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太被張三豐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懵了,她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珠,就這般盯著面前的張三豐,長這麼大,她還從未被人如此當(dāng)面欺負(fù)過呢,更別說是打耳光了,就連她師傅都沒打過她的耳光。
張三豐的身形算不上高大,不過此時他站在滅絕師太面前,站在整個峨眉派面前,站在整個五大派面前,那副冷冰冰的老臉?biāo)┓懦鰜淼耐菏怯卸帱N得大,滅絕師太緊咬嘴脣,瞪大了眼珠,氣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那眼中委屈的淚水就快要流了出來,不過她可是滅絕師太,當(dāng)然會極力剋制,保留峨眉派的顏面。
而那峨眉派的百餘名弟子皆是被張三豐的怒火嚇得低頭顫抖,無一人敢擅自擡起頭來直視的,其他四派也自覺與峨眉派保持一定的距離,生怕這張真人會遷怒到他們。
“今日若不是看在你師祖的面子上,貧道定要你也嚐嚐被廢去手腳的滋味!”張真人說出此話時那怒火之大不言而喻。
說罷,張三豐這才一個轉(zhuǎn)身,縱躍回了大殿階梯之上,那驚魂未定的峨眉一衆(zhòng)弟子終於鬆了一口氣。
離滅絕師太最近的兩名弟子連忙走道滅絕師太身旁,緊張的說到:“師傅,我們還是快些走吧。”“對呀!師傅,我們還是先回峨眉吧。”
兩名小尼姑勸著。
滅絕師太依舊緊咬著嘴脣,一聲不吭,你眼睛裡打轉(zhuǎn)的淚水久久不曾落下,因爲(wèi)氣惱,她身子不住地顫抖。
滅絕師太的驕傲得無與倫比的心性怎會這般服輸,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滅絕師太埂嚥著衝著張三豐喊道:“既然張翠山是你的弟子,你不讓我們動他,那魔教的那個小妖女呢,難道連她你也要護(hù)著嗎?”
此話一出,其他門派的掌門皆是一臉驚恐的望向滅絕師太,他們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你這是要作死自己啊!
不過馬上他們就想明白了,畢竟殷素素還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白眉鷹王殷天正的女兒,這魔教的人武當(dāng)總不能也這般護(hù)著了吧。
於是這其餘四大門派又齊齊望向那一臉漠然的張三豐。
張三豐沒有言語,他漠然的看著滅絕師太,滅絕師太也不示弱,傲然的仰著脖子與張三豐的目光對視。
然而這一邊,張翠山和殷素素已經(jīng)到了大殿張無忌的療傷房內(nèi),張無忌依舊昏迷著,殷素素急忙將他摟在懷裡,如至寶一般愛惜。
“無忌,無忌,我可憐的孩子。”殷素素流著眼淚,梨花帶雨般的輕聲哭泣著。
而張翠山卻只是站在一旁,他只是稍微瞄了一眼那牀榻上的張無忌,這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與他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無幾。
“五弟。”
聲音從後面的另一張牀榻上傳來,這一聲輕微的呼喚將殷素素與張翠山兩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你是?”張翠山脫口而出問道,這才發(fā)現(xiàn)不妥。
他心中暗想:這肯定也是那什麼武當(dāng)七俠中的其中一個,既然是叫我五弟,那肯定是排名在我前面,老大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老二老四剛剛在外面和那個老尼姑打架來著,那這個肯定就是老三沒錯了。
想到此處,張翠山連忙走過去喊到:“三哥!我好想你呀!”
躺在牀榻上的俞岱巖聽到張翠山如此親切的喊著自己,已經(jīng)這麼多年沒見面了還能一眼就認(rèn)出自己,俞岱巖心中感到無比欣喜。
“五弟,過來,讓三哥好好看看你。”俞岱巖哽咽著說道。
張翠山稍微愣了一下,心中想著:怎麼都這個點了還躺牀上睡覺,看到我們也不起來,還叫我們過去,這什麼習(xí)慣呀。
不過張翠山還是微微點頭,走了過去。
而殷素素此時眼中只有那懷裡摟著的昏迷的張無忌,沒有太注意一旁俞岱巖和張翠山。
見張翠山走進(jìn)自己,一直走到牀邊,俞岱巖那激動的神情絲毫沒有掩蓋,他艱難的朝牀裡邊挪了挪,空出一些位置,笑道:“五弟,快坐。”
張翠山愣了愣,見自己這位三哥如此喜愛自己,也不願拒絕,便應(yīng)了一聲,然後稍稍坐到牀榻邊。
“那是弟妹嗎?”俞岱巖看了看殷素素問道。
“是呀,三哥不認(rèn)得嗎?”張翠山有些疑惑的問道。
“三哥都十餘年沒見過你了。”俞岱巖依舊神情激動。
張翠山微微一愣,心想:是呀,這是張翠山剛從冰火島回來,其他幾個師兄弟都見過,唯獨這癱瘓殘疾的俞岱巖還未見過,話說,這俞三哥是怎麼變成殘疾的呢?
