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能這麼做！”司空紫黎儘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斬釘截鐵地說道：“蘇沐月說過，我的夢魂不能隨便取出來，否則的話根本是不能承襲的。”

“蘇沐月說？”王若瑜看著司空紫黎，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她說的話麼？”

“你跟蘇沐月到底是什麼關係？”司空紫黎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大概都改變不了王若瑜想要殺了自己的心情，於是乾脆坐了下來，看著王若瑜說道：“你既然想殺了我，多少得讓我當個明白鬼是不是？”

“我跟蘇沐月是什麼關係麼？”王若瑜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

司空紫黎覺得若是自己如果能打得過王若瑜，肯定一棍子打死她。

這番話，說了等於沒說。

“王若瑜，你能有能有點誠意？”司空紫黎有些無奈地說道：“你想殺了我，那就好歹給我個交代，至少讓我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誰殺了，那個時候我好在閻王面前告狀?！?

“哈哈哈……”王若瑜聽到司空紫黎這麼說，不禁哈哈大笑，隨後看著司空紫黎說道：“我現在倒是理解蘇沐月爲什麼費盡心思也要把你救出來了，心思純淨，也是個不錯的姑娘，難怪會有夢魂在?！?

“你別誇我?！彼究兆侠杪柭柤?，看了阿耶一眼，說道：“你就算不誇我，我也知道自己這個人好?！?

“司空紫黎，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王若瑜用胳膊撐著身子，微微後側著看著司空紫黎說道：“今日我心情不錯，你可要抓住機會，如果能讓我改變主意，說不定我可以明天在殺了你?！?

“你說?。　彼究兆侠枇⒖虂砹司瘢绷松碜訂柕溃骸澳阏f你就是蘇沐月，那你從何而來？”

“我本來就在這裡?！蓖跞翳さ恼f道：“我纔是屬於這個空間的蘇沐月，而你認識的那個蘇沐月不過是個假冒我的人而已?！?

“那你有什麼證據？”司空紫黎纔不相信蘇沐月是假的，而且她覺得就算蘇沐月是假的，那她也不希望王若瑜存在，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會隨時死掉不是麼？

“證據？”王若瑜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不需要證據，我盜夢之技比她要厲害的多，是因爲我在別人的夢境裡被困了很多年，那些年我一直在想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最後我突然想明白了，我自己才應該是決定所有善惡的神祗纔對。”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理解你說的話。”司空紫黎好似有些不解地看著王若瑜，撓撓頭說道：“就好像這世間本來就是有善惡的標準，爲什麼要重新去尋找一套標準？”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你也搞清楚一點，那就是這個世間善惡的標準是誰制定的？”王若瑜指了指司空紫黎，託著下巴說道：“我殺了你難道就是惡，不殺你就是善嗎？”

“當然了！”司空紫黎立刻說道：“那任何人的生命都不是能夠隨意取走的不是嗎？”

“殺了你，對你來說是惡，可我於我來說，可以讓我的盜夢之技功力大增，爲什麼不能是善？”王若瑜看著司空紫黎反問道：“那麼紫黎公主告訴我，這樣的說法可是對的？”

“奴婢覺得不對！”阿耶實在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插嘴說道：“奴婢覺得我們家小姐是善良的人，那姑娘殺掉了善良的人，就是站在了善良的對立面，自然就是惡人?！?

“惡人？”王若瑜微微揚眉，饒有興趣地說道：“依著你們的說法，剛纔我應該直接殺了你們，而不是在這裡跟你們說什麼是非善惡，那才叫惡人，知道麼？”

“王若瑜，你方纔說自己在別人的夢境被困了那麼久，那你這些年就悟出了這些嗎？”司空紫黎拉住阿耶，示意她不要激怒王若瑜，認真地問道：“當初你在那裡的時候可有人跟你認真地談論是非善惡？”

“有。”王若瑜點點頭說道：“茗荷先生?！?

