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溪看著自己師傅的背影,那瘦弱的身子此時在他面前卻是那般高大,這是自己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高度,他羞愧的低下了頭,他自責,即便是自己拿出了這自認爲可以取勝的奇招,以爲此次可以出奇制勝,戰勝滅絕師太,從此揚名天下,沒想到,最終還是自己的師父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
“張真人,莫不是您武當派要以多欺少?”滅絕師太站穩腳步後冷語諷刺道。
張三豐一臉漠然,雙目似是無神的就這般默默望著滅絕師太與一衆峨眉弟子。
滅絕師太自然不怕,依舊仰著頭趾高氣昂。
其他幾派見這副情景,默默地又離峨眉派的範圍退遠了幾分,雖然大家都看著是張松溪與滅絕師太的比試,張松溪這突如其來的劍法也的確讓所有掌門眼前一亮,但是一向護犢子的張真人非要站出來阻止,他們也沒辦法,畢竟自己打不過人家,這個武林,還是強者更有話語權的。
就在空聞大師準備走出來說句公道話時,張松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他衝張三豐重重的叩了一個頭,聲音略帶沙啞的說道:“師傅,徒弟沒用,丟了咱們武當的臉,還請師傅責罰。”
張松溪深深的低著腦袋,半分不敢擡起,他自責,不是因爲輸給了滅絕師太而自責,而是因爲師傅爲了救自己而出手,從而引得滅絕師太的譏諷,其他各派也定然會以此爲話柄,使得武當派名聲受損。
想到此處,張松溪心口萬分疼痛,不是身上剛剛受了滅絕師太那一掌而痛,而是想到因爲自己使得師傅名聲受損,整個武當名聲受損,他便無比自責,無比傷痛。
突然,一隻蒼老卻十分有力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張松溪緩緩擡起頭來,引入眼簾的是那張慈祥的臉龐,張三豐慈愛的拍了拍張松溪的肩膀,說道:“老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即便是爲師也萬分滿意你那自創的劍法,此劍法即便是放在當今武林也定然能算的上是一等一的武功了,師傅很是歡喜。”
“師傅。”張松溪聽到張三豐如此說道,這三十餘歲的男子就如同那獲得父親讚賞的孩童一般欣喜若狂,他哽咽著,雙眼中淚水滾動,若不是他極力剋制,不能在此等場面面前丟了他武當張四俠的臉,他定然會當場欣喜大哭起來。
“起來吧。”張三豐依舊慈愛的說到,隨即將那雙蒼勁有力的手放在了張松溪的腦袋上,如同撫摸孩子一般輕輕撫摸了幾下。
“是,弟子多謝師傅。”張松溪哽咽道,那歡喜依舊錶露於面。
那一旁的張翠山看著兩人這般模樣,心中莫名生出一個疑問:這張松溪不會是張三豐的私生子吧,難怪兩個人都姓張。
其他幾派的掌門皆心知肚明,從此武林中又要出一精妙劍法,又要出一用劍高手,那便是武當四俠,張松溪。
空聞大師終究還是站出來了,畢竟在這裡也就他有些名望可以說句公道話了。
“張真人,此番武當張四俠與峨眉滅絕師太的比試,按規矩將您插手了,就算武當認輸了,張真人,您看?”空聞大師恭敬的說道。
“哼!”滅絕師太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
何太沖、班淑嫺、關能、鮮于通幾人默默地看著,也不插話。
“此場比試,武當認輸。”張真人平淡的說到。
頓時殿下一片譁然,五派弟子與一衆武當弟子皆驚愕的望著這位武林神話,居然會從他的口中說出認輸這兩個字,他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鮮于通等人卻疑惑的皺起了眉頭,相互對視了幾眼。
“那這下一場,何人來?武當張三豐,領教!”張三豐的目光在各派面前一掃而過,最後不出意外的停在了峨眉派滅絕師太身上。
其他四派見狀齊齊鬆了口氣,那峨眉派衆弟子一臉愕然,不知所措,唯有滅絕師太依舊一臉傲然,提起手中利劍,走向前去,擺開劍勢道:“峨眉滅絕,請張真人賜教。”
張三豐右手握劍,負手於背後,左手擺出一個起勢的模樣,漠視面前的滅絕師太。
“單手!”衆人暗自咂舌。
滅絕師太怒揮利劍,一掌擊出,張三豐身形晃動,利劍揮空,一掌而出,與滅絕師太對掌,兩股內力相互衝擊,比拼博弈。
只見一道金色光芒從張三豐掌中涌出,張三豐澎湃渾厚的內力源源涌出,只此一招,滅絕師太重傷退去,兩名峨眉弟子連忙上前將其扶住,滅絕師太被弟子扶住穩住身形,方纔感到腹內萬分難受,喉嚨那口噴涌而出的鮮血任憑她如何壓制都無濟於事,頓時噴灑而出。
這一切都只在瞬間,當衆人見到那道金色光芒時,空聞大師便驚呼道:“純陽無極功!”
