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氣道:“走開!你想把我壓成照片啊?”
陳默趕緊用胳膊撐起自己的重量, 俯視她,一臉茫然的說:“不好意思,有點生疏了。”
他這般示弱, 纖纖都被逗樂了, 掐了一下他的腰嗔道:“快讓開!”
陳默一臉的不情願。
纖纖嘆口氣, 把臉扭向一邊, 避開他的眼睛:“先去洗澡。”
陳默知道纖纖這是答應他了, 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像個彈簧是的從地上蹦了起來。
陳默洗澡這會兒,纖纖著實糾結了一下:自己的行爲到底算不算第三者呢?幸好她爲人少有原則, 很快就想通了。
這事兒雖然是自己先起的頭,但到底主動的是陳默, 所以她充其量是個從犯。再說了, 她應下這件事, 爲的是斷了陳默的念想兒,以後老老實實做朋友, 實在是用心良苦啊。就陳默這勁頭、這覺悟,就是結婚了,也難保不纏著纖纖。爲了陳默今後做個合格的老公,纖纖只能犧牲自己以絕後患了。想著想著,纖纖內心竟生出一絲悲壯。
陳默身上深藍色的浴袍半敞著, 坐在粉紅色蕾絲的牀單上, 身後粉紅的窗簾在被燥熱的晚風鼓起, 像是拍藝術照時的背景。
纖纖擦著溼頭髮走出浴室, 映入眼簾的居然是這番景象, 不禁哆嗦了一下,就像看到流川楓坐在美環同學的牀上似的, 心裡特別屈。她咬咬下脣,心想我一定要換掉這噁心的牀單和窗簾。
纖纖走到窗口,把惱人的製造粉紅影像的窗簾拉到一邊,在晚風裡使勁搖了搖頭,細細的水霧讓人倍覺清爽,她都快忘了背後還有一雙燥熱的眼神。
“還做不做啦?”陳默沒好氣的說。
纖纖回頭:“等一下會死啊?”
這個晚上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彆扭,彆扭的房間,彆扭的人。
兩個人都特別不齒對方的行爲,雙雙哼了一聲。
“我們……”纖纖坐到陳默身邊:“我們肯定會不和諧的吧,我們不會做對不起別人的事兒,沒錯的、沒錯的……”纖纖絮絮的說,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昧著良心做事不心虛的,只是每個人對“昧著良心”的定義不一樣,所以涌現了一批批一直“昧著良心”做事自己卻不覺得的人。比如樑明晶,她覺得搶楊佳佳的老公就算不上昧著良心,搶董纖纖的纔算。
纖纖和陳默這次“昧著良心” 閾值比較低。擱樑明晶和謝楠眼裡,那完全是正常的,一點兒偷雞摸狗的快感都沒有。
陳默靜了很久,然後低聲說:“纖纖,你還不肯告訴我我們分手的真正原因嗎?”
“以前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現在的原因是你要結婚。”纖纖也覺得這樣說有點殘酷,像是把什麼錯都推到陳默那裡。
“你不肯說就算了。”陳默泄氣的說,他也沒有精力繼續爲這個問題糾纏。
要我怎麼說?要我說出來,讓你恨自己的爸爸嗎?纖纖苦笑了一下,心中的委屈突然洶涌起來,鼻子也酸了一下。她掩飾著,不耐煩的說:“還做不做啦?”說著跨身坐在陳默腿上,伸手去解他腰間的帶子。
陳默抓緊她的腰,眼神裡有隱忍的剋制。
他湊到她耳邊,像是自言自語的說:“纖纖,我好想你。”
他不似纖纖這般瀟灑,能笑著談過去的日子,能眼睛裡閃著憧憬的光芒說做朋友。
不用說他們吻了,吻的那麼深,像是要把兩年的分離通通補回來……
穿過屋檐的夏風,輕輕波動風鈴。
屋子逆著光,隱去了背景……
纖纖把頭埋在陳默胸口,雙臂環著他。陳默深色的肌膚上還有滲出的細密汗珠,心跳強勁有力,令纖纖安心的閉上眼睛幽幽的說:“陳默,你害怕生病嗎?”
