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昏沉沉,秋風(fēng)瑟瑟吹來。
枯萎了的草木顯得格外蕭條,生命或許就如草木一般短暫,生長過,茂盛過,鮮豔過,怒放過,而後就是枯萎蕭條死亡。
一條小小的道路上,兩邊的樹木樹葉早已經(jīng)枯萎掉落,路邊兩旁的野草花朵皆已變的枯黃凋謝。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秋風(fēng)徐徐吹來,坐在小毛驢上面的小沙尼悟性心裡美滋滋的,雖然幾天前經(jīng)歷人生當(dāng)中最倒黴的一段時間。但是現(xiàn)在一想到馬上就進入永生國的皇城,傳說中富有輝煌無比的長生城,小沙尼悟性心裡就美滋滋的。
小沙尼悟性第一次聽到傳說中的長生城,是在悟性有記憶那年從大師伯惠恩和尚那裡聽來的。悟性還記得四年前,總管生佛殿的惠恩師伯從永生國歸來,那個時候惠恩師伯奉命正在永生國長生城內(nèi)傳經(jīng)佈道。那天惠恩師伯急匆匆的騎馬回來,回來以後連一口水都都沒有顧得上喝,便進了老活佛的住處。
後來悟性才聽手下的那些小東西們說,原來永生國威武無比的皇帝陛下?lián)]軍東征,攻打大喜帝國。也就是在那一年爆發(fā)了歷史上最殘酷最血腥的永喜戰(zhàn)爭,那場戰(zhàn)爭悟性聽別人說起的時候都感覺到可怕。戰(zhàn)爭歷時一年之久,永生國皇帝陛下率八十萬大軍強攻位於永生國東面的大喜帝國。
戰(zhàn)爭一開始的時候永生國在威武無比的皇帝陛下帶領(lǐng)下,數(shù)月之內(nèi)連攻大喜帝國七座邊防城池,那氣勢那魄力堪稱古今第一人。
要知道大喜帝國那可是存在比永生國長久的國家,大喜國富裕強盛國內(nèi)更是名將輩出,其中出了名的更是有南宮奇才這樣天縱名將。
南宮奇才出自大喜國名將之家,劍術(shù)更是舉世無雙。他師從大喜國劍道門秋無痕老道,劍術(shù)堪稱有八品之高。而大喜國劍道門秋無痕更是被人稱之爲(wèi)三聖五道中的劍道道祖,其人在大喜帝國地位崇高無比。
永生大喜國的那場壯烈的戰(zhàn)爭中,永生國皇帝陛下的八十五大軍戰(zhàn)爭一開始的時候連攻下大喜國七座重要邊塞城池,但是三個月後當(dāng)永生國大軍到了大喜國哀牢山的時候,永生國大軍遇到了大喜國南宮奇才率領(lǐng)的大喜國軍隊,就此這場戰(zhàn)爭進入了極其慘烈的情形中。
據(jù)說當(dāng)時大喜國年輕的皇帝可謂是將舉國之力全部託付給南宮奇才大將軍,號稱領(lǐng)六十萬大軍的南宮奇才大將軍在哀牢山阻擋了永生國軍隊的前進。
一場空前絕有的大戰(zhàn)就此展開,而也正是那個時候,永生國威武無比的皇帝陛下突然返京長生城,將兵權(quán)交給了太子殿下宋萬雄。
隨後的三個月內(nèi),雙方爆發(fā)了史上最殘酷的哀牢山戰(zhàn)役。雖說傳說中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太子殿下雄才大略,但是他這次遇到了一生中的死敵南宮奇才。雙方三月內(nèi)不停交戰(zhàn),最後互有勝敗。永生國三十萬士兵魂歸哀牢山,而大喜國亦有二十多萬將士戰(zhàn)死沙場。
由此戰(zhàn)爭雙方進入僵持階段,南宮奇才將軍也在數(shù)日後被調(diào)回京城平壤。就在南宮奇才調(diào)回京城數(shù)日後,大喜國和永生國議和,大喜國割地賠款納貢。
就這樣,戰(zhàn)爭就這樣可笑的結(jié)局結(jié)束了,只是可惜了那哀牢山上百萬的亡魂。
……
是要到長生城了,可是悟性看到懷中依舊不醒人世的小屁孩就氣不打一處來。
悟性用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前面牽著小毛驢的老和尚,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便說道:
“師祖,他怎麼還不醒來,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老和尚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小沙尼悟性,看到他那賊溜溜的小眼睛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便出口說道:“你別再打什麼鬼主意,你要是再嘀咕這小施主,我便讓你下來牽著毛驢。”
悟性一聽老和尚這麼說
,知道心裡的那點小九九被老和尚識破便不再出聲,只是恨恨的看了懷中睡著的小屁孩,心裡想道:“小子,你就睡吧,睡死你。再也別醒來,剩的小爺我心煩。”
“好了,我們今天就走到這裡,今晚就在這小道邊露宿一宿”
正在悟性心裡暗罵懷裡的小孩童時,老和尚突然牽住毛驢說道。
悟性抱著懷中讓他討厭的小孩童靠在小道邊一棵槐樹下,擡頭望著殘陽暮色。
不知何時已是夕陽西下,天邊映紅的晚霞顯得極爲(wèi)美麗,小沙尼悟性望著天邊絢麗無比的晚霞不覺神遊四方。
……..