而就在這聲驚呼後,滅絕師太就已經敗了。
其他各派掌門驚駭無比,這一掌便打敗了武林中頂尖的高手滅絕師太,這張真人的修爲該是何種境界呀!
不餘他們多想,張三豐已經開口道:“就想憑一部殘缺的九陰真經心法來守住這峨眉派的百年基業,你這掌門當得還真是夠稱職的啊!”
張三豐略帶責備的話語使得滅絕師太既惱怒又羞愧,而此時她又無話可與之反駁,畢竟自己是敗者,且敗的一敗塗地。
而九陰真經四個字卻是引起了場中的一陣騷動,不單單是那鮮于通等人,就連各派的弟子也都齊齊望向那已經負傷了的滅絕師太,所有人的眼中皆是充滿狂熱,令峨眉一衆人感到十分不適。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當今武林,屠龍刀和倚天劍是衆人皆想奪得的東西,爲此多少人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而那傳聞中的九陰真經更是可以與屠龍刀倚天劍並駕齊驅之物,傳聞練得九陰真經的武功便可天下無敵,故這些即便是身爲名門正派的弟子們當聽到此物時,也都不由得起了不該起的非分之想。
張松溪聽到此處,自然也是大驚失色,轉念一想自己是敗給瞭如此這般武學,也心有安慰。
此時身負重傷的滅絕師太見周圍各派如此看著自己,心中雖生懼意,卻依舊故作淡定的看著張三豐道:“什麼九陰真經,我從未練過,我練的乃是師傅所傳心法,你莫到這裡隨意挑撥。”
張三豐沒有再理會她,而是看向空聞大師,做道家禮笑道:“空聞大師,此場比試可是如何?”
空聞大師立刻回佛家禮,恭敬道:“此場比試,自然是峨眉敗,武當勝。”
張三豐滿目笑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望向其餘四派,朗聲道:“下一場,何人來?”
這一問,鮮于通、關能、何太沖、班淑嫺、空聞大師幾人都默而不語,堂堂四大門派,掌門弟子足足五百餘人,半響無一人敢應答。
這番模樣使得武當弟子竊竊私語,暗自發笑,果然,只要祖師爺出手,整個武林皆找不出敵手。
那一像性急的空智大師終是忍不住了,他正要上前,卻被空聞大師伸手攔住,示意他不可急躁,空智大師見掌門師兄如此,也只好無奈的退回原處。
空聞大師走出兩步,做佛禮,道:“張真人,若是要與您比試,即便今日我們所有人都輪番上陣,也怕是不能勝之,您這番作爲,當真是有些以大欺小了呀。”
空聞大師恭敬的語氣將此番道理講出,張三豐無可挑剔。
張三豐做道家禮回之。
隨即望向衆人,道:“既然輪番上陣會顯得貧道以大欺小,那麼就請各位一起上吧。”
一, 一起上。
衆人一陣駭然,這可是足足有五百餘人啊,且各個都是五大門派的好手,還有五大派的掌門,少林兩位高僧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覷的,而此時五大門派的掌門皆猶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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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敗了武林神話張三豐,這話說出去,嘖嘖嘖,那可是武林中人誰都想要的名頭啊!
見五大門派猶豫不決,武當弟子們的議論聲倒是大了起來。
“什麼五大門派,根本入不了我們祖師爺的眼。”
“五大門派,膽小如鼠,在我們祖師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哈哈哈,是呀!什麼武學高僧,精妙劍法,拳腳大師,在我們祖師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哎,我剛剛怎麼聽到有誰放了一個~”
“啊哈哈哈哈哈哈!”
