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再一次陷入了寂靜當中,空曠的山頂只剩下女人的腳步聲和不知名昆蟲的鳴叫聲。
溫柔的月光輕輕的散落在大地,就像戀人的玉手撫摸著萬物,撫摸著方離殤那顆滄桑萬千的心臟,撫摸著方離殤那雙淚眼朦朧的雙眼,撫摸著方離殤寄居在陌生軀體中的靈魂。
哪是誰的聲音唱響了遠行的離歌,讓流浪在外的異鄉人心魂不安,讓思念回家的遊子沒日沒夜的疼痛。哪是誰的聲音傾訴著日落昏黃後的憂傷,多少個夜晚總是難眠,多少個難眠的夜晚總是在夢中靜靜的聽著這些聲音默默的落淚,多少個絕望的盡頭總是這種憂傷的傾訴忘記孤獨和死亡的疼痛。
哪聲音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就像是從來未曾離去,熟悉的就像是兩個前世註定要爲這聲音相遇的人兒。
方離殤此時癡癡的望著山崖邊,那身穿白衣月光宮袍麗人的身影,細細的在心中迴盪著剛纔那些細微的話兒,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中一直迴盪著飄動著。此時的他淚眼朦朧心裡莫名,似乎此生此世就是爲此聲音,爲此身影而來。
等了有多久?
活了多久就等了多久!
爲什麼要等?
因爲活著就是爲了等她出現!
那靜靜站在山崖邊的女子,輕柔的月光溫柔的灑在她的周身,月光下,她就像是從月宮偷跑出來的嫦娥娘娘一般,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哀傷。
“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看著山頂巨坑少年淚眼朦朧的摸樣,輕微的皺了皺眉頭細聲細語的問道。
“方離殤,你呢?”
“嗯?”
女人似乎對山頂巨坑下面,那張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摸樣,眼神有些哀傷,好像是無言的控訴著天地萬物的少年的反問有些遲疑,不禁輕微的遲疑了一聲!
“我叫方離殤,你叫什麼名字?”
確定了下面帶著少許憂傷的少年確實在問自己,女人未在做聲,只是靜靜的看著下面少年那張極度蒼白的臉,似乎少年一直以來都陷入在長期的亞健康狀態。
看到此處眼神中流露出少許的溫柔,微微張開紅脣輕聲說道:
“古媚兒”
“名字真好聽,人也長的很好看!”
“嗯?”
女人又有些遲疑的哼了一句!
“我是說,你不僅名字好聽,而且人也長的好看,就跟從月宮下來的仙女一樣!”
女人的臉上突然緩緩疏開,白紗遮擋下的嘴角輕輕揚起,勾勒出一個嫵媚的笑容,那一笑猶如寂靜的夜空中綻放的煙花一般,寂寞而又美麗!那一笑,像是九天降下的旋律,讓人聞之流連忘返。那一笑,像是屹立九天之上的仙子嫵媚蒼生,傾城傾國!
方離殤那雙無神而又哀傷的眼神,突然神采飛揚,整個人就像重活了一般,癡癡的看著女人,輕輕的笑了起來。笑的是那麼的無憂無慮,笑的是那麼的快樂。
這一笑,讓他忘記了很多憂愁,眼中只剩下山崖上屹立的女人。這一笑,讓他忘記了孤獨和恐懼,生活中只剩下一個女人的影子。
“你...你確實
很特別!”
女人看見方離殤孩子般的歡笑後,眼神有些莫名的看著方離殤說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我要娶你做我媳婦!”
時光似乎一下定格住,夜晚那些不知名的昆蟲識趣的停止了鳴叫,月光曖昧的散在女人的宮袍上,讓女人看起來有些恍惚!似乎一下世界就此停止轉動,女人臉上帶著驚愕的看著爬滿青藤小木屋前的少年,少年那淡淡的微笑,以及隱藏笑容背後的執著。女人神情有些恍惚,似乎長久的沉迷於少年那句“我要娶你做媳婦”的豪言壯志中。
“爲什麼?”
沉默了許久,女人皺了皺眉頭,喃喃的輕聲問道。
聽到女人的問話,方離殤神采飛揚的神色頓時變得暗淡無光,眼神似乎又回到了剛纔的哀傷之中,緊緊的皺著眉,似乎有些痛苦的回憶說道:
“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了十年,在這具軀體中壓抑了十年。當我醒來的時候,我一直被一種噩夢和孤獨感糾纏著,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會被一個又一個噩夢驚醒,也是哪個時候,我腦海中總是呈現出一片又一片的碎片,一些扭曲的記憶,一些痛苦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刀一樣,匯聚成成千上萬的刺耳的聲音在我腦海中迴盪著,那時候,我活著好難受!
