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威在安王府乃至京城遍尋不到女兒,便快馬加鞭趕來了北岐。晚間的時候,從北岐皇宮裡傳來了消息,前安王世子妃大鬧鳳羽公主的婚宴,索性未造成影響。
他在皇宮周圍打聽了許久,才找到了獨自孤零零蹲在牆角的赫連月。
赫連月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憋了那麼久,會在父親懷裡痛哭流涕。
“你這孩子,怪不得從前性子那麼開朗,這一晚上,倒是把十幾年的眼淚一起給流了。”將抽泣不止的赫連月弄上牀之後,赫連威嘆了嘆。都說女子是水做的,這丫頭的哭功忒厲害了點,他大半件衣裳都被打溼了。
早晨醒來,不出所料,她的眼睛腫的很,連聲音都啞啞的。
赫連威收拾完行禮,道:“傻坐著幹嘛,快跟爹回家去。”
赫連月恍若未聞,一動不動。
“你這蠢丫頭,是不是對那薄情寡義的臭小子餘情未了?”赫連威沒由來的一臉恨鐵不成鋼。
“沒有。”纔怪!誰家閨女有昨天失戀今天就痊癒的?赫連月心想,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死氣沉沉,眼仁比核桃還腫苦著臉的赫連月委實讓赫連威煩躁又無奈,好好的一個活潑可愛的閨女變成了這副樣子。他憤憤不平道:“不是爲父說你,像上官蘭卿這種病怏怏的身子,如果不是先皇賜婚,爲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嫁過去的。現在倒好了,你們倆和離,短命鬼就讓給北岐的狐貍精公主好了,遲早要守寡。月兒年輕貌美,風華正茂,何愁找不到一個比他好的如意郎君!”
赫連月聞言,非但沒有被他開導,反而心更涼了。蘭卿纔不是短命鬼呢,再說,世上還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麼!有時候她在想,寧願被他騙一輩子倒好了。
“月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對他沒死心?”
不用回答,赫連月的表情告訴了他。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死心眼的人,二話不說,馬上把赫連月打包上了馬車。走到大街上,沿途的百姓皆在議論這門親事,
鳳羽公主和安王世子的驕攆繞著城中轉了一圈,昭告天下,普天同慶。這算什麼,算巡視嗎,是示威嗎?證明他們的感情如膠似漆,甜甜蜜蜜?
她看到了,直到兩邊的人漸漸散開,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鮮紅色的驕攆,以及後面拖得長長的皇家隊列。
昨晚是他和鳳羽公主的新婚之夜,他們一定過的很愉快吧!一想到蘭卿碰了別的女人,她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她的心跳難受的快要停止了。
他怎麼可以?他曾經說過,只會要她一個娘子,一個女人。
爲什麼?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數?他有了鳳羽公主之後,就是一個骯髒的男人,如此骯髒,她要他何用?
父女倆坐在死寂般的馬車裡,一路不緊不慢地出了北岐的都城。赫連威告訴她,千萬別對蘭卿抱有幻想,即便是合作,鳳羽公主並沒有非他不可。他明明可以阻止這門婚事的,偏偏送上門去。男人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像你爹這般幾十年如一日守身如玉的男子已經絕種了。
赫連月難得的撲哧了一口,猥瑣的腦海裡爲啥情不自禁浮現出赫連威幾十年如一日,堅持不懈地擼,果然是需要一定毅力的。
十五,滿月。
星子暗淡,月光璀璨,亮如銀盤。
鳳羽公主沐浴完畢,端坐與梳妝檯前。
她問貼身宮女:“世子可曾回來?”
“不曾。”
“派人去找找。”
鳳羽梳著頭髮,回想起新婚之夜的情形,一肚子的氣。好好的大婚被赫連月攪了不說,世子連禮都未跟她行好,便昏了過去。幸虧她讓父皇下旨,不準讓那些觀禮的大臣胡說八道。
人都昏迷不醒,還怎麼洞房。
她堂堂的公主,看著一個昏迷的俊美新郎,就這麼不眠了一整夜。
白日裡,世子與她在鬧市中巡視回來,便不見了蹤影。他的那個刀疤臉管家兇的很,兩個人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胡思亂想的了一會兒,鳳羽實
在是抵不住一天一夜未睡的睏意,倒在牀上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寢殿前。
“主子,老奴知道您心裡萬般不願,可過了今晚,便可擺脫這種煎熬了,相信世子妃會理解的。”滿頭大汗的容九扶住蘭卿,目光微沉。
只見蘭卿整個人沒了筋骨似的,眸色微微有些泛紅,氣息波動的極不平穩,那是因爲他剛剛極欲之毒發作過,沒錯,他的確騙了赫連月,他的毒根本沒有解開。昨日赫連月問他的時候,他便有預感,東方錦一定會查到,而且是處心積慮的調查。
果然,喜歡上小狐貍的男子,都充滿了一種執念。
“若我今晚進去,意味著什麼?”他喃喃自語,眸光怔忡,又顯得迷茫而朦朧。他緩緩地推開容九的依託,獨自站立住。
寢殿內一燈如豆,一股迷迭香味飄來。
他不喜歡這個味道,有些令人厭惡。
“主子,您已經對世子妃心軟了,這一次再不能爲她冒險了,您輸不起,輸了,便失去一切,包括性命……老奴想,世子妃若是知道,一定能夠體諒你的。即便她這會兒置氣,過幾日你可跟她解釋清楚。”容九一番肺腑,伴隨著說話時的顫音是身體的顫抖。
原本他以爲窮途末路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契機。偏偏這個契機對二人而言是一種危險的考驗。
“我知道了。”他眸色一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沉沉地推開冗重的門。
容九兩道眉深深蹙在了一起,刀疤在月光下顯得幾分蕭索與無奈。他背過身去,腳步往遠處走了走。
主子他潔身自好,除世子妃以外,沒有碰過任何女子。
可是,現在也是無奈之舉。
牀榻上的鳳羽發出清淺的呼吸聲,蘭卿一步步的靠近。他試著努力將面前的臉與赫連月的重疊起來,卻發現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第一次同房的時候,他記得,小狐貍問他,究竟有沒有碰了李代桃僵的女子,她說,那很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