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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那幾個人幾步走上樓梯,將無音阻了下來。無音沒法繼續上樓,又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麼,便安慰自己道:“說不定他們並不是真的認得我,也不知道我還活著,只是爲了其他事情纔來的。”

正想時,那領頭的一人上前問道:“你這小和尚,怎麼越叫你走得越快?”

無音支吾道:“我……我樓上有病人……不知道你們叫誰……”

那人湊近無音細看兩眼,邊向手下人招手,邊說道:“這裡的小和尚能有幾個?你樓上什麼病人?也是和尚?”

他手下人看他招手,便從懷裡拿出一副卷軸伸開。

無音邊側眼去看,邊支吾回答:“樓上……不是……”他說到這裡不由得住口了,因爲他看到了那伸開的卷軸是一幅畫,畫裡的人正是他自己。

那領頭的人也已看到畫像,頓時神色中有吃驚也有興奮地道:“就是他!”

無音慌忙朝樓上擠去,剩餘幾人反應過來,邊喊道:“他就是無音小和尚!”邊伸手抓向無音。

無音心中既感震驚,又感慌亂。就算百越知曉峽谷下面是什麼地方,那他又怎確定自己沒有死呢?又怎會派人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他當然不知曉百越對於長明草與冰蔓相遇的那番推測,也低估了百越找他的決心,沒想到百越是派了許多人來找他的,無論他走哪條路,總會被捉到的。

無音一來功夫不好,二來對方又有好幾個人。沒費多少功夫,便被人家捉住了往樓下拉去。

無音想到師父逝去,如今自己又被捉住,心中激憤,邊掙扎邊喊道:“便是你們害死了我師父,如今又來捉我,快放開我!”

那捉住他的其中一人道:“別再廢話,是你師父不識好歹,若早些交出……”

“住口!”那領頭的不待那個人說完,便出聲喝斥道,“這裡人多口雜,別那麼多話。塞了他的嘴,帶走就是了。”

剩餘幾人不敢再多說話,便尋布條要勒緊無音舌頭。

客棧中人見好幾個人欺負一個小和尚,本有人慾上前幫忙,可又見那幾人衣服上的越花,便知是無花林的人,暗想自己不會是敵手,只能嘆息一聲,坐了下來。也有膽小的,見他們推搡,便以爲要打架了,早便溜走了。

那幾個人帶著無音往門口走去,無音被勒住了嘴,沒法發聲,心中卻想:“螢宮曜平日那樣機靈,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耳朵,今日怎自己都被抓走了,也不見他出來?難道他傷太重昏了過去麼?”

無音開始想要螢宮曜聽到動靜來救他,待想到螢宮曜後背的傷處,又覺得他如今的狀態,若來救自己也沒多大把握。說不準也被人捉住,賠了性命。便又希望螢宮曜別要聽到動靜,自己被抓去了,百越也不會立馬就殺了自己。

這樣想定,便覺得該想個法子給螢宮曜留個記號。他人雖然孤僻冷傲,可也並不真是狠心無情的人。若知曉自己被抓,應該也是會去營救的。

無音正自在心中思量怎樣給螢宮曜留個信兒,那帶著他走的幾個人卻都忽然停了下來。無音擡頭去看,這一看便又是一驚。站在客棧門口擋著路的,不是別人,正是錦衣山莊的莊主卓錦衣。

無音掉落峽谷那晚卓錦衣也曾出**奪長明草,所以無音也認得他。

那領頭的人自然也認得卓錦衣,並已開口想他問話:“卓莊主擋著咱們的路了,是不是該讓一下?”

卓錦衣哈哈笑道:“你們偷了老夫的東西,若交了出來,老夫自然放你們走。”

領頭的人從卓錦衣出現便已知曉他是要來搶奪無音的,只是自己這幾人未必是卓錦衣的對手,所以不想一下就撕破臉。這時見卓錦衣說話放肆,竟然說成是自己偷了他的東西,想天下敢這樣說無花林的人也沒有幾個,不免生出怒氣。

不過想到無音的重要性,領頭的人仍然忍住怒氣道:“卓莊主大概是認錯了。我們這裡只有林主的東西,沒有卓莊主的東西。卓莊主若是心中仍然疑惑,不妨去尋林主辨認。”

