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在衣服上留下大片污漬。
許一涵見安淮一副事不關己,輕咬牙齦:“你別給我找麻煩,行嗎?”
安淮走到許一涵另一側,轉頭看她眼,輕笑:“我是關心你。”
許一涵的聲音從牙縫裡鑽出:“不需要。”
安淮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擺明了讓許一涵丟進顏面。
許一涵擦拭半天,還是甩下安淮去了洗手間。
服務生見狀上前幫忙,在洗手檯前沒有多久,便被許一涵支走。
服務生走出洗手間,按照許一涵的囑咐將正在清掃的牌子放在洗手間門口。
裙子的顏色將紅酒稀釋殆盡,兩者幾乎融爲一體。
闇昧燈光下有種別樣的美。
許一涵獨自站在洗手檯前,對著鏡子望了望。
她眉眼攜情,不必刻意已自成誘惑。
許一涵一手摘下面具,知道洗手間內沒有別人,將面具丟在旁邊。
夏煙打來電話,等許一涵接通,上來就問:“在娛-樂-城?”
“這你都知道?”許一涵小吃一驚。
夏煙在電話那頭笑得不懷好意:“聽說有人連贏幾十場,不就是你嗎?”許一涵還未接話,夏煙又掐著嗓子問她,“身邊還有個帥哥?”
許一涵關了水,用空著的那隻手去抽紙巾,擦乾手掌,隨手丟進旁邊的廢紙桶:“我沒注意,你帶回家鑑定鑑定?”
夏煙拒絕地義正言辭:“別,我可是有主了。”
“知道。”許一涵話音方落,聽外面有人走近。
夏煙問句怎麼,許一涵對著手機說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除了安淮,許一涵想不到還會有第二個人會在這時候進來。
許一涵知道,安淮就端端正正堵在門口,就等她出去自投羅網。
安淮的心思許一涵此時到底是看不透,她錯在太有自信,把安淮從頭到尾都看做是二哥的人。
沒人敢背叛傅呈,即便是重明,也要掂量自己的本事,拿一個近乎無懈可擊的理由才能名正言順和傅呈抗衡。
傅呈不與他們較真,他們纔有一條活路,至今還沒人知道傅呈真正的能耐能將手伸到什麼地步,有多可怕。
傅呈從不顯露。
腳步聲漸漸逼近,是男人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許一涵轉過身,對門口冷冷道:“這是女洗手間,你也敢進來。”
“抱歉。”一個戴面具的男子從外面突然誤入。
發現走錯後,男子拿著手機一邊急急忙忙從門口退出去。
許一涵眼神驀地一動,回身拿起面具戴回面部。
許一涵眼底閃過片刻懊惱,她不知道剛纔那一下有沒有被人看到,因爲這樣的大意給自己招來禍端。
許一涵不怕麻煩找上門,可她現在要多一個顧慮,這個孩子,她決定讓他來到世上,就要周全保護。
服務生回到洗手間,許一涵從洗手間的另一扇門很快離開。
走出娛-樂-城,身後不見安淮跟上,安淮行事不按常理,許一涵走到路邊攔車回家。
確定沒有車跟在後面,車開到一半,許一涵纔將
面具丟在路邊的垃圾桶內,又讓司機繞了路回去龍苑。
娛-樂-城內,躁動的音樂撞擊著每一個搖擺的身體,扭動的,性感的,在燈光下破碎,又聚攏。
穆安澤回到牌桌前,故作神色自若將手機裝回口袋。
一起來的同伴剛開了牌,三五人都聚精會神盯著自己的牌面。
穆安澤從洗手間回來,酒醒了大半。
他拍向其中一人的肩膀:“你們玩吧,我回了。”
“誒?別走啊。”對方伸手把穆安澤拉住。
穆安澤壓了心事,卻不能表現在臉上,推脫幾句,同伴們玩在興頭上,都不肯放人。
有人起身將穆安澤拉回牌桌,穆安澤推脫不掉,心不在焉跟了一局。
荷官再要開牌,穆安澤打定主意起身離開,身側一隻手欲將穆安澤拉回繼續玩樂。
穆安澤有些惱,將同伴的手推開,聲音冷下:“我今天沒興趣,你們有完沒完?”
“怎麼了?”旁邊一人抽空回頭看穆安澤一眼,語氣不解,說著又轉回頭看向牌面,見穆安澤籌碼沒輸多少,“今天這麼掃興,不是你的作風啊。”
穆安澤把面前的牌拍在桌上,冷硬接了句:“我老婆還在等我回去。”
三兩人轉頭看向穆安澤,另一張桌前也投來兩道冷視的目光。
“不是吧,你怕老婆?”同伴顯然詫異,不由自主將目光從牌面移動到穆安澤臉上,見穆安澤神色真假難辨,同伴吸口氣,“許家的女兒而已,能跟了你已經是高攀了,怎麼,你出來玩玩,就不願意了?”
