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洲城,今年雖頻繁天災,兵禍不斷,但是那濠洲城中的醉仙樓卻是久經不衰,越發繁華。
“雖說平日裡咱們醉仙樓生意也好,不過也沒見何時好到這個地步,都坐滿了,瞧,又來客人了?!弊硐蓸堑男《跈櫃吳昂湍莻€清秀的算賬小生聊著。
“來嘞,客人您裡邊請?!毙《δ樝嘤鴱埲S幾人朝裡走去。
看了幾眼才發現已無空位。
張翠山也看了幾眼,此時這諾大的醉仙樓的確裡裡外外能坐的位置都有人了。
這小二倒是眼尖,東瞧西望,很快便發現靠角落的位置有一張方桌只坐著一人,他打著笑臉對張三豐道:“幾位客官,可否委屈一下,拼個桌?”
張三豐那張仙風道骨的臉上常年帶著慈祥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好說話。
的確,張三豐輕輕地點了點頭,並回到:“有勞了,你且先去問問那位客人願意否,經得他願意我等再過去也不遲。”
“好嘞!”
那小二一聽張三豐幾人願意,便大步跑了過去,點頭哈腰的衝陳友諒笑道:“陳舵主,人到了?!?
陳友諒擡頭,朝小二身後望去,忽的,他怔住了。
張三豐領著張翠山、殷素素和張無忌正駐步在櫃檯前,等著小二喚他們。
陳友諒是這醉仙樓的常客,得知張三豐等人朝這邊過來時他便提前進了這醉仙樓。
接著便看見陸陸續續一批一批三五結羣的武林人士相繼落座,很快便將整個醉仙樓給擠滿了,於是便特意留下這位置等著張三豐等人。
那小二見陳友諒這幅模樣,雖然疑惑,但還是小跑到張三豐幾人面前,笑哈哈的道:“幾位客官請?!?
張三豐目光望去,陳友諒那活見鬼的震驚神情令他微微皺眉,忽然暗喜,心想:老夫的名聲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嗎?就連一個個丐幫的八代弟子都這般崇拜我了嗎?哈哈哈哈!居然一直用那種崇拜的目光盯著老夫看,看的老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呃,怎麼這目光有點偏移,怎麼有點像是。。。。。。
想著張三豐這才發現陳友諒的目光是望向自己左手邊的張翠山的,而張翠山也目光炯炯的與之四目相對。
張三豐滿是疑惑,卻沒有開口問起,直到那陳友諒起身朝幾人走了過來,這其中,兩人如火般的目光依舊沒有移開過片刻。
直至陳友諒走近張三豐跟前,那一臉肅然的表情方纔瞬間轉變爲討好的笑臉,拱手道:“晚輩陳友諒見過張真人?!?
張三豐將眉頭疏鬆,微微點頭。
陳友諒轉過臉,對著張翠山拱手道:“張五俠!”
張翠山一臉茫然,似是在夢中還未睡醒般,本該回禮的他只是呆呆的看著陳友諒,沒有動作。
張三豐略微疑惑的看了眼自己這個最爲疼愛的徒弟,道:“翠山,你可是與這位陳少俠相識?”
張翠山這才反應過來,拱手對張三豐道:“徒兒,徒兒。。。。。?!彼蝗华q豫了。
“哈哈哈,相識,相識!張真人,我與張五俠早年便已相識?!标愑颜彅E手搭在張翠山肩上,爽朗的笑道。
張翠山眉頭舒展,露出笑臉,也擡手搭在陳友諒的肩上,笑道:“是呀!相識!”
雖爲疑惑,但是張三豐也並未再多問什麼,陳友諒看向殷素素和張無忌,大喜道:“這便是弟妹和無忌吧?!?
殷素素見陳友諒與自己說話,便抱拳,道:“陳少俠。”
“弟妹果真是有一番俠女風範?。 标愑颜徸撁赖馈?