想到此處,張翠山的好奇心越發(fā)重了。
“五弟,三哥今日真開心,三哥這一生都未如此開心過,三哥還能看到你結(jié)婚生子,三哥真的此生無憾了。”俞岱巖那神情無比激動,若不是癱瘓了,感覺他都能跳起來了一般。
看到俞岱巖這麼高興,張翠山趁機(jī)問道:“三哥,你這腿是怎麼了?”
問到此處,俞岱巖的神情稍微平緩了下來,他伸出手來握住張翠山的手掌,稍稍用力,感受到俞岱巖手中傳來的溫暖,還有一絲不安的情緒。
俞岱巖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十餘年前,那一日所發(fā)生的事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一日遭受到的痛苦,他現(xiàn)在想起還隱隱作痛。
“十餘年前,也就是謝遜奪得屠龍刀的那一日,那一日各門派數(shù)百人在王盤山舉行揚刀大會,而我奉師傅之命前往福建誅殺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大盜,正巧從王盤山路過,不巧捲入了這揚刀大會,那時你三哥我以一套“玄虛刀法”力壓羣雄,無意下奪得了那屠龍寶刀,然而就在我正準(zhǔn)備將寶刀帶回武當(dāng)交於師傅時,卻遭到了天鷹教的暗算,從而全身麻痹,昏迷過去,而當(dāng)我醒來時,卻是在武當(dāng)山下被一賊人用“大力金剛指”重創(chuàng),致全身癱瘓十餘年。”俞岱巖緩緩說著,張翠山靜靜聽著,聽到被天鷹教所暗算時,張翠山不由的看了一眼那邊的殷素素,心中猛地一個激靈。
“三哥,你可還記得那暗算你的是天鷹教的何人嗎?”張翠山有些緊張的問道,因爲(wèi)他心中十分不安,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爲(wèi)何會有如此感覺。
“記得,就是天鷹教的妖女,白眉鷹王殷天正的女兒,殷素素!”俞岱巖說道。
“什麼!”張翠山驚得差點喊出。
而那邊的殷素素聽到自己的名字也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去,目光停留在躺在牀榻上的俞岱巖。
而就在俞岱巖看清殷素素的容貌時,他已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半張著嘴,那握住張翠山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俞岱巖心中自然猛地一驚,他心想:雖然當(dāng)年暗算自己,將自己麻痹弄昏的是殷素素,但是將自己重創(chuàng)成殘疾的卻是另有他人,並且現(xiàn)如今她已是五弟的妻子,我斷不可因爲(wèi)自己讓他們再添難過了,就算是爲(wèi)了無忌,我也決不可再追究此事了。
心中拿定注意,俞岱巖忽然淡然的一笑,道:“好像是我記錯了,都是十餘年前的事了,三哥的腦子都快在牀上躺糊塗了呢,哈哈,哈哈。”
即便俞岱巖如此掩飾,殷素素還是一瞬就想起了十餘年前的那些事,她將張無忌安放好在牀榻,連忙走到俞岱巖牀前,看著躺在牀榻上雙腿殘廢十餘年連挪一下都十分艱難的俞岱巖,殷素素那眼中的淚水悄然落下。
“弟妹。”俞岱巖擠出一絲笑容,輕聲喊到。
這一聲呼喚,將殷素素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也給打破了,淚水決堤般涌出,她哽咽著問道:“我記得,我記得那日我明明有派人將你送回武當(dāng)山的,怎會,怎會,怎會,三哥,三哥,對不起,對不起,三哥。”
哽咽著說著,似是瀕臨崩潰狀態(tài),殷素素居然雙腿一軟,失力半跪了下去,癱倒在地上,全身無力站起,只剩下自責(zé)的哭泣。
張翠山此時也懵了,腦中一片空白,他終於知道真正的張翠山夫婦爲(wèi)何要在武當(dāng)山自盡了,即便是他,一個穿越而來的靈魂,此刻也能深深感受到這具身體主人的悲痛無奈,命運怎會如此弄人?