“你嘴巴放乾淨點。”穆安澤大怒,臉色驟變,他聽到許家的女兒這個稱呼,不知道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的究竟是誰,穆安澤有點混沌,也許,是酒還沒有醒,他手一揮,不再和善,“玩你們的牌,爺走了。”
“怎麼就生氣了。”
走出娛-樂-城,面對微冷的夜,穆安澤深吸一口氣讓肺腑衝入冷氣。
可惜,不夠冷,不夠堅定,穆安澤必須時時刻刻告誡自己,他定然是酒意未醒,纔有胡思亂想的念頭。
安淮跟出娛-樂-城,在穆安澤身後亦步亦趨。
穆安澤和同伴出來玩,不想讓許美真知道,聽煩了許美真的盤問和追究,穆安澤索性今晚連司機也沒帶。
現在,走到路邊,看著車來車往,無法回去,穆安澤有些後悔。
許美真打來電話,穆安澤看了眼,按下靜音。
身後跟著的腳步和穆安澤同時停下,安淮雙手插兜,站在幾步開外。
此時路上仍有人來往,安淮的舉動並不突兀。
安淮盯著穆安澤的背影,知道就是穆安澤方纔做了件不該做的事。
安淮的喪心病狂,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把柄和餘地。
許美真一遍遍打來,手機響了幾十聲後許美真方纔死心。
穆安澤心思繁複,拿著手機,打開屏幕,又看到上面偷拍到的畫面。
許一涵轉身的瞬間,正好被穆安澤按下快門,她的臉有些模糊,神色帶著不常見的冷意。他假裝打電話,拍到了許一涵的正臉。
穆安澤難以置信,許一涵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
是和別的男人。
穆安澤的視線定格在一處,眼角有種不可知的情緒,一閃而過的心情,很多話,在心底,不可說。
一步之遙的失去後,就註定這輩子無法得到。幸福,快樂,愛情,許一涵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他用目中無人的態度把許一涵退得更遠,因爲穆安澤年輕而狂妄,因爲許美真有更年輕美麗的身體,直到他最後一把,把許一涵推進穆韓琛的懷抱裡。
穆安澤現在才明白,許一涵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偏偏她想要的,除了穆韓琛,誰都給不了。
註定的事,往往幼稚,可笑,把心撕碎。
穆安澤只想問問許一涵,那個懷抱的溫度,難道不會冷麼?
穆韓琛真正的狠,在許一涵面前露出的不過半分。
許一涵根本不知道,和她結婚的是怎樣一個可怕的男人。
可穆安澤,不會再有機會。
穆安澤腳步趔趄,走向人行道,他身後沒有了安淮的影子。
路上依舊人來人往,不曾有人對穆安澤多加留意。
許美真的電話突然又打進來。
穆安澤走上人行道,一輛車從側面打亮遠光燈,穆安澤的身形被兜頭照入視線。
強烈的光線,刺傷雙眼,穆安澤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簾。
穆安澤把臉轉開,想要避讓,許美真的電話像催命般急促。
下一秒,穆安澤高大的身軀飛出斑馬線。
車載音樂換成了深夜廣播,有人對電臺哭訴老公出軌。
女子將如何發現老公出軌,老公如何出軌的過程說了一通,司機聽得津津樂道,夜深人靜聽這樣的廣播,特別有精神。
女子聲淚俱下,司機聽主播勸到一半,不禁插嘴:“這出軌啊,不分男女,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勸有什麼用嘿。”
許一涵坐在後座,被司機一句話從廣播裡的聲音拉回思緒。
主播柔和的語調再度鑽入耳際:“……這位小姐,你和你先生還有一個孩子,你沒有工作,爲了孩子也要好好考慮……”
許一涵出聲,雖然不大,也蓋過了主播的聲音,“您覺得沒用嗎?”
司機笑呵呵的:“既然老公出軌了,過不下去,就分唄,我看這女的再找一個,照樣能過得好好的,不比之前的差。”
許一涵嘴角彎下,看不出神色是否認同,她面色遮蓋了所有情緒。
許一涵拉開包,看到裡面娛-樂-城保險櫃的鑰匙,轉頭望向窗外,她剛纔讓司機特地繞了路,此時離龍苑還有些距離。
許一涵將鑰匙放回去,擡頭對司機說道:“師傅,先去趟城南。”
司機一怔:“那是反方向啊?”
許一涵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司機在前面的路口轉彎。
安淮推開車門,信步走到穆安澤身側。
穆安澤滿臉是血,倒在地上,睜開眼,勉強看到有光,捕捉不到安淮的長相。
安淮蹲下身,戴上手套,從穆安澤懷裡掏出手機,點開屏幕,安淮握起穆安澤的手指按向手機解了鎖。
穆安澤的手被丟在一邊,他喉結上下滾動幾下,未發出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