無音聽他提到林主,心中暗忖:“這個林主是百越還是姒水師姐?難道這個林主也來了?那便更不能讓螢宮曜出來救我了。只是這是個什麼林的林主,需要仔細聽了,有機會便將名字寫下,也好讓螢宮曜以後來救我。”

卓錦衣聽到領頭的人提到林主來威脅自己,卻是眼神忽然變得陰狠,又旋即微笑道:“那便請貴林主出來一見,咱們好來辨認辨認。”

無音也四顧去看,不知曉那個林主會不會忽然出現。

領頭人看著卓錦衣的笑臉,心中卻有些發寒,道:“卓莊主欲見林主,便自去尋找,別要耽誤我們走路。”

卓錦衣看他神情,卻愈加心中有數,再試探道:“想來貴林主是在無花林中等著你們的吧?”

無音聽到卓錦衣這句話,恍然大悟:“原來是無花林,只是自己上次被關的地方好像不是什麼樹林……該怎樣把這名字留給螢宮曜呢?”

領頭的人聽卓錦衣這樣說,心中更加警惕,已知他是要弄清林主是否在這附近,便要下**人。當下道:“林主那樣重視小和尚,卓莊主想他是否會呆在無花林?”他雖這樣說,可神情卻有些不安。

卓錦衣看他神情,忽然哈哈笑道:“你這句話說的不錯,百越那樣重視小和尚,若是在這附近,又怎會這會還不現身?”言外之意,已然確定百越不在這裡。

領頭的人見自己說錯了話,引來卓錦衣得意,喝道:“便是林主還是在無花林又怎樣?若你今日敢動**人,林主他日自會平了你錦衣山莊!”

卓錦衣聽了這話,卻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滿臉都是欣慰的笑容,這次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道:“看來今日老夫是真能收回自己的東西了。”

領頭的人心中一驚,才知道卓錦衣太也狡猾,先前幾次說話試探,又假裝肯定林主不在這裡來詐自己,其實他還是不能確定,只是引得自己驚慌。現在卓錦衣是真的確定林主還在無花林了,看來便要出手了。

果然,卓錦衣一旦確定百越不在附近,便不再等領頭的人再說話,便出手來搶人,口中喝道:“小和尚跟我走吧。”

無音開始在想如何將無花林的名字給螢宮曜留下,後來聽到卓錦衣說百越不在這裡,心中一陣輕鬆。他見過卓錦衣與百越動手,覺得卓錦衣比百越差得太遠,該也不是螢宮曜的對手。便想趕快想法喚螢宮曜出來。

只是沒想到卓錦衣說搶就搶,無音驚慌間,那領頭的人卻已擋在了面前,口中喊道:“你們兩個快帶小和尚走,放出信號,要其他人來會合。”說完這話,便跟幾個屬下一起同卓錦衣交上了手。

那兩人帶著無音便朝門外去,客棧裡的客人見這幾人打了起來,也都朝門外跑去。卓錦衣又是身在門口不肯移步,那兩人帶著無音一時也沒法出去,便想轉身朝後門走去。

卓錦衣既已確定百越不在附近,便想將他們幾個人盡數殺死,帶走無音。一來百越無法查到他頭上,二來也可防止無音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可此時見那兩人要去後門,放出信號,他怕引來更多的人,下手便更加狠辣,只想儘快解決阻攔的幾人。

那領頭的人與他屬下功夫差卓錦衣一截,雖是幾人聯手,但阻攔一陣尚可,可時間一久,便有兩人受傷倒地。此時那帶著無音的兩人才剛穿過大廳。

卓錦衣見狀,想無音事關重大,若再拖上片刻,讓他們帶無音走脫了,自己得不償失。便再拍出兩掌,便向那兩人掠去。

領頭的人見卓錦衣向後掠去,便也緊追過去。只是他們都還沒到跟前,那兩人便已被人攔下了。攔住他們的人臉色蒼白,但目光銳利卻也冰冷,盯著他們時,只讓人心中發寒,好似自己是被野獸盯上的獵物。

攔下他們的正是螢宮曜。

原來螢宮曜昨夜與猛虎搏鬥,流血過多,又精疲力竭。後半夜又不曾睡眠,清晨起又帶傷走了許久的路纔來到小鎮。他性子堅強傲氣,嘴上不說,其實身體已疲憊到了極點,只是一直強撐著。