空智大師攥緊了雙拳,那拳頭攥的咯咯作響,似是要忍不住爆發了一般。而那鮮于通、關能、班淑嫺、何太沖、空聞大師幾人卻是巍然不動,臉上依舊是那般不惱不怒的神情,他們依舊在猶豫,作爲五大門派的掌門,他們可不會輕易冒險。
突然,一個念頭從鮮于通等人腦中冒了出來,鮮于通和何太沖、班淑嫺、關能幾人對視了一番,頓時直冒冷汗。
這武當張三豐難道是想借此機會將我們五大門派都留在他武當山嗎?以比試的名頭將五大派全部消滅,從此獨霸整個武林。
越是往深處想,這幾人越是頭冒冷汗。
而張三豐卻是一臉鄙夷的看向鮮于通幾人,心中暗想:這幾個二貨想什麼東西呢?嚇成這樣。
雖然有幾分爲師傅擔憂,但是宋遠橋幾人還是對自己這個師傅充滿信心的,畢竟師傅的修爲究竟是何種境界,就是連他們也從未可知。
張翠山和殷素素此時正陪著張松溪在一旁作息療傷,張翠山饒有興趣的望著自己這個師傅,即便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他也從未在什麼地方得知道百歲的張三豐具體實力如何,只知道無論是在書中還是電視上,張三豐在這裡邊從未輸給過什麼人。
而那五大派的弟子卻早已躁動起來,甚至有人嚷嚷著要上去跟張三豐單挑。
畢竟他們這些門派弟子不知道武當張真人意味著什麼,只知道憑五大門派聯合起來,無論他是一個什麼樣的高手都可以羣起殺之的。
若不是有各門派掌門在此,這番躁動早已控制不住了。
張三豐心中不由發笑,然而依舊正色朗聲道:“既然各位掌門依舊如此猶豫,那貧道就再讓各位單手如何?”
“什麼!”
衆人大驚!讓單手,這是要單手對抗五大門派嗎?宋遠橋等人此時忍不住擔憂了起來,張翠山驚訝著喃喃自語道:“這老頭怕不是糊塗了吧,張三豐是這麼狂的嗎?”
鮮于通、何太沖、關能、班淑嫺幾人再次對視了起來,單手,他都老成這樣了,都一百歲了,真可能單手對付我們五大門派嗎?
相互露出質疑的神情,卻依舊無人敢先說應戰。
那空智大師嚷嚷道:“貧僧來請教張真人高招,哎,掌門師兄,你用擒拿手拿住我做什麼?掌門師兄,你快些放開我。”
衆人皆看向少林派,只見一衆少林弟子將空智大師和空聞大師擋在中間,空聞大師正使著少林擒拿手控制著空智大師。
衆人自然領會此番爲何,少林派定然不會做這個出頭鳥的,即便是單手,即便是五大門派齊攻一人,這些個掌門人依舊猶豫不決,雖然他們很想揚名立萬,很想打敗武當張真人,但是,他們更在乎自己的性命,在乎整個門派的底蘊。
此時衆人皆看向峨眉派,滅絕師太見衆人的目光望向自己,頓時大怒,破口大罵道:“你們還算是男人嘛?堂堂門派掌門人沒一個敢站出來的,貧尼今日若不是丟了倚天劍又受了重傷,定然不會放過如此一個大好機會!”
雖然滅絕師太這番話說得不假,但是鮮于通等人毫不在意她的譏諷,只是將目光稍稍移開了去,那班淑嫺還嘟囔著嘴回了滅絕師太一句:“我可不是男人。”
見這番模樣,武當弟子氣焰更甚,他們只知道自己的祖師爺牛逼哄哄,他們可不在意自己的祖師爺會不會被他們打敗,因爲在他們眼中,祖師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唯有那張翠山最爲興奮,自己這個便宜師傅居然如此恐怖如斯,即便如此那五大派也不敢怎樣半分,看來今後在這個世界自己可以依仗這個便宜師傅過得很瀟灑了。
而就在張翠山想著以後該怎麼瀟灑時,張三豐那蒼老且硬朗的聲音再次響起:“貧道只站在周身三丈之內,出三丈便算貧道輸,各位掌門覺得如何?”
“譁~”此話一出,又是一片譁然。
“張真人可還是使用單手?”鮮于通連忙問道。
“依舊只使單手!”張三豐朗聲回道。
“可還是五大門派一起挑戰?”何太沖問道。
“依舊是五大門派一起上。”張三豐道。
“張真人當真只在三丈之內?”關能渾厚的聲音問道。
“當真只在三丈之內!”張三豐回道。
將門派發揚光大就在今日了,此時鮮于通等人終於下了決定,而空聞大師也不再攔著空智大師了,只是低聲唸叨著:阿彌陀佛。
而這五大派中當屬那滅絕師太最爲興奮了,她心中暗喜著:報仇的機會來了。
宋遠橋幾人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的這位師傅,師傅幾十年來從未託大過,今日這般,難道是真有什麼依仗不成,難不成又悟出了何種神功嗎?可是無論何種功法,再次登苛刻的條件下對戰五大門派,師傅恐是要兇多吉少呀!
