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下了後山,宋遠橋幾人在等候著,便走了過去,宋遠橋幾人連忙行禮喊道:“師傅。”
“遠橋,明日爲師要帶無忌去蝴蝶谷療傷,這武當山上的事就交於你了,你們幾個也要多幫師兄分擔些。”張三豐直接說道。
宋遠橋、俞蓮舟、俞岱巖、張松溪、殷梨亭、莫聲谷六人滿臉驚訝,卻也不敢多問,只是齊齊俯首應道:“弟子謹遵師命。”
翌日一早,張三豐、張翠山、殷素素和張無忌四人揹著包袱下了武當山。
武當山下各派的暗哨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自己的門派,頓時,少林、峨眉、崑崙、崆峒、華山還有那未參與逼迫的丐幫都知道了此事,各門派皆開始了動作。
少室山,方丈禪房中,一少林弟子退了出來,將房門小心關好,禪房內空聞大師與空性大師同排而坐,空聞大師看著手中的書信,輕聲嘆氣。
空性大師見狀,問道:“掌門師兄,怎麼了?”
空聞大師將手中書信緩緩遞過,說道:“師弟,你看看吧。”
空性大師細細看著那信中內容,兩撇半尺長的白眉微微皺起,等看完信中內容,忽的冷哼一聲,道:“華山派這是何意?居然以峨眉、崆峒、崑崙都已同意爲由,要我們少林做這個組織暗地跟蹤張真人的主事人。”
“鮮于通此人城府極深,既想得屠龍刀光耀華山派,又想將風險拋擲於外,當真是,呵呵呵呵。”空聞大師無奈笑道,卻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空性大師將手中書信稍稍攥了緊,微怒道:“我看他們怕是都想錯了,人家張真人身爲一代宗師,自有真人自己的風骨,又怎會借給自己徒孫療傷爲由去奪那屠龍刀呢,我看這幾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是愚昧至極之輩!”
“欸,師弟妄語。”空聞大師稍稍擺手道。
空性大師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了,居然如此輕易的在掌門師兄面前失態,他心中稍稍生起悔意。空聞大師自然不會怪他,因爲他知道,在空性大師心中張真人一直是他最爲敬佩之人,見華山派如此看待張真人,心中不免出了些怨怒也是常理。
空性大師做佛禮,自責道:“師弟知錯。”
空聞大師微微笑了笑,道:“無礙,不過師弟,你覺得少林此番該派何人前往呢?”
“師兄當真要應邀?”空性大師有些驚訝,問道。
空聞大師微微點了點頭。
“難道連掌門師兄也懷疑張真人嗎?”空性大師似是有些激動,問出此話是聲音略有些顫抖。
空聞大師沒有回答,而是冷靜的說道:“師弟,今日怎如此浮躁。”
空性大師連忙低頭,這個年近三十的大和尚此刻如同一個乖巧的孩子,低頭不語。
空聞大師無奈嘆氣:唉~
“師兄並非懷疑張真人,而是同爲武林正道,此番其餘四大門派都應邀了,我少林又豈能獨善其身呢?師弟可懂?”空聞大師緩緩說道。
空性大師重重的點了點頭,回道:“師弟受教了。”
“雖說是應付一下,但也必須派一個領導得了少林弟子的人去才行,師弟,你覺得“圓”字輩中,哪位弟子可以擔此重任呢?”空聞大師說道。
空性大師雙掌合十,恭敬的說道:“師弟願往。”
空聞大師緩緩合上雙目,輕聲說道:“那就如了師弟的願吧。”
與此同時,峨眉山腳下,峨眉派掌門人滅絕師太的徒弟丁敏君領著十餘名峨眉弟子朝著濠洲趕去。
峨眉派對女弟子們的規矩並非十分嚴苛,所以加入峨眉派的弟子可自願選擇留髮或是削髮,而作爲掌門大弟子的丁敏君因天生貌美,故被滅絕師太培養成引誘魔教妖人的魚餌。
年僅十六歲的丁敏君披著一頭及腰黑髮,精緻的五官,紅脣俏眉,就憑這美貌臉龐便足以令武林大多男子爲之傾倒。
原本丁敏君是滅絕師太最爲喜愛的弟子,滅絕師太都打算將來將掌門之位傳於她了,可不知爲何,自一月前開始自己這個弟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連她也看不明白緣由爲何。
原本的丁敏君是一個極愛乾淨,甚至是有潔癖的姑娘,房間從來都是整潔乾淨,穿著打扮也從來都是大方利落,可現如今卻極其相反,這一月來居然連澡都未曾洗過幾個,還經常不洗衣不疊被,早晨洗漱懶惰到隨意朝臉上潑一把涼水即可,更甚有弟子私下談論,這位大師姐還會磨牙打呼嚕,並且呼嚕聲巨響,如打雷般。
走了許久,丁敏君大喊一聲:“都坐下歇息會吧。”
“是,大師姐。”衆弟子輕聲回道。
弟子們也是十分好奇,以前的大師姐說話雖然有些刻薄,又愛諷刺那些不濟的師妹,但嗓門從未如此之大,這一聲大喊,差點沒嚇著她們。
丁敏君自顧自的靠在一顆樹墩旁,雙腿大張開來,將手中的劍隨手放下,雙手掀起自己的長裙便扇起風來,口中還自言自語道:“真他孃的熱啊!”