歲月蹉跎如梭,命運弄人。
方離殤感覺到自己沉睡了盡百年,像是一個睡在棺木裡的吸血鬼一樣,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世紀(jì),又似乎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醒了,但一切卻物是人非。
那多少次輾轉(zhuǎn)難眠的女子就像是一陣青煙一樣的散了,可是蕭紅紅撕心裂肺的摸樣依舊在心頭難以散去。
是對了,還是錯了。
人活著是爲(wèi)了什麼,是爲(wèi)了情?可是情對他來說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
人活著是爲(wèi)了什麼,是難捨難分的糾纏,還是活著是一場夢。
我是誰?
是那個死在槍口下的冤魂?還是如今這具身體的方安?
是什麼哪樣震撼著他的心靈,讓內(nèi)心深處最絕望的痛苦一次又一次的死不欲生。
那個被巨箭穿碎了心臟,高高掛在滄瀾山石壁的女子她又是爲(wèi)了什麼。
她是痛苦的絕望的,還是平靜的安詳?shù)摹?
生命對他來說到底意味什麼,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到底這裡是活生生的世界還是又一場沒完沒了的夢。
他方離殤還活著,可是他現(xiàn)在到底是誰?
方離殤睜開眼看著周圍的一切,落日的餘暉,殘陽下萬物如此的淒涼,是不是造物之主又一次想要玩弄他。
方離殤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在那裡,也不清楚到底一切是怎麼回事。他只是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場夢,一場荒誕怪離的夢。
他用那雙絕望的眼睛看著抱住自己在不停啃著饅頭的小和尚,他突然心裡特想憤怒的罵句“我—操—你媽”。似乎也只有這句話才能發(fā)泄他所有的怨恨。
“你是誰?”
悟性小爺原本啃著的饅頭的嘴張的老大,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懷中躺了數(shù)日而不知死活突然開口說話的小屁孩。
“師祖,這小東西活了”
悟性突然一把推開方離殤,也就是他懷裡抱著的小屁孩對著老和尚尖叫了起來。
可能是悟性用力過猛的原因,方離殤被他一下子推了老遠(yuǎn),只感覺到地上的石頭墊的極爲(wèi)疼痛。
“南無阿彌陀佛,小施主你醒了”
這個時候,方離殤眼中一個老和尚映入眼簾,老和尚滿臉紅光,鬚髮盡白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摸樣,只是老和尚的眼神中顯示出複雜的神色。
“你是誰”
“貧僧摩尼,乃西貢山生佛殿方丈”
老和尚掩去了眼神中複雜的神色,平靜的說道。
“我這是在哪裡?”