陳默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陳政。那個曾經強勢的男人,在病中的最後日子裡,柔順的像個小孩子。以前陳默總是心安理得的違揹他的意思,把反抗他當作證明自己的方法,甚至在受到他無情打擊時越挫越勇。可是當他變得那樣柔軟無力,像個小孩子一樣依賴他、要求他時,他卻再沒勇氣拒絕了。
想到這,陳默的眼睛溼潤了一下,低聲說:“害怕。”
“本來我是一點也不怕生病的。小的時候,只有生病爸爸纔會給我買一大罐花花綠綠的糖果,還有點綴了草莓的心形蛋糕。所以回想起來,生病總是很甜蜜的,那種甜蜜甚至延續到中學時代。大學的時候,爸媽要移民到加拿大,我不願意去,所以要一個人過。我媽走之前還特不放心,說我衣食住行都挑剔,適應能力有限,最怕的就是生病羅,沒有我爸忙前忙後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
陳默撫了一下纖纖的長髮。
纖纖在他懷裡動了一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繼續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不那麼容易生病了。整個大學時代,我就生了兩回病。第一回是大一剛到學校,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被樑明晶送到校醫院。那時候校醫院剛來一批實習醫生,我就攤到一個特帥的。樑明晶跟帥哥醫生就這麼勾搭上了,坐在我病牀前現場表演花前月下。他倆纏綿的很,害我一點小病住了一禮拜院,一直住到實習醫生都離開。但我居然還挺開心的,我想不是誰都有這麼好的機會學習搭訕、調情和肉麻當有趣的——恩,我當時還純的要命。”
纖纖說著不禁笑了笑,攏攏散開的頭髮:“第二回生病是跟謝楠一起。那時侯,我們隊剛剛在東京拿了機器人比賽的金牌。一回學校,我倆就齊齊臥牀不起了,應該是準備比賽累的。這件事當時還驚動了校領導呢,直接把我倆樹成典範了。看望我倆的同學領導十幾天沒斷過,那個榮耀啊!”
“你生病都生挺順心的嘛。”陳默輕笑了一聲。
纖纖往他懷裡縮了縮,聲音轉低:“去年在紐約的時候,我也生了一次病。那時候我才明白,我媽爲什麼說我沒學會生病。我一個人在公寓裡窩了好幾天,一邊吃泡麪,一邊吃藥丸。有幾個同事知道我病了,紛紛捧了花來看我,特好心的一遍遍提醒我按時吃藥,然後就走了。當時我只想喝一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可這一點小小的心願也像是奢求。”
陳默聽到這,默不作聲的獨自難過了一會兒。
“後來David來看我。他父母都是中國人,開著一家中國餐館,所以他在飲食上還不那麼西化。多虧他,我才能吃上一碗皮蛋瘦肉粥。當時眼淚特不爭氣的拼命掉,David都受寵若驚了。老實說他的手藝真不怎麼樣,比你差多了。但是人在異鄉,都會變得比較能將就。”
陳默大概知道後面是什麼劇情了,估計這個David就是纖纖口中那個ABC了吧,賭氣說:“你連男人也能將就著用了,生存能力肯定是沒問題的,你媽媽真是多慮了。”
纖纖在他胸口拍了一下,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誰說David的是將就的?他比你強多了!”
“你……”陳默今天晚上自尊心頻頻被打擊,基本屬於失去理智的狀態:“那你還叫那麼大聲,你當你拍□□啊!”
纖纖本來還想反駁他幾句,可突然閉了嘴。她想這樣是不是太甜蜜了點,像情侶在鬥嘴。
她用手指在陳默平坦的腹部輕輕畫著圈,無所謂的說:“我看到David的在廚房忙活的背影時,確實覺得他很像你,讓我感到無比溫暖,暖的心頭一顫鼻子一酸。”
陳默漆黑的眸子裡有閃耀的霧氣,看不真切。
“那時候我想起宋雅姐對我說過的,愛情不過是複製品。沒有誰不可以替代誰,沒有誰不可以離開誰。就像這世界上,再美麗的衣服首飾,都能找到第二件。”纖纖想起那個她和宋雅各有一個的美麗胸針,輕聲嘆氣說:“陳默,我可以代替宋雅姐,David也可以代替你。我跟你一樣壞,我們花心、濫情,我們真的比較適合做朋友。”
“誰說你是代替宋雅姐的?”陳默咬牙切齒道。
纖纖深吸一口氣:“別說這樣的話動搖我。我兩年前就選擇了跟你分手,你也選擇了保護宋雅姐。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爲自己的決定負責。”
“如果我們還有別的路該多好。”陳默望向窗外,聲音中是淡淡的無奈。
纖纖突然在他胸前咬了一口,聽他悶哼一聲便擡頭迎著他的眼睛,綻開一個粲然的笑容:“明天我們就是超級好朋友了!現在還早,要不……我們……再做一次……呵呵……”
這一夜,纖纖是睜著眼睛看著天亮的。陳默在她身邊沉沉的睡去,安心的很,而她卻像是整顆心被抽空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