一旁的十餘名女弟子見大師姐這幅模樣,皆低頭喃喃,念著些使人心靜的經文。
一平日與丁敏君交好的弟子稍稍湊了過去,在丁敏君耳邊低聲說道:“師姐,你如此這幅模樣,似乎有些太雅吧。”
“我管他孃的什麼雅不雅的呢?老子熱得慌。”丁敏君喊道。
嗓門依舊那般大,其他弟子也都聽到了,但礙於她是大師姐,一個個只敢暗地裡偷笑,表面上又要強忍著,十分難受。
“來,給你也扇扇,你看看你,這臉都熱的發紅了。”丁敏君喊道,正要給這小師妹扇風時,這小師妹連忙驚呼道:“多謝師姐,我不用的。”
說罷,如逃竄般朝其他師姐妹們跑去,丁敏君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便繼續自顧自的扇起風來。
過了一陣,一弟子問道:“大師姐,師傅此次派我們去濠洲做什麼呀?”
丁敏君一邊扇著風一邊說道:“還不是華山派那個什麼神機病掌門吃飽撐的約我們去的。”
“呵呵呵,大師姐,人家華山派鮮掌門的外號明明是神機子,你這樣隨意喊他外號,在我們姐妹們面前雖說不打緊,可要是讓華山派的人聽見了可就不好了。”那小尼姑掩嘴笑道。
“我自然知道,所以也只當是在你們面前說說罷了。”丁敏君聳了聳肩道。
“華山派約我們去濠洲做什麼呢?”小尼姑問道。
“這次可不單單是約了我們峨眉,還連同崆峒、崑崙、少林一塊呢,五大派齊聚,嘖嘖嘖,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丁敏君笑道。
“啊!五大門派全部都會去嗎?這是要做什麼呀?”小尼姑繼續問道,似是越來越感興趣。
其餘十餘名峨眉弟子也都湊了過來,她們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唯有丁敏君見識較多些,此時的她們對什麼都很感興趣。
也不知道滅絕師太怎麼想的,派了些小娃娃去赴約。
丁敏君見師妹們都湊了過來,便將手中的裙角放下,雙腿跨著,隨後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華山派邀五大門派齊聚濠洲,便是意圖要暗中追蹤一個人。”
“哇!五大門派如此大動作,就是爲了追蹤一個人,值得五大門派合力追蹤的會是什麼人呢?”小尼姑們議論紛紛,頓時一個個都猜想著會是何人。
“要追蹤的就是武當的祖師爺,張真人!”丁敏君將答案說了出來。
“啊!”所有的小尼姑都長大了嘴巴驚訝的合不攏嘴。
唯有丁敏君嘿嘿笑著,喃喃自語道:“一羣小孩子。”
隨即又掀起裙角自顧自的扇起風來,面無表情的望向遠方的道路,丁敏君心中又想起了在那密室中,滅絕師太對自己特意交待的一句話:“此番赴約,你只需好好照顧你的這些師妹即可,既然是少林派主導,他們便不會爲難於你們,切記,多多提防華山派和崑崙派,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即便搭上整個峨眉派也要保全張真人。”
華山派、崑崙派、崆峒派三派此時都認定了張三豐和張翠山幾人是要以給張無忌療傷爲由前去蝴蝶谷取屠龍刀,金毛獅王謝遜肯定是在蝴蝶谷附近,而前往蝴蝶谷必定要經過濠洲,故此,這三派掌門皆親自出動,帶領弟子前往濠洲。
五大門派以半月爲限,齊聚濠洲,而張三豐必須每日給張無忌輸入真氣,以抗他體內的陰寒之氣,所有至少會晚五日到達,而一直在趕路的張三豐幾人此刻還不知道五大門派早已在濠洲準備好了各種暗哨,就爲等待他們的到來。
濠洲,丐幫分舵,三十餘名丐幫弟子站在議事廳兩側,這些弟子一個個皆是身穿破爛衣衫,手持一根髒兮兮的木棍,這是丐幫污衣派的統一服裝。
