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滬端著相機想要進去拍照,陳鋥堵在門口不讓她拍,兩人就爲這事起了爭執,一個說要替公衆行使知情權,履行監督職能,一個說要保護現場,調查人員勘察現場之前,誰都不能進去。
我勉強壓下心頭冒出的煩惡,走上前去拉了拉陳鋥,勸道:“你就讓她在門口拍兩張吧,也不會破壞什麼現場,反正一會兒消息出去之後,也會有記者趕來報道的,捂是捂不住了,誰報道不都一個樣,讓她們這種小媒體做個首發,影響可能還沒那麼大,對你沒準也還是壞事中的好事。”
陳鋥猶豫了一下,才心有不甘的說道:“看在常哥面上,就讓你拍兩張好了,我可先說好啊,只能在門口拍,不準進門一步!”說著就側身將門口讓了一小半出來。
“謝謝大黑熊。”蘭滬撅了撅嘴,就端著相機站在門口拍了起來。
陳鋥小心翼翼的站在旁邊盯著蘭滬,看她只是換著角度、換著姿勢的拍了幾張,確實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這才又稍稍退開了一些,扭頭看著我,嘆了一口氣,抱怨道:“他媽的這事鬧的,唉……”
“警察同志,出什麼事了?”陳鋥話音未落,就見一個瘦小的中年禿頂男人從樓梯間裡衝了出來,身上穿著一件花襯衣,往我們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就大聲問道。“花襯衣”背後還跟著之前給我們開門的那個服務員。我心知這應該就是酒店負責人了。
“花襯衣”跑到我們面前停住腳步,氣喘吁吁的問道:“警……警察同志,怎麼回……回事啊?”
陳鋥問道:“你是酒店負責人?”
“是、我是酒店總經理汪福榮。”“花襯衣”答道。
陳鋥點點頭,指了指身旁的404房間說道:“這房間裡的客人死了,初步懷疑是兇殺,需要你們配合調查,一定要把昨天晚上酒店的入駐記錄和視頻監控記錄都……他奶奶的!”
陳鋥話說到一半忽然怒吼了一聲,緊接著又是“啊……”的一聲女人尖叫——原來蘭滬趁陳鋥和酒店經理說話分神的機會,忽然就鑽進了房間裡,陳鋥怒罵一聲,轉身追了進去。蘭滬剛進到房間,估計是看到裡面的情形,被嚇得尖叫了起來,但嘴上叫著,手上卻也沒閒著,拿著相機就連續拍了起來,我在外面只見閃光燈連續閃爍了好幾下。
緊接著就看到陳鋥從背後一手抓著蘭滬的左臂、一手捏著她的後脖頸,把她倒拖了出來,蘭滬不停地掙扎著,可是在鐵塔般的陳鋥手裡,她就跟個小雞仔似的,掙扎一點用都沒有,就被陳鋥拖到了門口,狠狠的往走廊裡一推,她一下就摔了出去,雙手依然緊緊護著胸前的相機。
我急忙一把抱住蘭滬,卻也被她帶得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腳,可見陳鋥這一下力氣使得有多大,看來他是真的發火了,要不是被我抱住的話,蘭滬非得摔傷了不可。
陳鋥又大步向蘭滬走了過來,瞪著眼睛伸著手說道:“相機給我!”
斜倒在我懷中的蘭滬稍微站起來了一些,雙手依然緊緊抱著掛在胸前的相機,一擡頭,嘴裡輕輕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不給!*啦!*啦!”說著就大喊了起來。
我一低頭,只見她後脖頸上已經被陳鋥捏出了幾個紅腫的指印,一時間只覺得心中更是煩亂,眼見陳鋥就要伸手過來搶蘭滬的相機,我放開蘭滬,她轉身就跑開了。我一把推開陳鋥向她伸過來的手,說道:“你對一個女人下這麼重的手算怎麼回事啊,毆打記者,你就算有一百身*也給你拔完了!你還嫌你身上的麻煩不夠多啊?”
“他媽的,你上了她就幫她說話啊!”陳鋥怒吼道:“剛纔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只在門口拍兩張,我才讓她拍的,她忽然跑進去了。”
我說道:“那現在她進也進去了、拍也拍了,你就算把她打死,除了給自己惹一身麻煩之外,又能有什麼用啊?她拍那些照片,要是違反了哪條法律法規,自然有法律法規來處理她,如果不違法,你憑什麼這樣對她?”
站在我身後幾米遠處的蘭滬也說道:“陳警官,我只是在依法履行一個新聞記者的採訪權和報道權,同時我也會注意新聞保密原則,不會影響到你們案件偵破工作的。你作爲一個警察,對我使用暴力,是嚴重的違法違紀行爲,而且你所代表的彭城警方也有暴力抵制新聞監督的嫌疑!”
“你也給我閉嘴!”我轉頭對她吼道:“你還嫌不夠亂啊,說好了只在門口拍的,你幹嘛又要鑽進去,死人好看啊?還動不動就拿大帽子扣人,你要不要說他反黨*主義啊?還不趕快道歉!”
蘭滬撅了撅嘴,不情不願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了,大黑熊,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亂子的。”
我也又勸陳鋥道:“算了吧,她一個女人,你就別跟她計較了。”
陳鋥低著頭撇了撇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子他媽的怎麼這麼倒黴,接了這麼個任務!”說著就轉身走回了404房門口站著不吭聲了。
蘭滬走了過來,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做了鬼臉,說道:“房卡給我一下,我要回房間寫稿發微博去。”
“什麼能報道、什麼不能報道,你自己心裡有個數啊,別動不動就什麼監督權、報道權的,遇上這種事,誰都不高興、誰都有麻煩,陳鋥他也是心煩,所以才衝動了點,你也別放在心上了。”我說著就將房卡遞給了蘭滬,又對陳鋥說道:“陳鋥,我也先回房間去,我要打個電話跟我們領導彙報一下,有事叫我。”
我和蘭滬回到房間,一進門她就哼哼了起來:“哎喲,死黑熊下手真重啊,疼死我了。”
我真是又氣又有些心疼,沒好氣的說道:“自己作死啊!說好了在門口拍的,你幹嘛要鑽進去,自己嚇得怪喊怪叫的不說,還被收拾了吧!坐那兒去吧,我給你拿冰塊冷敷一下。”我說著就打開冰箱取出了冰塊。
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嘿嘿笑道:“你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