只有那張翠山忍不住失笑道:“這個便宜師傅這是在作死嗎?不出三丈,人家只要不過來,那不就是一輩子都贏不了的嗎?難道這麼淺顯的道理這老頭會不懂嗎?”
殷素素卻是緊緊的挽住張翠山的胳膊,輕聲問道:“五哥,張真人這般行爲都是爲了你我二人,若是到了危急關頭你可千萬不可因爲什麼江湖道義而讓他老人家陷入險境呀!”
張翠山輕輕拍了拍自己身邊這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柔軟的小手,輕聲道:“安心吧,一切有我在。”
說完這話,張翠山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如今有什麼能耐說這樣的話呢?
“華山派鮮于通,請張真人賜教!”
“崑崙派何太沖、班淑嫺,請張真人賜教!”
“崆峒派關能,請張真人賜教!”
“少林派空聞、空智,請張真人賜教!”
“峨眉派滅絕,請張真人賜教!”
七人皆亮出自己的兵器,走上前去,在距離張三豐三丈處停下,身後五百弟子也都緊握著各自的兵器跟著自己門派的掌門走上前去。
他們早已做好作戰計劃了,到時候五大派弟子齊攻而上,他們便找機會偷襲,各種毒藥暗器全部招待著,不管什麼下三濫不下三濫的招數都使出來,若是能勝了這張真人,他們可就能吹一輩子了。
滅絕師太最爲興奮,她提著利劍最先走過去,步入三丈之內。
其他幾派的掌門人也都躍躍欲試,準備跟著向前走去。
而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莫聲谷四人已經將自己的兵器握在了手中,警惕的看著自己那巍然不動的師傅,隨時準備出手。
殷素素匕首也已經掏了出來,張翠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怕,張翠山心裡很清楚,自己這個活了一百年的便宜師傅套路比在場所有的人都深,他不可能會把自己玩死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咻~”
利劍破空之聲。
只見仙風道骨的張三豐鶴眉凝視著五大派躍躍欲試的衆人,將左手負在了身後,右手緩緩擡起,倚天劍橫對衆人。
“貧道可沒說不用兵器呢!”張三豐笑了。
五大門派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笑容。
“靠!”這個字在五大派衆人心中響起。
瞬時,鮮于通、關能、何太沖、班淑嫺幾人對視一眼,心中更加確定了張三豐就是想將他們全部留下,沒別的理由了,就在衆人頭皮發麻,雙腿顫慄時,鮮于通第一個轉身離開的,他帶著華山派弟子一邊往武當山下狂奔而去,一邊喊道:“華山派認輸,多有打擾,還望張真人勿怪,華山派即可下山,日後再來給張真人賠罪!”
見鮮于通第一個跑了,崑崙派和崆峒派也自然心領神會是何原因讓他走得如此之急的,他們斷然也不敢再久留了,就在少林、峨眉、武當的一臉茫然下,崆峒派和崑崙派也如華山派那般,迅速撤下山去了。
見狀,空聞大師依舊恭敬的做佛禮道:“張真人,打擾了,少林派也該走了。”
張三豐自然回禮,笑道:“空聞大師慢走。”
說罷,少林派也緩緩下山去了。
滅絕師太一臉焦急的看著少林派也離了去,頓時心生絕望,雖說武當可能會寬宏大量放過峨眉,但是自己的倚天劍肯定得賠在這裡了,這叫滅絕師太如何對得起峨眉,如何對的起她的師傅。
笑呵呵的看著少林派離去,張三豐又換回了平日裡慈愛的模樣,他看向峨眉派衆人,說道:“今日老道我百歲壽辰,既然峨眉派各位同道來了,就請各位用過齋飯再走吧。”
滅絕師太一臉茫然的看著張三豐,不知該如何迴應,反而是那些峨眉弟子見張真人這番和藹可親的模樣,心中放下不少,且對這位武林前輩的敬重又增添了許多。
也不理會滅絕師太迴應與否,張三豐便開始安排起來。
“遠橋。”張三豐喊道。
“弟子在。”宋遠橋依舊跪在地上應道。
“師傅與峨眉派的掌門還有些事要商量,這裡的事務就交給你了。”
“是,師傅!”
滅絕師太聽到張三豐說與自己有事要商量,心中既慌亂又緊張,卻又無可奈何,畢竟現在自己已經是那棧板上肉了,任人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