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龍的兩個小眼珠不再左顧右盼,全都聚焦在蟬身上。多齒的嘴巴半張開,一團舌頭擠成一坨,馬上就要噴射而出。說時遲那時快,多想一秒都是災亂。我一腳踹在樹幹上,巨大的震動將變色龍振落在地。蟬“噗”地一聲,在空中一閃,消失了。
我擡腿朝變色龍踩去,沒踩準,它打個滾兒,竄進餐廳。一陣吆喝聲傳出來,幾個好奇的兵哥兒走出來欲看究竟。我悄沒聲地離開了。
我來到僻靜角落,召喚蟬,好一會兒它才飛回來。我收了它,叮囑:“下次小心點,大意失荊州,知道嗎?”也不知道它聽懂了沒。
我在原地愣了半晌,有些茫然。下一步幹什麼呢?伊莉莎和那幾個兄弟暫時不用操心,關鍵是山唬,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他被逮住了,只有兩個去處——一個是“號子”,一個是廢品庫。事情明擺著,他可能在廢品庫。如果他仍是自由身,那他會躲藏在哪兒呢?
我回到傑克上尉的寓所,把所有房間都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危險,這才顯出原形。隱身時間太長,消耗了許多體力,我有些虛脫。我把臥室的門關好,又把窗戶打開虛掩,以備出現(xiàn)緊急情況時有時間隱身逃脫。做好這些,我才放心地躺下。休息是恢復體能最好的辦法。
我一覺睡到自然醒,居然沒受到任何打攪。洗漱完畢,神清氣爽,我對著鏡子自我欣賞。好一個帥哥兒,風流倜儻。戰(zhàn)鬥力百分百。
我找著紙筆,開始策劃逃跑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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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關鍵詞——逃跑,我列出了一些必要條件。首先需要一首飛船,穿越大氣層回到地球。其次,爲了反擊敵人追擊還需要武器。另外,我們還得變身,就像剛來星艦時,由地球人變成星球人一樣。回到地球我們得是原來的樣子。就這樣去見爺爺奶奶,他們還不得嚇死。
我把計劃形成一幅思維導圖,簡潔明瞭,一看就懂。如果,伊莉莎被判死刑,師傅聯(lián)手議員的反對願望失敗,伊莉莎只有死路一條。將軍勢必竭盡一切努力拯救伊莉莎。屆時,我們將和伊莉莎一起逃往地球。行動步驟就在這張思維導圖上。
“行了。”我舒口氣,自以爲是的笑了。“就這樣搞。現(xiàn)在去廢品庫,看看山唬是不是關在那兒。”
雖然不太好找,但還是找到了。
廢品庫是做研究實驗的地方,自然沒有憲兵隊那麼好進入。出入都要掃描眼珠。好在我會隱身術,在研究人員進出的時候,跟著進去,也不是很麻煩。
我在裡面轉了半天,所有的房間都找遍了也沒發(fā)現(xiàn)山唬的影子。倒是意外地看見了傑克上尉。
在一個標示“星際廢物”的房間裡,他被裝在一個杯型的透明器皿裡,裡面的不明液體漫至他的脖頸。爲了確認是他,我圍著他研究了好一會兒。
“傑克上尉!”我叫。
他居然還活著,盲目地扭動頭部。“是……華華?”他虛弱地問。
我吃了一驚。我沒現(xiàn)身,他僅憑聲音就知道我是華華!
“傑克!”我有些動情,平常傑克待我們不錯,“是我……華華。”
他顯然也很吃驚。“你?在哪兒?”
“你看不見我,但我就是華華!”
“?”他的表情是疑惑,驚奇,吃驚,“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來找山唬。”
“?”他愣了一會兒,“山唬?”
我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他。
“都怪我不好,把你們也連累了!”
“竹節(jié)蟲爲什麼要自殺?”這是我沒想通的問題,“它是你的專屬兵器,你是他的主人。我不明白,它這樣不是害人害己嗎?圖得什麼?”
傑克上尉難過地低下頭,“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它的感受。任何生命都有它的自尊……”
“那也沒必要自殺呀?”我憤憤不平,“它這是公報私仇嗎?損人不利己,豈不是愚蠢至極?”
傑克嘆口氣,“現(xiàn)在說什麼都晚了。”
沉默。
“真的就這樣?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問。
“這是軍紀。也是法律。”
“他們會把你怎麼樣?”話一出口,我就覺得失言了。
“哼哼!”他苦笑,“做實驗,怎麼處理?大卸八塊,看看我是不是狼心狗肺……”
我走近,摸著器皿上他臉的部位,現(xiàn)身說:“傑克!對不起,都是因爲我們……”我哽咽。
他笑了。“不。你們……很優(yōu)秀。我很欣慰……有你們這樣的……部下……”
我們四目相對。似有千言萬語。
“你學會了隱身術?”他高興地說,“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我笑了。“多虧了伊莉莎一家,你們希波威亞拉星人也很優(yōu)秀。你……就讓我佩服!”
我們相視而笑。
忽然,他的臉色一變,緊張道:“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我迅速隱身。
門開了。兩個螳螂人推著張醫(yī)用牀走進來。他們放幹了器皿裡的液體,按了一個開關,把器皿放平,將傑克抽出來放倒在牀上,束緊綁帶推了出去。
我無聲地跟著,走進一個電梯。電梯門關上後,我握住他的手,注視著他的眼睛。他不易察覺地抿嘴,眼裡充滿溫情和笑意。
出了電梯,在一個標示“解剖室”的門前,他們停了下來。一個螳螂人瞪著眼珠掃描,門開了。傑克被推了進去。我淚流滿面,顯得那麼無能。
門將我和傑克隔絕開來。
我站立的地方,地板上溼了一塊。那是一個地球人爲外星人流下的——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