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有哀傷,是因爲每個人心中都隱藏著一個悲傷的故事,而這些故事永遠都不能對外人訴說,只能有一天隨著自己一起埋葬在墳墓中。
這個夜晚格外的安靜,被歲月侵蝕的十字獨木橋下,那腐朽的小木屋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青藤。山頂巨坑的山壁上長滿了那些不知名的野樹,野樹像是被人刻意遺忘的憂傷一般發了瘋的生長著。
寂靜的夜晚,月光帶著少許的慘白,有些哀傷的散在被青藤爬滿的小屋木上。小木屋前,那個被人稱之爲西貢山後山的妖孽,此時是那麼的安靜,他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眼神有些莫名的憂傷。寬大的僧袍被山坑中的暖風緩緩吹起,他安靜的坐在小木屋門前,目光有些空洞的望著天空。
山坑上面,兩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和尚,就像是石像一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像是已經坐化掉,然而面色的紅潤證明他們還活著。
夜晚那些不知名的昆蟲寂寞的哀叫著,似乎是在爲著黑暗鳴唱著歌頌者。
一隻螢火蟲似乎是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的飛過兩個老和尚的頭頂,又帶著驚恐的心裡不安的飛到小木屋下,飛向朝著夜空發呆的少年方離殤的面前,在他面前飛轉了一圈,似乎是飛不動了,就緩緩落到少年的身上。
方離殤被這不知死活的小東西驚醒,小心翼翼的將它的身體捧再手心,有些出神的望著這幼小的生命。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即使輕輕的傷害,也會要了這小東西的生命。方離殤有些自欺的笑了笑。寂靜的夜晚,這樣的笑容掛在一個只有十三歲少年的臉上,顯得有些詭異。或許,方離殤是在笑小東西的生命脆弱,又或者,他是在笑這小東西生命之卑微。可是他又何須不是在笑自己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上的卑微。
“你也感覺到害怕了嗎?”
看著手心這幼小的生命的卑微顫抖,方離殤有些喃喃自語的說道。
“我也很害怕”
方離殤有些悽慘的笑了笑,似乎由此聯想到了什麼。
“你害怕,我也害怕,那你就走吧,我不會囚困你,你飛的越遠越好。”
說完後,方離殤將雙手向上一揚,那幼小而卑微的生物,在空中抖動了幾下翅膀,然後在方離殤的頭頂盤旋了許久
,再一次帶著對前路的未知緩緩飛走。
“老和尚,我這樣算不算是救人一命?”
突然,方離殤站起來朝著山坑上面喊道,兩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和尚,同時睜開了雙眼。其中身穿黑衣鬚髮皆白的老和尚,看了一眼小木屋前莫名其妙的方離殤又獨自閉目打坐,而那穿著白衣的老和尚,對著方離殤雙手合什微笑的說道:
“方施主宅心仁厚,實乃衆生之福”
方離殤聽到老和尚的回話,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那我算不算是勝造七級浮屠”
身穿白僧衣的老和尚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我宅心仁厚是衆生之福,又勝造七級浮屠,那爲何將我囚困於此?”
老和尚聽此一時啞語,許久纔對著山坑下的方離殤說道:
“世事萬般造化,皆有因果,方施主與我生佛殿有緣,更與我佛有緣,因此纔會到這千世困龍山來修行!”
“那請問老和尚,生佛殿讓我在這裡修行什麼?我又修行到何時?”
老和尚臉帶慈悲的笑容緩緩說道:
“小施主在這裡修行心中的疑惑,修行心中的戾氣。等到疑惑盡去,戾氣盡除,小施主方可下山!”
“哦,那我現在可否能下山了?”
老和尚笑了笑,笑的有些高深莫測,對著山坑下的上離殤唸了一句佛號說道:
“小施主已心生下意,而方丈又有法旨,小施主隨時都可以下山!”
“那我該如何走出這巨坑,又該如何下山?”
“等故人前來相會,讓故人帶小施主下山!”
方離殤有些苦笑道:
“那誰是故人,故人又何時來?”
老和尚緩緩站起來,放眼望了望通向下山的那條小道,然後對著方離殤鞠躬說道:
“故人已來,貧僧和小施主緣分已盡,還望小施主往後能心中長留慈悲在心!”
夜晚有些安靜,徐徐的暖風寂寞的吹著,吹動著夏日的寂寞,吹動著千世困龍山寂寞的夜!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打破寂靜的夜晚,原本閉眼打坐的和尚驀然睜眼,眼中精光爆射!雙眼緊緊的望著山頂通往山下的路口。
那山頂通往山
下的路口處,隨著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緩緩出現兩個人影,隨著人影緩慢的前行,方能看清楚走在前面的是一女子,女子穿著一身白色月光宮袍,高高挽起的黑髮,面上蒙著一張白紗,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從月宮偷跑出來的嫦娥娘娘一樣,讓人有些著迷。女子身後跟著一道黑影,目光看不清楚人影的摸樣,只能看到人影佝僂著身子,就像是女人的影子一般緊緊的跟在女人的身後。
女人和影子走到兩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和尚不遠處停住,然後女人緩緩的對兩個和尚行禮說道:
“媚兒,深夜來臨,擾了兩位前輩的靜修!”
兩老和尚同時雙手合什對著女人彎腰還禮,其中身穿白僧衣的老和尚面色和藹的說道:
“娘娘嚴重了,故人前來,實乃我師兄二人的幸事”
穿白衣僧袍的老和尚帶著少許的敬意說道,然後有些高深莫測的看著深夜來訪的女人,緩緩說道:
“一別二十年,不知道娘娘可好?”
“託大師的洪福一切皆安!”
“那娘娘此行上山有何貴幹?”
身穿白色月光宮袍,黑髮高挽的女人,在月光下,目光有些遲疑的望了眼山頂的巨坑,然後伸出玉手理了理秀髮緩緩說道:
“本宮昔日曾經在一位故人那裡聽到一個故事,在聽完故事後便答應這位故人,有朝一日故事成真便來探望一下這位故人之後!”
“如此說來,娘娘是爲山上這位小施主而來!”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有些迷離的望了一眼夜空,有些哀傷的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兩位前輩是佛門高人,應該相信萬事皆有定數,媚兒正是前來應驗一下這個定數。”
女人說完以後,那個身穿白僧衣的老和尚,帶著滿臉的滄桑,有些慈悲的笑了笑,緩緩的讓開道路。而那位黑僧衣鬚髮盡白的老和尚,深深的看了一眼女人身後的那道黑影,遲疑一下也讓開了道路。
身穿白色月光宮袍的女人見此,朝兩個老和尚又深深鞠了一躬,才邁著輕盈的步伐,就像是一個遊走在人間的仙女一樣,踏著蓮花步默默的走向山頂巨坑邊緣。女人身後的那道黑影就像是影子一般隨著女人的步伐貼在女人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