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蘇慕瑤心思縝密,也著實被蘇沐月這番話驚得一張臉煞白。
的確,以前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掌握著蘇沐月的秘密,卻忘了盜夢師的本事。
如果蘇沐月真的是盜夢師,那麼她想要知道誰的秘密,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就算一個人在想隱瞞,在夢裡總歸會有露出蛛絲馬跡的時候,難道說蘇沐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蘇慕瑤的緊張與恐慌自然都被蘇沐月看在眼裡,之事她現在只不過是要嚇唬蘇慕瑤一番而已,還有什麼事比自己活在恐懼之中更讓人寢食難安?
“蘇沐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慕瑤鎮定下來,一字一頓地說道:“如你所說,你是盜夢師我沒有證據,你說我跟蘇家沒關係,那更沒有證據,說白了,我自幼便在蘇家長大,自始自終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蘇家大小姐,不是麼?”
“人常說,以反問的語氣來強調自己的話,其實是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蘇沐月淡淡地說道:“蘇慕瑤,你願意怎麼說,那是你的事情,是與不是,只有你自己心裡知道。”
“蘇沐月,其實在這京城,太過鋒芒畢露可是爲招來殺身之禍的。”蘇慕瑤瞇起眼睛,看著蘇沐月疏導:“如果你還想好好跟焱王殿下長相廝守,最好安分一點。”
“蘇慕瑤,你現在已經亂了分寸。”蘇沐月毫不留情地拍了拍蘇慕瑤的肩膀說道:“若是換做平日的你,大抵會柔聲細語地問我是不是對你有什麼成見,而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威脅我。”
蘇慕瑤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平日裡自己做事的風格。
可是她沒有想過自己的事會被蘇啓安以外的人知道,更何況是蘇沐月。
現如今,她除了離開似乎並不能在此逗留了,否則只怕越說越錯。
“既然我們談得並不甚愉快,那就不打擾王妃休息了。”蘇慕瑤微微朝著蘇沐月福了福身子,隨後淡淡的說道:“希望王妃多多保重身體纔是。”
“有勞蘇大小姐掛念。”蘇沐月微微一笑說道:“希望下次見到蘇大小姐的時候,蘇大小姐能夠不會如此失態。”
蘇慕瑤心裡一沉,但還是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話,轉身離開了。
看著蘇慕瑤的背影,蘇沐月嘴角微微一笑,隨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頭朝著冬至招招手說道:“冬至,你過來。”
這會夏至去送蘇慕瑤,所以蘇沐月身邊只有冬至一人,冬至自然也沒有那麼拘束,笑瞇瞇地說道:“小姐,奴婢剛纔看那蘇大小姐的臉都白了,你是不是說什麼話讓她生氣了?還是我們家小姐厲害,連蘇慕瑤都不是對手。”
“冬至,你還記得咱們當初在臨縣入獄時候的事情麼?”蘇沐月好似沒有聽到冬至的話一般,淡淡地問道:“你可記得,那個時候你爲了保護我被人打死了?”
“小姐,你說什麼呢?”冬至一臉迷茫地看著蘇沐月,不解地問道:“奴婢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怎麼就被打死了?小姐你難道忘了,當初奴婢只是被打的昏厥,結果被人扔到亂葬崗的時候又活了過來,好不容易爬出了死人坑,被一個好心的農婦救下,後來知道小姐上了京城,所以才趕過來尋到小姐的不是麼?”
“其實我也一直希望這是真的。”蘇沐月垂下眼眸,有些難過地說道:“也許你根本不能理解,冬至於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存在,而且很多時候,我都希望她沒有死。”
“小姐……”冬至的臉色微微變了,看著蘇沐月想要說些什麼,只不過被蘇沐月擡手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當初我也的確相信了你的說辭。”蘇沐月說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有些懷念地說道:“因爲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夠有所改變,至少以前遺憾的事情可以不再遺憾,可是這不是假裝就能得到的。”
“小姐,奴婢真的是冬至。”冬至看著蘇沐月,有些委屈地說道:“難道小姐連奴婢也不肯相信麼?”
“不是不相信。”蘇沐月轉頭看向冬至,認認真真地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希望冬至活著,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亦或者是夢裡,我都希望自己能夠救下冬至的,只可惜人死不能復生,我不可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希望之中,那樣對冬至也不公平。”
冬至看著蘇沐月沒有說話,因爲她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似乎都是多餘的。
“曾經我很希望你說的這些是真的,所以即便是明知道你跟冬至的不少小習慣不同,我也不願意揭穿,因爲冬至死了。”蘇沐月說到這裡,不禁紅了眼眶,低聲道:“冬至的屍體其實是我親自燒了的,你知道麼?”
