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默,是陳家的長子,我爸叫陳國強,是北平有名的商人,據外人的說法,我們陳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很有可能是北平首富??墒鞘钦媸羌伲l又知道呢?
我今年五歲,自打我記事起,好像就沒見過我娘,也就是陳家夫人。下人告訴我說,因爲生我那一年,夫人身體一度衰弱,不能大幅度出來活動,大多數時間都在屋裡調理著,不便打擾。所以在我的記憶裡,我只知道,我有一個陳老爺的富豪爹,和一個從沒見過面的陳夫人娘。
作爲陳家長子,原本可以拼爹,也像學堂的那些個官家、商家的孩子一樣,成爲個富二代***什麼的,跋扈點,紈絝點,狂酷拽霸帥??墒顷惣壹抑麝惱蠣敳恢獱懯颤N,永遠對我是那麼嚴厲,那麼苛刻,警戒我不惹事生端,做一個安安靜靜,知書達理的人,別辜負自己的姓名,做到人如其名。但凡一有什麼不如他的意的地方,就懲罰我跪祠堂,還不準我吃飯。有時候我自己都懷疑他是不是我親爹,有這麼對兒子的親爹嗎?
剛開始我覺得他還會教導我,在意我一點,即使永遠嚴厲多於慈祥??墒亲源蚪衲觋惣掖巫拥某錾惱蠣敽孟褚呀浲宋乙话?,不怎麼見面與督促我了??赡芤惨驙懩昙o小,沒有太多什麼心思,只覺得自己自由了,再也不用戰戰兢兢了,可以好好地玩耍了。
從下人那我知道,陳家次子,我弟弟,取名叫陳國安,陳老爺取義爲家國平安??墒撬麄儚膩聿蛔屛乙姷艿埽f弟弟還小,擔心傷著小孩子。我這個哥哥每次都是興奮的去,失落的來。一來二去的,再加上年紀小,竟也不怎麼期待見弟弟了,只知道陳家有一個次子陳國安,但是不熟悉。
到陳國安滿月那一天,陳家辦了一場著實豪華的滿月席??粗屈N多都是我們陳家買的東西,我才知道,也才意識到,原來我們陳家那麼有錢啊!竟然有錢買這麼多東西。
到入席吃酒的時候,陳老爺陳夫人抱著陳家次子陳國安出來,與參加宴席的各道人士互相道喜。也是在陳家次子滿月席上,我第一次,見到了因生我身體衰弱,五年不曾相見的陳夫人,又因爲母子平安順利的陳家次子陳國安的原因,滿面都是對陳家次子的母愛與溫柔。在我看來,陳夫人很漂亮很溫柔,有著非常婉約知性的氣質,也可能是身體虛弱長久,又帶著點女子的我見猶憐。加上後來的調理,和抱著自己最愛孩子的愉悅,滿臉笑意,很親切??墒悄菂s不屬於我。
站在大廳角落,我卻不敢上前,因爲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我,我對她很渴望,又很陌生,只站在那邁不動腳,只能巴巴地望著,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是那麼歡樂,而我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局外人。不知道爲什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卻膽怯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把我遺忘了?我有了一種名爲害怕的情緒。
這時,只聽得下人高聲喊道:“張將軍攜家人前來道喜?!?
原本熱熱鬧鬧的滿月宴瞬間安靜。我心裡想著,這張將軍是誰啊,這般有氣魄。
恰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小孩,男的典型的國字臉,棱角分明,穿著一身整齊的軍裝,很有威嚴氣勢;女的一副貴族衣裝打扮,黑色油亮的皮草披肩搭在肩膀上,很有一種貴婦人的上位感;再看向那個小孩,比我高大概一個頭,稍稍邪笑著的嘴角,隨性滿不在乎的眼神,不過掩藏的很好,或許只有和他身高差不多且比他低的我這個小孩才能發現。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很吸引我的感覺,但我又不明白那是什麼,只能一直看一直看著他,試圖想搞明白他身上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也可能是我的眼光太過火熱,他也往我這邊看來,嘴角還稍稍往上翹了一下,隨即立馬轉過頭去,看向剛纔的那個方向。呃,神馬意思?爲什麼我有種很不祥的感覺,怎麼感覺陰嗖嗖的。
這時,大嗓門的張將軍換回了我的思維:
“陳老爺,恭喜恭喜啊,又得一子,實在是有福??!”
“哪裡哪裡,小兒滿月,張將軍光臨寒舍,實在是令陳某倍感榮幸??!”陳老爺拱手道。
“陳老爺得兒如此慶祝,熱鬧滿城皆知,我張某人不知曉都難啊。真不愧是北平首富,這滿月宴擺的是如此闊綽,沒有人比不上啊?!?
“張將軍言重了,首富陳某人愧不敢當,只不過些有些養家餬口的資本罷了,若不嫌棄,張將軍就吃杯酒再走。”
“那張某就不客氣了?!?
然後陳老爺領著張將軍一家做到滿月席之首位。
話說這位張將軍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可是總統的一把手啊,除了總統,他可就是最有身份的那一位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可沒人敢得罪啊。
宴席主桌上有張將軍一家三口,陳老爺陳夫人陳家次子一家三口。
正在這時,張家兒子張揚無所謂的說道:
“咦,不是陳家次子的滿月宴嗎?陳家長子呢?怎麼不見他人呢?”
一句話恰似很隨意的說出來,頓時,酒席上的陳老爺陳夫人臉色稍稍變了一下,陳老爺連忙道:
“呵呵,瞧我這記性,這人一多都忘了那孩子了,真不愧是張將軍的兒子,卻還如此關照犬兒,陳某慚愧。”陳老爺呵呵道。然後立馬叫隨身僕人,讓他去叫來陳默。
下人在人羣最後邊的角落找到了我,把我拉到陳老爺那一桌,陳老爺道:“默兒,這麼多人,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還不趕緊坐好。”
我“哦”了一聲就坐下來吃飯了,自始至終那個所謂的娘都沒有看我一眼,只是那般欣喜的哄著她懷裡的那個弟弟。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有點想哭,只得低著頭慢慢的扒拉著碗裡的飯菜,埋頭苦吃。
熱熱鬧鬧之後,滿月宴結束,張將軍一家首先離開後,其他人也慢慢都離開了,只有陳家下人有條不紊地收拾著酒席。陳夫人抱著剛滿月的陳家次子回房了,陳老爺也跟著一起回房看妻子孩兒了。
此時,又獨剩我自己一個人。
接下來的日子,我又開始了之前一如既往的生活,家裡,學堂,家裡,學堂……只不過我再也沒有勇氣理直氣壯地說我是陳家長子了,我只是我,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