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視野開闊,海面平靜,無數日軍零式軍機從雲層中突然飛出,加速俯衝進敵軍的港灣。明媚的陽光讓人懶散,而就是因爲這懶散,天空驟變,軍機密集飛來,帶著刺耳的轟鳴聲,向港灣裡的船舶投下了暴風雨般令人膽戰心驚的炸彈,而港灣裡的戰艦還未從睡夢中驚醒,便因無數的彈藥而四分五裂,鋼鐵碎片在火海中任意飛舞。海軍將士們被烈火化爲焦炭,頭顱被擊碎,肢體斷裂,鮮血染紅了摯愛的戰艦。幾百公里外的海面上,另一隊人穿著整齊的海軍制服,望向海的一邊,止不住的歡呼。
那裡,北冰洋掀起的巨大漩渦,
咆哮在極地光禿淒涼的小島四周。
而大西洋的波濤洶涌,
泄入了狂暴的赫布里底羣島。
-《英國鳥類史》-比尤伊克”
我躲在淡黃色的窗簾後面,從這裡可以看見遠處美景和若影若現的高塔,我的手中捧著一本書,鋼筆飛快的滑動將我剛纔所讀盡數勾劃了出來。我正18歲,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軍事,尤其喜歡戰艦,它們在海上自由穿梭,爲國家爭取榮耀。
“孩子,從窗臺上下來。”爺爺平靜而又柔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立即插好書籤合上書本走到他面前。爺爺大約103歲,可是看起來卻和一位25歲的年輕人差不多,臉上沒有皺紋,沒有人老後會出現的斑點,唯一看得出他年齡的是他眼睛裡的滄桑,和他一身黑色的長袍。
“有什麼事嗎?”我將書本放回書架,走到他面前答道。
“帶你去見個人,跟我來。”沒有任何商量的語氣,我跟著他走下木製的旋轉樓梯。走到客廳時才發現一位大約17歲女孩子坐在朱漆木椅之上,一襲白色裙子,藍色的大眼睛望向地面,安安靜靜的坐著,眼神流露出一種道不清的迷茫。
“這小姑娘是我撿回來的孤兒,叫做薩拉託加,父親是中國人,母親來自美國,你以後多多照顧她,權當是你妹妹。”爺爺說。也正是爺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見到了他極其少有的溫柔。
“嗯,好的。”我如此答道。
“這個送你。”爺爺單手一拋,一個晶瑩的小東西向我飛過來,我手忙腳亂的接住,定睛一看時。
“我說啊,爺爺,這不是你昨天向我要的紫色水晶塊嗎,爲何又送還給我。”我差點笑出聲,衝爺爺抱怨道。
“哼,良心都被狗吃了,從我手裡送出的東西可不是之前你那塊破石頭。”爺爺轉身回了房間,我再次望向水晶,在其中發現了一艘小巧精緻的航母。那時我不明白爺爺的用意,只是將水晶小心保存在口袋裡。
“那玩意兒是你的,也是她的,好好保管,不要弄丟了。”關上房間門時,從門縫裡又鑽出了這一句話。
素淨的客廳中只有我和薩拉託加兩個人,這時薩拉託加擡起頭來瞅著我,我能夠看清楚她的美麗的金髮與海藍色的眼眸。
“餓不餓?”我準備起身走向廚房。
“嗯。”
從冰箱中取出一盤糕點,又倒了一杯果汁送到她面前,在我坐定後,她開始小心翼翼的埋頭吃起來。我看著她進食突然有種我在給小鳥餵食的感覺,我不敢動,默默調整呼吸,擔心把她給嚇著。這種感覺很奇怪,第一次面對時也難免不知所措。待她喝進了最後一口果汁後,我將盤子和杯子端走。回頭時,薩拉託加已經睡著了,金髮散落在肩頭。
秋天的江南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因此她也不會感冒。我走到窗邊,把精緻的窗簾拉開,好讓午後溫暖的陽光更多的照耀進來。季風還未影響到我所在的那片土地,不過偶爾會有不大的小雨,天空也時陰時晴,好在不是很燥熱。我坐回原位,在薩拉託加對面,繼續讀著我的書,鋼筆也回到了我手中。
“被襲擊的海軍士兵們的生命如被碾碎的花,戰艦咆哮著漸漸沉沒,無助的人在吶喊,海面救生艇猶如風暴中的小小紙船...”
夜深人靜,薩拉託加依舊在沉睡,我替她整理好臥室,將她抱進房間,爲她蓋上被子。
“她還沒醒?”我從薩拉託加房間出來時,爺爺在門口問我。
“嗯,睡了很久了。”
“下個月就要去上大學了,我要外出有事,你提前做好準備。”
“好的,那時,薩拉託加怎麼辦,一個人在家?”