待大夫看過傷勢,無音一離開,他便睡著了。無花林的人要帶無音走時,因爲無音本身功夫太差,沒有鬧出多大動靜便被捉住,螢宮曜又體力透支太多,便沒有聽到。

等到卓錦衣到來,與無花林中的人打在一起的時候,客棧裡又有許多人呼喊亂跑,螢宮曜終於被驚醒。他見無音還沒回來,便出來查看,剛好見到兩個人帶著無音穿過大廳,便下來阻攔。

那兩個人見到螢宮曜神情,心中先已害怕。無音卻是驚喜,只是看到螢宮曜仍然臉色蒼白,心中又憂愁,不知他有傷在身,還能不能打過卓錦衣。只是無音口被封住,沒法說話。

螢宮曜卻沒那許多想法,剛一現身,便朝無音身邊兩個人打來。螢宮曜雖然有傷,可對付這兩人卻仍綽綽有餘,沒兩下便將他們打倒在地。無音不被那兩人挾制,雙手得脫,撕下嘴上布條,急切喊道:“快走,還有人。”

螢宮曜也知自己後背傷勢重,看過大夫之後還沒來得及敷上新藥,若再流起血來,怕沒力氣應付,便與無音一道朝後門跑去。

卓錦衣沒想到無音有同伴,見到一個陌生人救下無音逃走,心中萬般猜測,腳下更加了幾分力,追了上去。堪堪在無音與螢宮曜剛出了客棧後門,來到小巷子裡時,將他二人攔了下來。

無花林的人緊隨卓錦衣之後跟出,那領頭的人二話不說,從懷中拿出竹筒,朝天空放了一個煙火。卓錦衣看到煙火,知道時間不多,對著螢宮曜就是一掌拍出。螢宮曜也不示弱,兩人便打在了一起。

無花林的人這時卻在那領頭人的帶領下,只圍在四周。見螢宮曜與卓錦衣哪個佔了上風,便來擾亂。他們已傷了幾個,知道沒法帶走無音,此時只想拖延時間,等自己人來。

螢宮曜與卓錦衣雖想先擺脫那幾個人,可又怕對方趁虛帶走無音,便只能盡力快些擊敗對手。

只是螢宮曜此時受了傷,與卓錦衣勢均力敵,一時都難以取勝。無音在一旁看得心中焦急,也無計可施。

時間一久,螢宮曜背後的傷又滲出血來,他體力漸漸不支。無音見狀,心中萬分擔憂,忽然想起一物,便朝螢宮曜喊道:“快將冰蔓拿出來吧。”

卓錦衣聽說,雖不知冰蔓爲何物,但也知道是個厲害東西,更加打得急切,不給螢宮曜騰手的機會。螢宮曜一時沒法,只能咬牙堅持。

眼看螢宮曜臉色愈加蒼白,無音想自己被抓一時也不會怎樣,若這樣連累螢宮曜賠了性命,便是大罪孽了,便對螢宮曜道:“你先走吧,別管我了。他們抓了我一時也不會要我性命……”

還不待他說完,螢宮曜便哼道:“要我認輸,除非我死了。”

無音想到在棄山外螢宮曜被打到不能動彈才罷手,便想此刻再勸也是無用。只是自己連累螢宮曜,他心中終是不忍,可又無計可施,只能在旁著急。

耳聽遠處呼哨聲傳來,無花林衆人面露喜色,便有人出聲相應。無音便知他們的人在不遠處了。卓錦衣也知道沒有時間了,他已覺察螢宮曜似乎有傷,便拿出老底,要擊退他。

眼看螢宮曜便要落敗,無花林中的接應之人也要到來,無音此時只希望螢宮曜能保住一命,對於自己倒不再擔心了。

便在無音已做出最後的期待時,一道黑影從他身後掠出,加入了螢宮曜與卓錦衣之間。那黑影一掌擊退卓錦衣,將螢宮曜拉到無音身邊站定。還不待無音反應過來,身後馬蹄聲響起,無音只覺自己好似騰雲駕霧般,便落在了一匹馬背上,隨著那馬飛奔起來。

無音從未騎過馬,只矮身伏在馬背上,雙手摟緊馬的脖子。耳邊傳來的是無花林衆人的叫喊聲,隱約好似還有卓錦衣的一聲悶哼。只是那馬跑得飛快,無音不敢扭頭看背後情景。他只微微偏頭看了眼身邊一同奔跑的那匹馬,因爲矮身的緣故,只看得見黑衫黑褲,不過待見到了那人前面坐的螢宮曜時,便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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