“來來來,張真人,咱們別站著了,去那邊坐。”陳友諒對張三豐說道。
待幾人坐下,小二問道:“各位還需再點些什麼菜呢?”
見張三豐沒有要開口點菜的意思,陳友諒便湊過臉去,去一旁的張無忌笑道:“無忌想吃什麼?”
殷素素有些詫異的看著陳友諒,接著又將目光望向一旁的張翠山,見張翠山滿臉笑意,甚至有些激動的興奮,她也就微微笑了笑。
張無忌眨了眨大眼睛,道:“想吃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标愑颜徎氐?。
“那我要吃冰糖葫蘆?!睆垷o忌興奮地說到。
“呃。”陳友諒聽到這個回答,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冰糖葫蘆,有嗎?”陳友諒轉頭對小二問道。
“這個,小店還真沒有?!钡晷簬е鴮擂蔚男Φ?。
“剛不是你說的什麼都可以嗎?”張無忌嘟囔著。
“哈哈哈哈哈哈~”陳友諒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殷素素摸了摸張無忌的頭,帶著溺愛又有些責備的語氣道:“娘怎麼教你的,不可這般與他人講話?!?
“孩兒知錯了?!睆垷o忌略爲委屈的低下了頭。
“無妨,無妨!”陳友諒擺手笑道。
“等會吃完飯,我便帶你去買冰糖葫蘆,如何?”陳友諒笑道。
張無忌俏俏撇過頭,瞧了瞧自己的母親,見母親沒有說什麼,便高興的點了點頭道:“恩?!?
“小二,那就隨便上幾個招牌菜,再加幾個清淡些的菜即可?!标愑颜徍暗?。
“好嘞,幾位稍等?!毙《现魬?。
幾人坐定,等小二上菜,張三豐合著眼,有序的撫摸著手中的拂塵,殷素素看著張翠山和陳友諒,滿是疑惑,張無忌趴在桌子上左瞧右看的,滿是無聊。
“你怎麼會在這?”張翠山突然問道,問完之後方纔感到不妥。
陳友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笑呵呵的說道:“咱們從上次分開到今日再見,已有三四月了吧。”
“恩?!睆埓渖近c了點頭,他知道,有些話不能在這說。
“如今我是丐幫的八代弟子,濠洲分舵的總舵主,今日是特地在此等你們的,只是沒想到,你,也在?!标愑颜彽?。
聽到此話,張三豐略微疑惑的睜開了眼,看向陳友諒,殷素素也滿是驚訝。
他們自然早就知道各大門派都在暗中觀察著他們,伺機而動,只是爲何這陳友諒要直面說出來呢?只有一個答案,那便是他信任他們,而且是完全信任。
“我現在是武當張翠山張五俠,我就不需要給你再一一介紹了吧?”張翠山道。
“不用,我早已瞭解,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鐵劃銀勾張翠山,只是沒想到,會是你呀。”陳友諒擺手笑道。
張三豐和殷素素聽到雲裡霧裡的,早已瞭解怎麼又說不知道是你,這兩人的聊天方式就連這個百歲老人也看不懂了。
很快,小二便把菜端了上來,幾人開始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破爛,手持木棍和一個破碗的乞丐小跑了進來,他竄到了陳友諒身邊。
在陳友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陳友諒點了點頭,吩咐道:“我知道了,叫弟兄們在外邊候著,我馬上過去?!?
“怎麼了?”張翠山問道。
張三豐自然知道這是丐幫中的要事,張翠山本不該多問,正想喝令他不要多言時,陳友諒卻是坦然的說道:“之前路過一個小村莊,見幾個惡霸……”
突然,陳友諒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後說。
“怎麼了?”張翠山問道。
“北邊的小村莊,有興趣去瞧瞧?”陳友諒說道。
張翠山突然也一頭霧水:“北邊的小村莊?有什麼?”
