春風中在天川山沉默的空氣中盪漾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