我忘記了很多,我真的忘記了很多,我只是知道自己不是這裡的人,但是我就是不知道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一直有一個聲音提醒著我,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可是我就是記不起來她的摸樣,更喊不出來她的名字。
這十年來,我都認命以爲我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會記起來,但是當我遇到你的時候,一切全都變了。”
方離殤說到這裡的時候,一改剛纔的低沉與迷茫,雙眼充滿著莫名的神采的癡癡看著山崖上的女人,有些呢喃的再次說道:“你的聲音,你的身影,你的摸樣,我感覺...我感覺到那麼的熟悉,熟悉的就像從來都未曾離去,熟悉到我好像就是爲了追尋你而來。”
說到這裡,方離殤臉上突然爬上淡淡的紅暈,有些害羞的搓了搓手,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般擡頭對著女人大聲的喊道:
“所以...所以我要娶你做我媳婦,古媚兒,你可願意做我娘子?”
方離殤有些癡心瘋的朝著山崖上的女子喊道,喊完以後帶著緊張的神色觀察山崖上那白衣飄飄的女子。
“南無阿彌陀佛!”山頂上兩個老和尚聽到方離殤癡心瘋的話,各自雙手合什的念道。
那山崖頂的女人,白衣飄飄,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山坑中這個妖孽驚世駭俗的求愛。又有些好笑的輕輕的笑了一下,似乎被少年的癡心瘋逗笑了。
隨後輕聲細語的說道:“你是第二個敢直呼我名字的人?”
“嗯?”方離殤原本的豪言壯志被女人輕輕的一句話擊碎,有些喪氣的哼了一句,隨後有些失望的問道:
“第一個是誰?”
“哀家的丈夫!”
聽到回答以後,方離殤的一張幼嫩而蒼白的臉變得精彩萬分。失望、痛苦、憤怒
這些情緒匯聚到一起,雙眼也變的有些空洞,擡頭有些不捨的看著山崖上女人白衣飄飄的摸樣,呢喃的說道:
“連你也嫁人了,連你也嫁人了,那他...那他對你好嗎?”
山崖上,白衣飄飄豔傾天下的女人古媚兒,被方離殤眼中那些哀傷弄的有些莫名的心疼,心生不忍。也被他這句話勾起了往事的憂傷,輕輕的說道:
“死了!”
“誰死了?”方離殤沒有反應過來,隨口問道。
“哀家的丈夫!”
“嗯?”方離殤突然反應過來,擡頭看著山崖上的神秘女人古媚兒,有些心疼的出聲詢問道。
“那你還想他嗎?”
“從來沒想過?”古媚兒不知爲何,神色有些落寞的說道。
沉默,似乎只有沉默才能解決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之間短暫的尷尬!
夜晚,一陣冷風突然吹了起來。
冷風吹動古媚兒白色月光宮袍,吹動她長長的睫毛,吹動她落寞的哀傷。
她靜靜的站在千世困龍山山頂,白衣飄飄,神色落寞。好像是流落在人間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又好像是一個需要別人疼愛的小娘子。
“古媚兒...”山坑中的方離殤突然再一次擡頭朝著山頂喊道。
“嗯!”古媚兒輕哼一聲,算是迴應,放眼望著山坑中怪異的少年。
“做我媳婦吧!”
古媚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房裡山,見方離殤認真的表情,知道並未曾說笑。
“等我出去,我就娶你做我媳婦,你就給我洗衣服做飯生孩子”
方離殤接下來的話讓古媚兒感覺到一絲的不可思議,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是驚異的看著他。
“我說的是真的,等我出去,我就娶你做我媳婦,我們找個沒有人找到的地方,你給我洗衣服做飯生孩子,我就白天種地打材,晚上給你拉馬頭琴聽,我們兩個就此終老一生可好?”
古媚兒聽著方離殤的對未來的規劃,突然有些調皮的衝著他眨了眨眼說道:
“這就是你的海誓山盟?”
方離殤搖了搖頭,害羞的笑了笑說道:
“不是海誓山盟,是幸福!”
古媚兒聽到“幸福”兩個字以後,有些遲疑的望了一眼山坑中的方離殤,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一次輕輕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哎!古媚兒,你還沒回答我,到底做不做我媳婦呢!”
寂靜的夜空中,慘白的月光下,古媚兒像是一個仙女一樣,邁著輕盈的步伐,臉上帶著微微笑容,緩緩朝著通往山下的小道走去。
“義父,把那...把他帶上來,讓他自己下山去吧。”
古媚兒依舊未曾停頓腳步,只是輕聲的對著身後的黑影說道。古媚兒身後的身影,聽到後驀然從夜空中消失不見。
通往西貢山生佛殿的小道上,古媚兒嘴角彎彎勾起,露出一個傾國傾城豔傾天下的笑容。
佛家有言,一笑一塵緣。
只是笑從何來,塵緣又在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