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上,爲臣認爲,太子之事還須再商議,這……”
“爲臣也……”
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不怒自威,“好了,你們先下去,罷黜太子的事以後再說。”
“是。”
“獨孤翊你留下。”
“是。”
待幾句大臣都已離去,年邁的皇帝輕嘆一聲,“坐。”
“是。”獨孤翊恭敬的坐於一旁的木椅上,始終垂著頭。
皇帝緩緩起身朝獨孤翊走去,大分子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孩子,朕對不起你。你從小不在宮中長大,長大後,朕也不曾關心過你,你受苦了啊。”
獨孤翊藍眸微閃,“臣不覺得苦。”
“孩子,還在怪父皇?”皇帝拉起獨孤翊的手,那隻手已經蒼老的滿布皺紋,看著那雙手,彷彿理在只是一個普通人家拉家常的一對父子。
“不,臣不敢。”
“唉——”皇帝輕輕地鬆開獨孤翊捭,“怨吧,你該怨的。朕不但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還讓你在兩年前差一點因人陷害而毀掉前程,朕當年不該懷疑你啊。”
獨孤翊看著皇帝蒼老的背影,欲言又止,“皇上當年對臣很寬容。”
老皇帝搖搖頭,“若是耀兒也能如你這般讓我省心就好了。”
“罷黜太子之事,還請皇上深思,畢竟,此事非同小可,若處理不當會引來朝廷動盪。”獨孤翊斂眸,隱去眼底的眸光,“王丞相是太子身邊的人,若廢了太子,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皇帝回首,看向垂著頭的獨孤翊,精明的光閃過眼底,“朕想立五皇子。”
“請皇上深思。”
“你似乎非常偏袒耀兒。”
“臣是爲龍國想。”
“耀兒生性懦弱,又衝動好強,不是合適人選。”皇帝不放鬆,一句句逼問。
“五皇子雖聰穎過人,但在爾虞我詐中還欠磨鍊,且在朝中並無多少擁護之人,若立爲太子,王丞相必會召集人馬引起混亂,只會令五皇子陷入困境中。”
皇帝審視地看著獨孤翊,半晌後,“哈哈,好!就依你言,太子不廢了!”
獨孤翊斂去眼底的精光道,“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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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樹梢。
香爐的幽香縈繞在屋內,黑暗中嫋嫋不絕,屋外的清風吹進屋,將紗賬吹得是輕輕飄蕩起來。
舞兒將被子蓋過鼻尖,只露出一雙大大的水瞳,睜著眼,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豎起耳朵,確定屋外的人已經離去,聽遠遠的打梆子聲,已是二更天。
獨孤翊走了?
她今天在進門前聽到姐姐和獨孤翊的對話,還提及五皇子,莫非獨孤翊準備奪太子之位?!舞兒倏得捂住嘴,怕因驚訝呼出聲來。獨孤翊竟要做如此荒唐的事!
她要去確定,到底是什麼事。
舞兒輕手輕腳地揭開被子,裡面是整齊的衣服,根本沒有要睡覺的痕跡。
眨眼的功夫,一抹緋色人兒出現在屋外的迴廊上。門沒開,窗沒動,人卻完好的立在外面。舞兒眼眸轉了一圈,瞅瞅緊閉的窗和門,得逞笑在脣角咧開,哎呀呀,她的功力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樣的身手不去當小偷真是太可惜了!
果不然,連舞園都沒出,舞兒就看到園口處月光下的兩抹黑影,其中一人看身形就知是獨孤翊,而另一人,她也無比熟悉,是姐姐。
“皇上說他不立五皇子?”輕柔的低聲在夜間清晰地傳入舞兒耳中。
“嗯,只要不立五皇子一切好說。五皇子精明聰穎,一旦被立爲太子,跟他作對可比跟司空耀作對難太多。”
“這條路,當初是由我引起,召集,我竟有些反悔了。”絕姒顰眉,語氣憂鬱,“總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fā)生……”
獨孤翊開口安慰道,“至少你的仇也算報了一半,我們可以把心全部放在這件事上,不用分心。”
“是啊,十年前毀掉滅絕門的是日教,不是柳曦,日教如今已毀,而當年的日教主也已死,這仇算報了。”
“不,還沒報。”獨孤翊冷冷道。
“什麼?”
