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沐月看來，就算是真的喜歡蘇九，爲什麼要選擇這麼極端的方法呢？
難道當初的陳溘然僅僅是想借著命魂不生不死的軀體去搶出蘇九的屍體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也許陳溘然真的是個特別癡情的男子了。
許菱兒聽到蘇沐月這麼問自己，立刻搖搖頭說道：“我肯定不會，我做不到。”
蘇沐月嘆了口氣，低聲道：“我也未曾想過陳溘然是如此癡情的人。”
“可是他都不擔心嗎？”許菱兒看著和蘇依說話的陳溘然，低聲道：“難道他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關鍵是……”蘇沐月的目光落在蘇依身上，淡淡地說道：“也許陳溘然都不知道，蘇九當初殺了皇上的同時也丟了一樣東西。”
“丟了東西？”許菱兒詫異地看向蘇沐月，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
“感情。”蘇沐月指著蘇依說道：“你看到蘇依的眼睛裡有感情麼？”
許菱兒想起剛纔那股殺氣，突然意識到蘇依不單單是對別人沒有感情，似乎對自己的姐姐，連帶著陳溘然好像都如同看著陌生人一般。
難道說真的徹底沒有感情了？
“對於盜夢師而言，能夠修出命魂那是心血所成，一旦命魂受損，那整個人都會有影響，即便轉世也不能改變。”蘇沐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有人可能變成傻子，有人可能會無情無義，而蘇依就是那個沒了感情的人。”
許菱兒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明明當初蘇九是爲了心愛之人才去殺了那個皇帝，結果轉世之後竟然變成了一個無情無愛之人。
關鍵是，陳溘然爲了自己的心愛之人做出了那樣的抉擇，卻沒想到等來的結果更讓人心傷。
自己心愛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愛上自己。
還有什麼比這種事更讓人痛苦？
相比之下，以前失去蘇九的痛苦好像都不值得一提了。
蘇依很顯然並不想跟陳溘然多言，因爲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間去跟剛纔遇到的那個盜夢師說話，所以很快便找了理由脫身，只留下了蘇妍和陳溘然在原地。
“陳先生，小依她……”蘇妍看著蘇依飛奔而去的背影，嘆口氣，有些無奈地開口。
“大小姐，今日無事那我便先回去了。”饒是面前的少女有著跟他心愛之人一模一樣的容顏，可是他依舊沒有一點點動心，因爲他知道，那不是她。
有的時候，愛一個人大概是極其沒有理由的。
蘇妍看著陳溘然離開，當下不禁幽幽地嘆口氣，低聲道：“爲什麼你都不肯看我一眼呢？我們明明是一樣的不是嗎？”
蘇沐月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卻沒有多言，徑直拉著許菱兒去了蘇依的房間。
“人我都趕走了，你能出來了吧？”蘇依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房間，不知道蘇沐月會從哪裡冒出來。
“我已經在這裡了。”蘇沐月就坐在蘇依的對面，微微皺眉說道：“你不害怕麼？”
“害怕什麼？”蘇依一臉不解地問道：“說起來，我自幼便沒有這些感覺，你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
不懂恐懼，不懂害怕，不懂歡喜……這樣的蘇依……蘇九，你如果知道後世會變成這樣，你會後悔嗎？
“蘇沐月，我覺得這不對啊……”許菱兒好像想到什麼一般，指著蘇依說道：“如果這麼看來，她們不應該是你的前世嗎？那如果她們沒有感情了，你爲什麼會有感情？”
蘇沐月一愣，沒有想到許菱兒這個問題。
的確，如果自己現在看到的是自己的前世，那麼自己爲什麼會喜歡上司空焱？
難道後來出現了變化？
“蘇依，你不喜歡蘇府麼？”蘇沐月覺得現在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就決定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了。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蘇依淡淡地說道：“好歹是我長大的地方，怎麼可能不喜歡。”
“那你喜歡陳溘然麼？”蘇沐月低聲問道：“就是方纔跟你說話的先生。”
陳溘然是蘇府上的先生，一直教導蘇府裡的少爺小姐，所有人都很喜歡他，唯獨他喜歡的那個人始終不喜歡他。
“陳先生？”蘇依猶豫了下，搖搖頭說道：“不喜歡。”
“其實也不對，你看她剛纔是無所謂的態度，但是對待陳溘然是猶豫了之後才說不喜歡的。”許菱兒不想看到陳溘然那麼可憐，所以恨不得從蘇依的態度中尋找她對陳溘然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蛛絲馬跡。