“有一個孩子,想給死去的親人安葬,便偷了幾口棺材,棺材鋪的惡霸將他們的棺材挖了出來,將屍體扔出要將棺材要回去,我便出手教訓了他們一番,且將那帶頭的惡霸殺了。”陳友諒道。
“偷棺材的孩子?”張翠山驚訝道。
接著便看向張三豐和殷素素。
“你,殺人了?”張翠山問道。
“嗯。”陳友諒點頭,這一次他臉上沒有笑意,而是略微肅然。
宋飈雖然明白,這裡不是那個科技發達,法律嚴明的二十一世紀,而是兵荒馬亂,人命如草芥的元朝,但是殺人,他至今還未親眼見過,想想自己這個前世精明善良的同學親手殺人,那場景,他想想都感到喉嚨一陣噁心。
張三豐見張翠山突然愣住了,不知爲何,只好開口問道:“既然惡霸已死,現如今莫非是那惡霸的什麼人來爲他尋仇了?”
“張真人果然英明,一猜即中?!标愑颜徲謸Q上了一副風雅的淡笑。
“那惡霸的舅舅是濠洲城中的一個將領,手下有兩千多守城士兵,剛剛丐幫弟子來回報,說是他已經領著大軍朝那小山村出發了?!标愑颜徴f道。
“不瞞你說,先前我們進城時便已經遇到過了那個孩子,那時候那惡霸正追著他呢?!睆埓渖秸f。
“噢?你們已經見過那個孩子了?還有一個你們肯定沒見過。”陳友諒肯定的說道。
“聽那孩子說好像家裡還有一個長他幾歲的哥哥?!睆埓渖秸f道。
“沒錯,就是這個哥哥,他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噢。張兄一定得去看看?!标愑颜徴f道。
“總感覺你有什麼瞞著我似得?!睆埓渖秸f道。
陳友諒吃完最後一口飯,將碗放下,恭恭敬敬的說道:“張真人可願去瞧瞧?”
“此事也當是貧道處理不當導致,自然不可置身事外。”張三豐說罷,便起身朝外走去。
“記我賬上!”
“好嘞!幾位客官慢走!”
陳友諒吩咐了一聲便一起走了出去。
“有張真人前往,此事在下便可放心了?!标愑颜徴f道。
“你不一塊去?”張翠山問道。
陳友諒抱了抱拳道:“我就不去了,幫中還有事需要處理,就此告辭吧。”
“何時再見?”張翠山見他要走,急忙問道。
“放心,自會再見,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張無忌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嘟囔道:“哼,騙子,小孩子都騙。”
張三豐幾人朝北邊的小山村趕去,陳友諒回到了丐幫的分舵,此時正坐在大廳正椅上,下方單膝跪著兩位丐幫弟子。
“張真人等人在進城時遇到那個少年的事爲何沒有稟告?”陳友諒語氣平淡的問道。
“弟子以爲此事不重要,便,便沒有稟告?!蹦窍路降膬擅茏幼灾绣e,小聲回到。
“我說過,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要稟告,你們這般做事,難免有一天會誤了大事,現在罰你們各受棍罰二十,下去領罰吧?!标愑颜徴f道。
“是?!眱擅茏油肆顺鋈?。
陳友諒環視了一遍兩旁的幾名丐幫小頭目,道:“這兩名弟子是誰手下管理的?”
一名頭目小心的走出,俯首不言。
“自己下去領罰吧。”陳友諒道。
“是!”