不一會兒,一位年紀二十上下,長相清秀,極爲年輕的乞丐大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與其他這些乞丐不同,雖是麻衣粗布,卻是十分乾淨簡潔,而最爲引入注目的是他身上掛著一行布袋,足足有八個之多,這便是表明了他的身份,丐幫八代弟子。
丐幫,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弟子遍佈天下並非只是言辭,而是真有如此之多,在這亂世什麼最多?自然是乞丐最多。
幾十年來天災兵禍從未停歇,多少美好家園破滅,多少百姓妻離子散,挖樹根,啃草皮早已成了常態,許多人便不得已加入丐幫以謀一條生路。
而數十萬丐幫弟子之中,如此年輕的八代弟子只有一人,名叫陳友諒。
這位陳友諒也是一位傳奇人物,年紀輕輕便已是八代弟子兼濠洲分舵舵主,領導濠洲八千弟子。
丐幫之中污衣、淨衣兩派百年來都極爲不合,污衣派的弟子看不起淨衣派的弟子,他們認爲淨衣派的弟子都是不務正業,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的卻是藉著丐幫的方便謀取錢財,而淨衣派的弟子也十分看不上污衣派的弟子,他們認爲污衣派的弟子都是卑劣髒臭的,只會靠乞討偷生,而不自身努力,整日自甘墮落。
可唯有一個特例,那便是身爲淨衣派的陳友諒,卻能在短時間內與污衣派的弟子打成一片,同時又能得到淨衣派弟子的敬重,更甚如此年輕就被擁上了濠洲分舵舵主之位,御人之術不言而喻。
“陳舵主,陳兄弟。”三十餘人見陳友諒到了,雜亂的各種稱呼喊道。
陳友諒拱了拱手迴應,然後張開手擺了擺示意安靜,這些丐幫弟子也很給他面子,即便是年紀比他年長的此時也十分乖巧的注視著這個年輕人,眼中更甚帶著仰慕的神情。
陳友諒微微笑著,見衆人安靜下來,這才朗聲說道:“各位兄弟,你們都是我們在濠洲分舵各個地點的負責人,此次將你們全部叫來是有一件重要的大事要安排給各位的。”
有人問道:“陳舵主,是什麼大事啊?是不是總舵要選長老了?您放心,我們鐵定選你,哈哈哈哈。”
雖說此話有些放肆,但其他一衆人也都隨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因爲在他們覺得,陳友諒別說是當個長老了,就是當丐幫幫主他們都會支持。
陳友諒自然知道這些污衣派弟子的個性,也沒有多說什麼,依舊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待很快安靜下來後才說道:“據線報得知,華山、峨眉、崆峒、崑崙、少林五大門派將會於近日齊聚濠洲。”
“他們來濠洲做什麼?”衆人滿臉驚訝,問道。
“據說是五大門派懷疑武當張真人假借前往蝴蝶谷尋神醫胡青牛給徒孫療傷爲名,其實是爲了去取屠龍刀,於是便聯合五大門派想要暗中跟蹤,趁機奪取屠龍刀。”陳友諒低聲說道。
“呸!小人!”一弟子大罵道,甚至憤怒的使勁頓了一下手中的木棍。
“堂堂五大門派竟行此卑劣之事,枉爲武林正道。”又一弟子說道。
“哈哈哈哈!就憑他們,就算人張真人真是去取屠龍刀,他們跟過去若是真見著了,你們說,在手持屠龍刀的張真人面前,他們能又能逃掉一個兩個呢?”一位弟子笑著諷刺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頓時大廳中衆人放肆大笑了起來。
陳友諒也微微搖頭笑著,再次擺手示了示意。
待衆人安靜下來,陳友諒才說道:“衆位兄弟,在下想請衆位兄弟們幫個忙。”
“舵主有何事儘管吩咐便是,說什麼幫忙如此見外。”一衆丐幫弟子笑呵呵喊道。
陳友諒拱手道:“在下想請各位將濠洲所有暗哨派出,一但發現五大門派的暗哨進入濠洲城,便盡數派人暗中盯死,一切蹤跡盡上報於我。”
一衆弟子微微有些遲疑,一弟子拱手問道:“舵主這是要幫武當嗎?這樣做難免會得罪五大門派,是否?”
