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能有幾個五年?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清楚,因爲(wèi)無論世人如何的追求,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生與死的時刻。
年邁的老阿爹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來,他一個人圍著小卓瑪和方老師住的地方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老阿爹的佝僂著身子,早晨的晨光照射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老阿爹如褶皺一般的臉上顯示出讓人難以明瞭的神色。老人佝僂的身子似乎想多再轉(zhuǎn)轉(zhuǎn)多看看,這個曾經(jīng)他認(rèn)爲(wèi)會改變?yōu)跛箞D生活的年輕人。然而歲月不饒人,身體的疲倦終究沒有繼續(xù)他的心思。
索納今天也比往常起的早,似乎烏斯圖的牧民都是如此,人們紛紛在離年輕人住的不遠(yuǎn)處等著。索納過去攙扶著老阿爹的身體,讓他在人羣中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老人點起了煙筒,濃烈的味道散發(fā)在空氣中與清晰的青草味融合在一起。
今天方老師要回去了,回到老家回到老阿爹說的那個叫城市的地方去,所以人們早早的起來,起來做什麼沒有人願意說出來,因爲(wèi)老阿爹告訴他們,這個年輕的老師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方老師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輕輕的喊了一句,人們紛紛把眼光望向了年輕人住的地方去。
衣服被洗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顯得有點泛白,也不知道被洗了多少遍。他手裡牽著一個七歲大小的小女孩,小女孩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白白嫩嫩的小手緊握著年輕人,似乎他就是她的所有。
陽光照射在年輕人臉上,然而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關(guān)於陽光的影
子,他的眼睛依舊和五年前一樣,依舊看不出半點生命的氣息,只有當(dāng)他偶然看到老阿爹時候,纔會露出一絲蒼白的笑容。五年過去了,烏斯圖的牧民一直在心裡有一個疑問,這個年輕的老師到底有過什麼樣的過去,到底在他的身上發(fā)生過什麼,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來到了這裡。然而今天人們又有了一個疑問,是什麼原因讓他又要離開這裡。
沒有人知道答案,也沒有人問過這些問題。人們只知道老阿爹每次在提到他的時候,總是抽著煙筒長長的嘆一口氣。
草原空氣中依舊飄蕩著淡淡的青草味。
春去了,夏走了,秋到了。人走了,茶涼了。
很多事情都在變,或許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這一望無際的草原和這草原空氣中淡淡的青草味。
年輕人牽著小女孩胖嘟嘟的小手來到人羣當(dāng)中,老阿爹在索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年輕人對著老人笑了笑,索納發(fā)現(xiàn)這是他第一次在這裡笑而且笑的如此燦爛,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兒。
老阿爹緊緊的握著年輕人的手對著他說道:“車我一早就準(zhǔn)備好,我老了不能送你了,就讓索納的二叔送你吧。”
年輕人放開了牽著小卓瑪?shù)氖郑p輕的上前抱住了老阿爹,用自己的臉頰在老阿爹臉上蹭了蹭輕輕的又似乎凝噎著說道:“它就像是一個噩夢一直纏繞著我,我一定的回去看看,回去找到我要的答案。”
說完後年輕人鬆開了抱著老阿爹的手,重重的跪在地上向老阿爹磕了一個響頭。老阿爹用顫抖的雙手扶起年輕人說道:“去吧,去吧!”說完後襬擺手讓年輕
人走。
年輕人又一次跪在老阿爹面前,五體投地向廣闊無邊的草原拜了拜,用嘴脣親吻了一下腳底下的草原。然後轉(zhuǎn)身走向了前面的馬車。
“阿爸”一聲淒厲的叫聲突然在人羣傳出,人們看到小卓瑪被老阿爹和索納雙雙扯住。小女孩看到年輕人的離去,突然就跟瘋了一樣,嘶叫了起來不顧一切想要衝上去。一雙胖嘟嘟的小手使勁的向前伸著,似乎那就是她的一切,似乎那個丟下她離開的人就是她的一切。索納看到這一幕都感覺到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樣,眼淚不覺的流淌了下來,她很想放開小卓瑪讓她去追趕那個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身影。然而當(dāng)她看見老阿爹那一臉的沉重以後就放棄了心中的打算。
………..
時光就像是一把刀在沒有知覺中剖開人的身體,疼痛和悲傷就在那個時候生長和隱藏。暮色就像是蜘蛛拉網(wǎng)一樣從某個不知覺的角落裡開始,慢慢的瀰漫了真?zhèn)€世界。
暮色之中,遠(yuǎn)去的馬車早已沒有了身影。老阿爹佝僂的身子緊緊的抱著小卓瑪,小女孩雙手依舊向前伸著,嘶啞的嗓子發(fā)不出來任何聲音,只能看到張著小嘴,眼淚早已不知道流乾了多少回。老阿爹緊緊抱著小卓瑪,輕輕的說道:“阿爸一定要回去的,他要是不回去一輩子都不會快樂。這就是命,人怎麼躲都躲不掉,轉(zhuǎn)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就跟命運輪迴一樣,願偉大的長生天保佑阿爸。”
黑夜像是蜘蛛拉網(wǎng)一樣,遮住了陽光,遮住了眼睛,遮住了一切,遮住了老阿爹,遮住了小卓瑪向前伸著的小手,遮住了年輕人悲傷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