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遇到很多陌生人,遇見很多奇妙的事情,風景裡的風透著微冷。世界在變換,所有人都想引人注目。我沒有任何目的,只想能有人陪我一起慢慢變老,安靜地,與任何人無關(guān)。然而,又怎麼能與任何人無關(guān)呢?
鋼琴上落滿了灰塵,沈澈拉著我的手擺在上面,我們很默契的合奏,就像時光沒有遠走一樣,只是當年也只是尋常中的一筆。我漸漸開始相信命中註定,命運的齒輪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帶走了所有人,帶走了所有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只留我在原地,右手邊的平淡和幸福那麼近又那麼遠。
見到帆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公園裡。我走過去,他擡頭看著我。
“記得我嗎?”我問。
“記得。”他說。
“你愛過甜甜嗎?”
“愛在生活面前最後都歸給了平淡。”帆說。
“生,的確不容易。”我點燃了煙,“所以,她走了。給我留下一地的愧疚。”
“再也不見了麼?”他看著遠方詢問。
“再也不見了。”我說,“你看到地上盛開的那朵血紅的花了嗎?”
“什麼?”
“消失在流年。爲了我。”我說。
“染沐。”他笑了,“曾經(jīng)像是仇人一樣,最後爲了你丟掉自己。我會相信你嗎?”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沒有必要欺騙你。”
“時光易逝人難留。”他說的時候沒有任何表情。
“呵呵。”我遞給他一串手鍊,“這是她握在掌心裡的最後的溫度。”
“愛過後學會遺忘就沒有那麼多疼痛和憂傷了。最後的愛早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徒留紀念在記憶裡不能自拔。算了。”他說。
我把手鍊放在他手心裡。我想起那些幼稚的日子,生氣的時候把
所有別人送來的禮物摔得粉碎,以爲這樣就可以不會那麼生氣了,以爲這就是最好的傷害。玻璃天鵝和水晶球的碎片掉落了一地,流下的血液也是在傷害著自己,傷口在陽光下蒸發(fā),疼痛堵在喉嚨裡,似乎已經(jīng)不再需要呼吸。
帆笑了,那麼絕望的。轉(zhuǎn)身走的背影那麼蒼涼。我?guī)е鹛鸬难劬Γ鋈粶I水翻涌。那些年少的傷害和年輕的日子在不知不覺中消失。我再一次忍不住開始不停地吐,在花壇裡。筋疲力盡地坐在地上,彷彿受了重傷。對不起,真的。我在心裡默默唸著。然後站起來走到廣場中央。
我跳著楚楚教會我的舞蹈,一個人默默地用肢體語言訴說著,然後唱著我們唱過的歌:起初不經(jīng)意的你/和少年不經(jīng)世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來易來去難去/數(shù)十載的人世遊...那麼多人,人來人往,看著我傷心地模樣和凌亂的憂傷。我流著淚,手臂在空中劃著不規(guī)則的弧度,腳步隨著那份刻骨的痛在地面上遊走,我聽見有人讚歎,有人呼喊,有人說再見。我看見風吹著塵沙漫天飛揚,我看見行色匆匆的人在不停地張望,很久很久。我唱著別人的故事紅著乾涸的眼睛,我旋轉(zhuǎn)著,遊走著,直到筋疲力盡了。
遠遠地,我模糊地看到楚楚和妖妖朝我走來,她們對我說:“沐沐,跟我回家。”
我說:“不。”
妖妖說:“別這樣折磨你自己。”
“你們都走吧,別管我。我很好。”我說,“都走開。”
有人抱著我,我回頭看到沈澈熟悉的臉龐:“親愛的,我們回去好不好?”
“親愛的,我們不回去好不好?”我流著淚看著他。
“好,我們不回家,那我
帶你去別的地方好嗎?”
“不好。”我說。
“沐沐,走吧。”楚楚說。
“我不走,你走吧。你們都走,放開我。”我掙扎著想要脫離沈澈的懷抱。
“姐姐,聽話。”我聽見沐天的聲音。回頭看見他潮溼的眼眶,我止住淚水說:“爲什麼要聽話?聽誰的話?”
“聽你自己的話好麼?你看你的臉色蒼白的,你看你的眼睛,你不要愛惜你自己了嗎?”沐天看著我。
我說:“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安靜安靜吧。”
沈澈說:“親愛的,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離開我了。”
“可是,親愛的。你的茉茉呢?”
“沐沐,你胡說什麼呢?”他用頭抵著我的頭說,“我只有你一個人。”
“可是爲什麼和我在一起你的笑容總是那麼少呢?”我問。
“因爲,心疼你的心疼。”沈澈很認真的說。
我趴在他的肩頭,對著他的耳朵說:“你後悔麼?後悔認識我麼?”
“我爲什麼要後悔?”
“因爲我能給你的快樂那麼少。”
“你是我心頭最心疼的那道傷。”沈澈說著就抱著我走。
“沈澈...”
“再說就不可愛了呢。”他給了我一個安心的微笑。
“那你就找你可愛的去吧。”我說。
“生氣了?”
“沒有。我一直一無所有,所以留不住任何人,你們走了我就安靜的看著吧。”我說。
“沐沐,你知道麼?我不要離開你。我賴上你了。”沈澈說。
我沒有笑,也沒有流淚。在他身邊安靜地閉著眼睛,我想起我黑色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人的空蕩和不安,最後,只剩迴音在聲聲發(fā)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