“當年毀滅絕門不是隻憑日教的實力,其後有強大的兵力支撐。”
“司空耀?!”
“沒錯,司空耀可是出了很大的力,這也是我要毀掉他的原因之一。”唉,不知那時,姐姐會不會恨他……
“那嫣姐姐她……”一定會很傷心。
“那種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舞兒在遠處的樹上,用千里聞音將獨孤翊和絕姒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獨孤翊真的要奪太子之位?
既然這樣,獨孤翊這段時間有的是事情忙了,獨孤翊一忙,她是不是就不會被管的那麼嚴,就可以做些別的事情?舞兒靈動的眸忽閃忽閃,盤腿坐在樹杈上,環(huán)視周遭月光下仙境般的精緻,這是獨孤翊爲她佈置的,三年來,第一次覺得這些花草如此的可愛,哈哈,她就要解放了!
三月的北城,冰冷中還滲著淡淡暖意,偶爾陽光曬在身上,會有暖烘烘的舒適。
花樓,北城煙花之地最富盛名的地方。歌樓妓館,把酒風月,閒情別緒,近在亭臺樓閣之中。
花樓深處,輕煙薄霧,白雪繽紛,在一片梅林中傳來清晰悅耳的笑聲。
“喏,少主不吃,是看不起奴家麼?”美人瞧著面前美得驚心動魄的俊容,芳心酥軟。
一雙勾魂的鳳眸輕微地瞇起,只消朝懷中軟玉輕輕一瞥,就足以令美人芳心怒放,薄脣微微勾起,淡凝著眼前的女人,將柔荑中晶瑩的果子含入口中,伸知輕輕舔吮纖細的指尖,引來美人一陣輕顫。
“少主,你欺負奴家。”
聖憶風將脣覆上紅脣,同時將果子渡到美人的嘴中,“你不是喜歡的很麼?”
“唔……”
一旁的高軒葉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若是讓沉香知道他陪少主來這種地方,恐怕要把他竹閣的房頂都掀了。
他不想阻止的,真的不想。
但是,這畫面是不是有點越來越過火了。
“少主。”高軒葉沉穩(wěn)開口,“我們約了賈大人,未時在前樓相會。”
嬌喘中傳來一道淺淺的,完全沒有情慾的聲音,“讓他等著好了。”
“是……”他還能說什麼誒,少主究竟要把這樣的日子過多久,才甘心。
忽地,傳來女子的尖叫,“啊——少主!”
“滾。”
高軒葉這才擡眸,只見女子慌慌張張地朝梅林外逃去,心下無奈一嘆,分明就做不到,還要逞強。微轉首,看著椅上的聖憶風,身披白裘袍,閉著眸,靜靜地仰首靠在椅子上,淡淡的陽光透過梅樹縫隙,灑在如玉般的肌膚上,纖長如扇的睫毛,密密的眼瞼,並在眼窩處透射出一抹淡淡的陰影。
一切都是如此的靜謐和安詳,只有緊握的拳泄露出了他此刻的暴躁。閉上眸,就見武林大會那日她流淚向他伸出手的模樣,那個畫面夜夜地鑽入他的夢中,讓他不得安寧。
既然要離開,爲何那日還要走近他身邊!爲何要流著淚用那麼深情的目光望著他!
可惡!
那個可惡的丫頭!
在一片雪白和紅梅中,魄的裘袍捲起,裹住紫色長袍,揮落梅樹稍那一層厚厚的雪花,霎時間雪花紛飛起來,“走吧,去會會那位賈大人,他可是極其關鍵的一個人。”
“是。”也許,現在只能等絕舞主動來找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