張翠山沉默了許久,殷素素一直癱坐在地上哭泣,自責(zé),悔恨,俞岱巖此時也深深的責(zé)怪著自己,爲(wèi)何要說些這個,他不忍的看向張翠山,他知道,此時心中最爲(wèi)難受的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這個五弟。
“五弟,你。”俞岱巖還未說完,張翠山那被俞岱巖握住的手突然反過來緊握住俞岱巖的手掌。
張翠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輕聲道:“三哥,莫再說了,我知道該如何。”
看著張翠山此時這般模樣,俞岱巖心中一驚,連忙說道:“五弟,你莫亂想,三哥沒事的,三哥能看著你現(xiàn)在這樣成婚生子,真的爲(wèi)你高興,弟妹也很好,我這說到底也是命中有此一劫,與弟妹不相干的,五弟你。。。。。。”
張翠山雙手緊緊握住俞岱巖的手掌,雙目緊緊盯著俞岱巖,俞岱巖有些擔(dān)憂的與他四目相對,好一會,張翠山才輕輕拍了拍俞岱巖的手,緩緩鬆開,道:“三哥,我都知道。”
張翠山淺淺一笑,隨即躬身下去一把抱住癱坐在地上的殷素素,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感受到來自丈夫懷中的溫柔,殷素素將腦袋緊緊扎入張翠山溫暖的懷中,依舊不停抽泣著,她的情緒漸漸恢復(fù)著,至少自己的丈夫還是疼愛自己的,雖然她此刻希望張翠山責(zé)怪,甚至是打罵她都行,而張翠山?jīng)]有,無論是如今的張翠山還是真正的張翠山,他都沒有責(zé)怪過殷素素,他是她的丈夫,他是堂堂的武當(dāng)張五俠,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所以他自然會替妻子扛過這所有的過錯。
張翠山緊緊抱住殷素素,此時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既然自己已經(jīng)是張翠山了,那就做一回張翠山應(yīng)該做的事吧。
他緩緩捧起殷素素那滿是淚水的俏臉,用雙手輕輕擦拭著淚痕,方纔衝她微微笑道:“你在此好好照顧無忌,答應(yīng)我,將他撫養(yǎng)成人。”
殷素素聽到此話,自然知道張翠山要去做什麼了,俞岱巖自然也聽得明白,自己這個五弟這是要去,赴死。
俞岱巖激動的喊道:“五弟,你要做什麼?”
張翠山?jīng)]有迴應(yīng)俞岱巖,而是寵溺的摸了摸殷素素的腦袋,輕聲道:“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說完此話,張翠山便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徑直朝殿外走去,只是回頭看了那牀榻上依舊昏迷的張無忌一眼,便沒有了任何停留。
俞岱巖猛地狂喊著:“五弟,你回來,五弟,你不能出去,五弟,五弟!”
他急切的喊著,想要阻止張翠山,艱難的朝牀榻外挪去,每挪一寸他都要疼痛鑽心一分,不過他依舊艱難的挪著身子。“砰!”直至自己摔倒在牀榻下,他滿臉老淚,此時身體的疼痛不及心中萬分之一。
而殷素素卻只是滿臉深情的望著張翠山的背影,她忽然淺淺笑了出來,夫妻相伴十餘年,他怎會不懂張翠山,她沒有阻攔張翠山,不是因爲(wèi)她不願,而是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讓他釋懷,也只有如此才能還了自己年輕時犯下的過錯。
殷素素慢慢站起身來,緩緩走向自己的孩子,她愛撫的摸了摸張無忌的臉,此刻心中如刀割一般,她已然下了決心,那便是陪丈夫一同赴死,她心中知道,只有這樣她才能償還自己犯下的過錯,也只有這般才能不讓五哥一個人孤孤單單去走那黃泉路。只是看著自己可憐的孩子,她的心痛與不捨再次涌上心頭,輕輕的吻了張無忌的額頭,殷素素毅然決然的轉(zhuǎn)身離去,那最後臉頰落下的熱淚,滴在張無忌臉上,這個可憐的孩子哪裡知道,自己的父母即將眼睜睜的雙雙自盡在自己的面前。
歷史在不斷改變,結(jié)局卻總是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