“那你會嫁給他麼？”蘇沐月看著蘇依，一字一頓地問道：“如果我告訴你，這個世上若是有一個人肯爲你去死，那個人就是陳溘然，你會試著喜歡他，然後嫁給他麼？”
“你來這裡就是爲了告訴我這個嗎？”蘇依一臉不悅地皺起眉頭說道：“從小到大我也沒喜歡過什麼人，所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爲什麼要強迫自己喜歡？更何況，我爲什麼要讓他去替我死呢？”
蘇沐月沉默了，也許她就不該多言的。
畢竟，她看到這些消夢的目的是忘記，而不是讓自己陷入痛苦的記憶之中不能自拔。
……
另一邊，陳溘然看著司空焱和蘇俊生，淡淡的開口問道：“你們有沒有體會過那種絕望？”
司空焱和蘇俊生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的確，他們都沒有體會過那種，明明上一世如此相愛的人，卻因爲陰差陽錯再也無法相愛的感覺。
“的確是絕望。”陳溘然似乎也沒打算讓司空焱和蘇俊生回答自己，只是淡淡地說道：“你們可能都沒有想過，明明知道她不會愛上自己，可是還是想要靠近，好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那就足夠了，可是變成蘇依的蘇九，連笑容都沒了。”
“命魂受損，本身就是這樣的的結果，當初你應該料到的不是嗎？”蘇俊生平靜地說道：“但是依著現在姐姐的性格來看，很顯然你後來找到了辦法去修補受損的命魂，不得不說，陳溘然，你真的是個天才。”
陳溘然聽到蘇俊生的話，不禁嗤笑一聲，好似有些自嘲地說道：“是啊，天才，你知道麼，我有多恨自己那麼聰明麼？若是不那麼聰明的話，也許就不會讓蘇九變成後來那個樣子。”
司空焱看著陳溘然，腦海中似乎有一絲奇特的想法時隱時現，只是他始終抓不住，當下沉聲問道：“陳溘然，你覺得蘇九是蘇沐月的前世麼？”
“司空焱，即便你不承認，但這是事實。”陳溘然看著司空焱說道：“我歷經那麼多世，一直看著她轉世，若不是爲了進入夢境之門，根本不會讓她遇到後來那些事。”
“你到底爲何想要進入夢境之門？”蘇俊生看著陳溘然問道：“難道你想回到最初遇到蘇九那個時候麼？”
“當然不是。”陳溘然仰起頭，似有所念地說道：“我想要回到初遇蘇九的時候，然後利用自己所有的記憶進入夢境之門，然後創立屬於我們二人的世界，那些人都要臣服於我們，再也不會有人拆散我們了。”
“就這麼簡單？”蘇俊生聽到陳溘然的話，不禁一愣，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溘然。
面前這個人折騰出了那麼多事，就爲了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
這算不算是衝冠一怒爲紅顏？
“陳溘然，你想過小月兒並不是蘇九麼？”司空焱看著陳溘然，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她曾經死而復生，回到了最初她剛剛開始遇到本王的時候麼？”
陳溘然聽到司空焱的話，不禁愣住了。
事實證明，陳溘然並不知道蘇沐月重生這一段，因爲那個時候他一直在沉睡之中。
“你既然不知道此事，那你可知，上一世的蘇沐月是被司空勝哲害死的，後來纔會轉世重生？”司空焱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覺得，重生的小月兒會是你最初找的那個蘇九麼？”
“這不可能……”陳溘然不可置信地看著司空焱，搖著頭說道：“重生，怎麼會是重生？”
“重生，意味著姐姐的命魂與之前那個徹底剝離開來，蘇九死在了上一世，連同你爲她塑造的命魂。”蘇俊生似乎聽到自家姐姐重生的消息也沒有什麼特別驚訝的地方，只是平靜地提醒道：“陳溘然，你後來修補的命魂很顯然是有弊端的。”
“據本王所知，上一世的小月兒是個膽小懦弱而又害怕失去的人。”司空焱看著陳溘然，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這麼多次的爲她修補命魂，很顯然已經對她本身的性格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甚至出現了人格弊端，太過於信任別人，所以纔會有上一世她雖然聰慧非常卻依舊被害死的結果。”
陳溘然一臉遲疑地看著司空焱，他知道司空焱沒必要說謊，如果他說的是事實，他當初塑造出那樣的命魂就是爲了讓蘇九每一次轉世都能夠依賴自己，難道最後反而是害了她嗎？
“陳溘然，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一直都在接受天罰？”蘇俊生嘆了口氣，看著陳溘然問道：“如果最初你沒有那麼衝動，也許現在的一切都可能不一樣了，如今蘇九徹底在人世間消亡，你會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