“她同你一起去,不要擔心,我同你大學的校長打了招呼,雖說是海軍學院,多個陪讀也是可以辦到的。”
“一個月嗎,好的。”我略微沉思了下,答應了下來,其實也由不得我不答應。
昨夜窗戶未關牢,大清早便被冷風給凍醒,我匆忙穿上衣服然後將窗戶關上。睡意全無,冷風提神的效果倒是蠻不錯的。我走下樓去準備今天的早餐,看見薩拉託加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望著牆上木閣內放置的精緻盤子。聽到我的腳步聲後,她擡起頭來看著我,隨後微微一笑,“早安,昨天多謝你了。”
“早安,不客氣,今天早餐想吃些什麼?”我回應道。
“和昨天一樣吧。”薩拉託加顯出略微思考的表情。
走進廚房,我發現自己變了,變得不那麼平靜,心中有種快活與喜悅之感。想必很多人處於我這種情景下都會有如此感覺,但是沒有我深刻,因爲,這應該是我聽到的第一聲早安,我的父母在我記事前就已經去世了,自然不會有溫暖的問候。熟練的準備好薩拉託加的早點與果汁,我自己呢,掏出了昨天只吃了一半的麪包便湊和著過了。爺爺用不著管,該出現的時候總會出現,一般情況下都不在家。
薩拉託加不像昨天初見時那樣拘謹不安了,動作也隨意了很多。房間裡很亮,昨天拉開的窗簾沒有拉上,陽光斜射進來,照在桌子上閃著光。
“一會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家看家。”我吃完早點對著薩拉託加說道。
“去哪裡呢?”
“去一趟高中,辦理一下手續什麼的,昨天學校來了電話,說是有急事通知我。”
“我也要去。”她溫和的說道。
“不習慣一個人在家嗎?”我收拾好盤子,去房間裡取車鑰匙,薩拉託加則回房換上了一件白色上衣加一條黑色短裙。
黑色的沃爾沃駛出城郊安寧的別墅區,薩拉託加一直望向窗外。正值秋天,道路兩旁的水稻黃了一大片,連在一起,倒也是有些看頭,若我沒有開車,也想轉過頭看看。車廂播放著《愛的憂傷》,曲名似乎憂傷,但是曲調倒是挺悠揚,又似乎隱藏著一種淡淡的親切幸福之感。
“嗯嗯嗯,,嗯嗯,,”薩拉託加望向車前,也開始輕哼起了這首曲子,配合著音樂,於我而言,是難得的享受。靜靜的開車,靜靜的聆聽她的輕哼,聆聽我喜歡的音樂,真希望時間過得慢些。
假日裡的學校沒有多少人,我帶著薩拉託加走向學校,門衛認識我因而沒有盤查。沿著母校的操場邊行走,隨後上樓,見到了辦公室裡要見我的身著正裝的中年人。
“校長好!”我略微吃了一驚,喊道。
“上頭讓我親自把一份資料給你,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你自己看吧,順便在這裡籤個字。”校長指著辦公桌上的一張紅頭文件。
我走過去,示意薩拉託加留在原地即可,看向文件時,我不由得小心謹慎起來,是關於保密與本人親自領取的協議,我仔細研讀三遍,無誤後簽上了姓名。我向來不喜麻煩,但這份協議讓我感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嚴肅的臉色回覆平靜,我帶著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薩拉託加走出了大樓。樓外楓葉隨風嘩嘩掉落,撒滿一地,我和薩拉託加在楓樹下的長椅坐下,將手中類似檔案袋的東西拆開:
華夏人民共和國緊急徵召令
黎江同志:
你好,依據你的報考志願以及華夏人民共和國海軍國防部研究決定,維持你的原報考大學不變,院系轉爲華夏海軍第三特殊部隊指揮系。請務必於2019年8月
26日之前到華夏第一海軍國防大學第三特殊部隊指揮系報道。此爲強制徵召,請務必服從國家安排,請務必服從國家安排!
特此
通告
二零一九年八月一日
華夏人民共和國海軍國防部
讀完文件,我遞給了薩拉託加,擡頭望向天空,我明白我自己攤上事了,不是小事,和傳說中某些在讀期間被隱秘轉走的人一樣。可能自由
會被限制吧。陽光略微顯得有些刺眼,我微微瞇起了眼睛。
“沒事吧?”薩拉託加看過後略顯擔心,轉過頭問我。
“小事沒有”我站起身來,“走吧,回去先和老爺子說一聲,這事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