“小姐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冬至,爲何現在說出來?”冬至聽到這裡,終究不再解釋,輕聲問道:“若是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不是挺好的麼?”
“當初在牢裡,冬至替我死的時候,我曾經不止一次的發過誓,希望有一日自己能夠保護她。”蘇沐月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所以當你出現的時候,我也一度希望是自己記錯了。”
“當時你分明還在牢裡,怎麼可能燒了冬至的屍首?”冬至有些不相信地看著蘇沐月說道:“你方纔是不是故意這麼說,就是爲了讓我說出實話?”
“你忘了,我是盜夢師。”蘇沐月看著冬至,輕聲道:“當時冬至死了以後,我被王大人安置在了單獨的牢房裡,在身體恢復了之後就入了其中一個獄卒的夢境,那獄卒到底還算是有些良知,第二日便去了亂葬崗,將冬至的屍首燒掉了。”
“人都講究入土爲安,你爲何要讓人燒掉她的屍首?”冬至有些不能理解地問道:“你想讓她魂飛魄散嗎?”
……
另一邊,司空勝哲在得知司空焱竟然從蘇慕錦手中將茗荷佩拿了回去之後,一度陷入了沉默。
蘇啓安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司空勝哲的問題,畢竟他也想知道爲什麼蘇沐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慕錦現在在哪裡?”司空勝哲許久纔開口再次問道:“本皇子現在去見她。”
“五皇子,錦兒現在也很緊張,所以你看要不要再緩一緩?”蘇啓安當然不是有多疼愛蘇慕錦,只不過是因爲他擔心蘇慕錦現在的狀態會說錯話而已。
“若是現在不問,還等到司空焱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在辦麼?”司空勝哲有些不虞地看了蘇啓安一眼說道:“蘇大人,你也說了,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不會告訴本皇子你還有事瞞著本皇子吧?”
“怎麼會!”蘇啓安立刻擺手說道:“既然五皇子想見錦兒,那我就讓人去尋她。”
蘇啓安吩咐蘇管家去找蘇慕錦,隨後便回到書房與司空勝哲繼續說話。
蘇慕錦到了書房的時候,臉色依舊十分慘白,很顯然是對方纔的事依舊心有餘悸。
“蘇二小姐,先前到底是誰從你手裡拿走了茗荷佩?”司空勝哲看到蘇慕錦的時候,並沒有耽擱,立刻問道:“有沒有跟你說了什麼?”
“回五皇子的話,是牽黃大人親自來拿的。”蘇慕錦咬咬脣,低聲道:“走之前,牽黃大人說,人都要爲自己所做的錯事而付出代價。”
“牽黃……”司空勝哲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蘇慕錦,隨後說道:“你且先回去吧,本皇子會跟蘇大人商量個比較妥當的解決方法。”
“父親……”蘇慕錦聽到司空勝哲這麼說,不禁有些遲疑地看向蘇啓安,畢竟她的心裡也很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你且聽五皇子安排,回去吧。”蘇啓安其實也不知道司空勝哲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只能朝著蘇慕錦說道:“不必擔心,任何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是,父親。”蘇慕錦聽到蘇啓安也這麼說,只能微微福了福身子,朝司空勝哲行了禮,轉身離開了。
“五皇子可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蘇啓安等到蘇慕錦離開,這才轉頭看向司空勝哲問道:“五皇子也聽到了,牽黃說了那句話擺明了是要拆穿錦兒的,那到時候只怕整個蘇家都會牽連進去了。”
“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但是要看蘇大人願不願意了。”司空勝哲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水,隨後淡淡地說道:“有些事,只有辦法是不行的,還要看對方願不願意接受才行。”
“此話怎麼講?”蘇啓安看著司空勝哲,有些不解地問道:“五皇子若是有辦法不妨先說出來,行不行總要聽過才能知道是不是?”
“在此之前,本皇子倒是想問問蘇大人打算將蘇慕錦許給誰?”司空勝哲放下茶盞看向蘇啓安,淡淡的問道:“若是將蘇慕錦許給牽黃,蘇大人可能接受的來?”
“五皇子,你是不是在說笑?”蘇啓安聽到司空勝哲的話,頓時有些惱怒地問道:“錦兒好歹也是京都閣的才女,你讓老夫將她下嫁給一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