陳友諒沒有等他說完便伸出手臂打斷道:“我們不幫武當。”
“難道是要幫五大門派,與張真人作對?”有一弟子喊道。
“也不幫五大門派。”陳友諒說道。
一衆三十餘人齊齊抓耳撓腮,看著陳友諒那高深莫測的樣子,終於有人憋不住問道:“那舵主這是要我們盯著他們做什麼?”
陳友諒暗自搖頭,笑道:“此番乃是五大門派與武當之間的恩怨,更甚至牽扯到了張真人本人,既然他們打算在濠洲佈置暗哨跟蹤張真人,那我們便提前做好準備,將五大派的行蹤掌握住,只要我們一直處於暗處,便可在最佳的環境下觀察實事,畢竟這是在濠洲城我們分舵管轄的地盤,若是他們真與張真人爭奪起來,我們也好根據情況作出選擇,即便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我們到時候也可以作出最有利的選擇,現在懂了嗎?”
“噢!”一衆丐幫弟子恍然大悟,一個個讚許舵主的聰慧機智,此時才明白自己與舵主之間的差距,爲何人家如此年輕便可坐上這舵主之位。
“既然如此,舵主紛紛便是了,何談幫助呢。”一弟子疑問道。
陳友諒臉上的笑意此時已經消散不見,環視著一衆丐幫弟子,他的神情忽然的嚴肅了起來,令一衆弟子疑惑不已。
“因爲你們一定要告訴那些暗哨弟子,安排他們去暗中跟蹤的命令是我陳友諒一人下的,並非丐幫的決定。”陳友諒嚴肅道。
“啊!”一衆丐幫弟子一臉震驚。
“這又是爲何?”一個個弟子問道。
陳友諒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來,丐幫的主要力量一直都是在與朝廷抗爭,大多是劫取朝廷錢財救濟難民,可即便如此,耗盡丐幫所能,依舊無法拯救所有人。史幫主帶領丐幫精英於關外伏擊那些虐殺漢人的蒙古軍隊,淨衣派極力運營以供幫中用度,污衣派弟子親上前線以身殉幫,現如今我們丐幫的戰力已經難以與其他門派對抗了,雖名爲天下第一大幫,卻也只能在七大門派中派個尾末了。若是此番我們的暗哨被其他門派發現,那便是死路一條,若是他們其中有人供出是丐幫的命令,難免會危機我丐幫根基,但若是隻說是我陳友諒一人的命令,那便與丐幫無關。而是我陳友諒貪圖屠龍寶刀,利用丐幫弟子,欲進行搶奪,便與丐幫所有人都無關了。”
聽陳友諒說完這一大段話,這一衆丐幫弟子這才明白,原來舵主這是要捨生取義啊。
他們丐幫之人最講義氣,怎會答應,一個個嚷嚷了起來:“大不了與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們拼了。”
“是啊!若是真被他們發現了,他們若真敢來我丐幫問罪,咱們就召集濠洲八千弟子,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對!絕對不可以讓舵主你一個人承擔。”
一個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陳友諒心中微微感動,雙目之中盡是欣喜若狂的熱血,他深呼一口氣,大手一揮,喊道:“衆弟子不用多言,按我命令行事!”
一衆弟子只好拱手齊聲喊道:“是!”
不過他們心中早已不約而同的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要與他們這位豪氣蓋天的舵主生死與共。
“去吧。”陳友諒輕嘆一聲,看著這些丐幫弟子熙熙攘攘的朝大廳外走去,這名年輕的舵主心中滿是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