“茗荷先生不早就過世了嗎？”司空紫黎聽到王若瑜這麼說，頓時一愣，有些驚訝地問道：“他怎麼可能困住你呢？”

“你想太多了。”王若瑜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你們覺得茗荷先生是好是壞？”

“茗荷先生是文人崇拜的典範。”司空紫黎認真地說道：“自然也是好人的。”

“就是你們口中的好人，困住我那麼多年，就是爲了自己尋求長生不老的途徑，然後特地培養出了那個蘇沐月?！蓖跞翳む托σ宦曊f道：“他讓我跪在祠堂裡悟出善惡，於是我找到了自己善惡的標準，這有什麼不妥麼？”

“可是你出來就殺了王若瑜，這也太殘忍了。”司空紫黎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這是將別人的惡加諸在比你更弱的人身上，難道不是更讓人鄙夷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王若瑜瞇起眼睛，看著司空紫黎，似乎有些不悅。

“就像你說蘇沐月只是假冒你的存在，可我看到的蘇沐月，雖然經歷過很多事，但是也一直在努力，她沒有因爲自己曾經遇到的那些事就徹底失去信任別人的能力，可是你呢？”司空紫黎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只會將你自己的痛苦加諸到比你更弱的人身上，比如王若瑜，比如我?！?

“你這個意思是，若是你比我強，也許我根本不會如此待你？”王若瑜坐直身子，看著司空紫黎，一字一頓地問道：“你以爲你這麼說，就會讓我放過你？”

“我沒有這個意思?！彼究兆侠钃u搖頭說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自己是不是能活著，只是想告訴你，你當初悟出來的善惡其實並不是完全正確的，難道你不覺得自己也是有失偏頗的嗎？”

“何處有失偏頗？”王若瑜倒是真的對司空紫黎的話有了興趣，又往前探了探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司空紫黎說道：“你說來我聽聽?！?

“王若瑜，你認爲我們口中的善惡其實並不完善，可是這種標準只是出自人內心去做的一件事，比如我希望阿耶幸福，那我就會去做令她感覺到幸福的事情，這是本心。”司空紫黎一字一頓地說道：“人有的時候，做事很難遵循本心，他們會讓自己僞裝的更爲普通，至少看起來不那麼突兀，以免讓自己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

“所以呢？”說起來，王若瑜聽得並不是很明白。

“你的本心，其實就是善。”司空紫黎微微地笑道說道：“你只是在所謂頓悟的過程中被心魔侵蝕了本心，然後你發現原來自己以前理解未必是對的，而你決定要重新制定一套善惡的標準來約束世人，那麼誰來約束你？”

“我是神祗，不需要約束。”王若瑜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司空紫黎。

“即便是創世的神祗，也需要遵守規則?！彼究兆侠柚噶酥竿跞翳?，又指了指自己，有些好奇地問道：“假如你真的成爲了神祗，你會任由我去殺人嗎？”

“不會。”王若瑜搖搖頭，說道：“那如果人人都可以隨意殺人，豈不是亂了？”

“那這不就是說明，你認可殺人是不對的麼？”司空紫黎嘆口氣，隨即說道：“王若瑜，其實你內心是善良的，你只是暫時被你自己的心魔矇蔽了而已，你爲什麼不肯戰勝心魔，然後學著發現真正的美好呢？”

暗室裡一陣沉默。

阿耶小心翼翼地站在司空紫黎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王若瑜，唯恐她一個惱怒就殺了她們。

“司空紫黎，你說如果我放了你，是不是就能夠驅散心魔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若瑜終於開口了，淡淡地問道：“那個時候，你會願意陪在蘇沐月身邊還是陪在我身邊？若是我與蘇沐月在這個世上只能活一個，你會殺了誰？”

其實，如果蘇沐月在這裡，一定會感慨她們到底還是有想同的地方，至少她們問了同一個問題，雖然問的對象不是同一個人，可是這個問題至少會讓司空紫黎很難回答。

“爲什麼只能活一個？”司空紫黎心裡微微一頓，有些詫異地問道：“難道不能兩個人都活著嗎？”

“不可以?！蓖跞翳て届o地看著司空紫黎，沉聲問道：“如你所說，每個空間都有自己的準則，若是違背了那個準則，有一個就要被抹殺，而我跟蘇沐月就是違背那些準則的存在，所以我現在問你，若是我們之中必須死一個，你會殺了誰？”

“你會殺了我嗎？”司空紫黎看著王若瑜，有些遲疑地問道：“若是有一日，你和蘇沐月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上，你會將選擇權交給我麼？”

“會?！蓖跞翳蒯斀罔F地回答，隨後微微揚起脣角，有些好奇地問道：“那麼你來告訴我，假如有這麼一日，你會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