“南華山,此去向南再有幾十裡便是永生國地界”
周圍就此靜了下來,只剩下秋季秋蟲寂寥的鳴叫聲。
那死而復(fù)活的妖童,也就是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方離殤聽到老和尚的回話再也沒有出聲。他使勁的爬到剛剛小沙尼悟性靠著的槐樹下,費力的挪著那個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軀體靠在槐樹上,擡頭看著殘陽落盡。
落日的餘暉散在他幼嫩的臉上,白白淨(jìng)淨(jìng)的皮膚顯得極爲(wèi)蒼白,似乎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那雙眼睛中透露出來絕望的神色,
絕望的極度悲哀。此時此刻這樣的眼神配著那小小的身體和幼嫩的臉頰顯得極爲(wèi)不協(xié)調(diào),讓人看起來極爲(wèi)的不舒服和詭異。
他還活著,只是靈魂寄託在一具幼童的身體中。
他能感覺到生命氣息的流動,他甚至還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內(nèi)血液的循環(huán)。此時此刻他所擁有的這具身體因受到嚴(yán)重的損傷而陣陣的疼痛,就跟傳說中的肝腸寸斷一般。
方離殤看著夕陽下絢麗的晚霞,那揪心的往事一幕幕的就像是碎片一樣的組裝了起來。
他離去了五年,五年後他回來。
懷秀秀結(jié)婚了,蕭紅紅女兒都快喊媽媽了。他拋棄了草原,他讓老阿爹失望了,他讓小卓瑪失去了所有。他五年未曾回家,未曾看望過父母,回來後就死在了婚禮上。
他以爲(wèi)自己死了,就會就此解脫。可是他還是活了過來,靈魂寄託在一個兩歲孩童的身體內(nèi)。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這具身體的主人在死亡那一瞬間的恐懼、疼痛、憎恨,他甚至能感覺到身體的主人對被射死在滄瀾山石壁上那個女人的依戀和悲傷。
方離殤活著,可是造物之主卻讓他活生生的經(jīng)歷了兩次死亡的疼痛恐懼。
兩行灼熱的淚水順著他幼嫩的臉龐緩緩的滾落下來,前世往事似煙被今世輕風(fēng)吹起,散了,斷了!只留給他的是無盡的遺憾和哀傷。
……
時光如刀,割斷世間一切。
夕陽不見,餘暉下的晚霞消失,無止無盡的黑暗像是蜘蛛拉網(wǎng)一樣在悄無聲息中把整個世界網(wǎng)住,黑暗就此代替光明統(tǒng)治了世界。
摩尼老和尚讓悟性牽著小毛驢去吃草,他自己拾取了周邊一些乾枯的樹枝升起了一堆火,熊熊烈火燃燒乾枯樹枝發(fā)出劈裂啪啦的響聲。
老和尚坐在火堆旁邊打坐,心裡想著什麼任何人都猜不出,他是整個天下的聖僧,是世人敬仰的活佛。
“師祖……”
悟性的聲音突然在老和尚耳旁響起,老和尚睜開眼睛看著悟性睜著賊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便出聲問道:“何事?”
悟性用圓溜溜的小眼睛偷偷的看了看靠在槐樹下發(fā)呆的方離殤又看了看老和尚才壓低聲音說道:“師祖,那小屁…那小孩子太詭異了”
“怎麼詭異了”
“師祖,難道您沒有看出來,一個兩歲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問出那樣的問題,您在看看他現(xiàn)在的表情,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他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怪怪的感覺。”
悟性一口氣說了一大推話,然後神經(jīng)兮兮的看著老和尚,等著老和尚的回答。
然而,他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老和尚回答,便又緊張的說道:“師祖,您怎麼不說話呀”“說什麼?”老和尚依然閉目打坐,隨口對悟性說道。
“你就不覺的那小子不對勁嗎”
“有什麼不對勁”
悟性聽老和尚這麼一說頓覺無語,便生氣不理老和尚,只是用那雙賊溜溜的小眼睛不停的偷望著方離殤。
夜更深,蟲聲漸漸靜了去,只剩下燃燒中的枯枝發(fā)出嗞嗞的聲音。
小悟性累了便躺在老和尚懷中睡了,熟睡中留著口水砸吧著嘴角。
老和尚依舊閉目打坐,手中掐著一串時間久遠(yuǎn)的佛珠,嘴脣微動。
“人爲(wèi)什麼而活著”
一聲幼嫩的聲音突然在老和尚耳邊響起,老和尚掐著佛珠的手驟然而停,緩緩睜開眼眼神中透出驚異的神色,隨後有閉眼掐著佛珠張口緩緩說道:“流轉(zhuǎn)三界中,恩愛不能脫”
黑夜中看不清槐樹下方離殤臉上是何神色,只是聽到他口中不斷的喃喃說道:“流轉(zhuǎn)三界中,恩愛不能脫”
流轉(zhuǎn)三界中,恩愛不能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