這名頭目緩緩退了出去,一旁的一位年紀較長些的頭偷偷將一個小瓶塞到他手中,兩人會意的點點頭,陳友諒只是低頭喝起茶來,當做沒看見。
弟子犯錯,管理頭目雙倍受罰,整整四十棍的懲罰足夠讓他皮開肉綻長記性了。
爲了防止頭目受了罰再去將怒氣轉到弟子身上,陳友諒立出一道規矩,若是發生此等莫名責罰弟子之事,有弟子揭發屬實,便可接替頭目位置,頭目受罰且降爲普通弟子。
每名頭目手下掌管著五百名弟子,從陳友諒上任總舵主以來頭目便跟替頻繁,畢竟大多丐幫中人都隨性慣了,難以管束,但是經過一月的整頓,現如今陳友諒的濠洲分舵可謂是其他分舵的楷模。
小村莊,此時朱二狗兄弟兩正艱難的推著棺材,將其推回坑內,填好。
就在他們剛剛將父親和母親的棺材填好,正準備填大哥的棺材時,全副武裝的士兵肆無忌憚的衝進了小村子,將這個本就不大的小山坡團團包圍了起來。
幾匹快馬疾馳而來,揚起一片風塵,勒繩停住,那氣宇軒昂的統領高坐馬背,身高七尺,絡腮鬍子,手持一柄關公大刀,好不威武。
“就是你們這兩個小娃子害死了我那不爭氣的外甥?”統領問道。
身旁副將回到:“此事因他二人而起,動手的是丐幫的人?!?
“呵呵呵呵,我就說嘛,那不爭氣的東西再廢物也不至於被兩個小娃子給弄死,又是丐幫,又是那個陳友諒?”統領問道。
“對,據說是那位陳舵主親手所殺?!备睂⒒氐健?
“這羣臭乞丐,最近是越來越過分了,好,這次就讓本將軍來挫一挫他們的銳氣?!苯y領說道。
手中馬鞭揚起,啪的一聲,駿馬長嘯一聲,朝前方疾馳,朱二狗見狀一把護住自己的弟弟,用身體擋在前面,那駿馬精準的停在朱二狗兩兄弟跟前,若是再向前兩分,定會將二人身骨踏碎,血肉模糊。
“好小子,有膽識?!苯y領看著朱二狗視死如歸,朱三狗倔強不屈的模樣,毫不吝嗇的大聲讚揚道。
“我知道,定是我那不爭氣的外甥先欺負了你們,然後那幾個臭乞丐多管閒事,就是那什麼所謂的俠義,鋤強扶弱,將我那不爭氣的外甥給宰了,要論罪也斷然論不到你們兩個娃娃身上。”統領依舊聲音洪亮的說道。
朱二狗眉頭一皺,疑惑不已。
“不過,小李子雖說不爭氣,但也是我的外甥,殺人償命該是沒錯吧?”統領道。
朱二狗一言不發,依舊擋在弟弟面前,與這個兇神惡煞的統領對視。
“人也不是我們殺得啊?!敝烊肪髲姷目粗y領,顫抖著喊道。
“當然,冤有頭債有主,我只要那羣臭乞丐的人頭,不過他們就跟老鼠一樣,我需要你們幫我引他們出來?!苯y領道。
“怎麼引?”朱二狗一字一頓的問道。
“將你們抓回去,掛城樓上,那羣臭乞丐都是什麼所謂的俠士,爲了他們的名聲,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救你們,守株待兔,簡單容易。”統領道。
“你就這麼肯定他們會爲了我們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來送死嗎?世上真會有這麼傻的人?”朱二狗道。
“肯定!這世上不怕死人的人不多,恰好他們就是這不多?!苯y領自信的說道。
聶力心中暗自打鼓,心想:若是自己真被掛在那城頭上,譚明亮必定會傾所有的力量來救自己,到時候定會中他們的埋伏,我必須想想辦法。
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聶力心中一狠,突然握起手旁的一塊尖石,猛地跳起,朝統領正面砸去。
見那統領單手揮刀,聶力雙目一閉,心想:大概這是穿越史上混的最差的一個吧,這樣就要死了嗎?算了,死就死吧。
“鏹!”
統領的關刀將副將的利劍擋了下來,馬鞭一揚,打在朱二狗臉上,朱二狗翻滾在地,火辣辣的疼痛感從臉上傳來。
“別急,這小子是故意尋死的?!苯y領對身旁的副將道。
“末將衝動了?!备睂κ栈?,略微自責道。
“小娃子,別以爲死了就能打破我的計劃,即便是你們兩個都死了,我只需將你們的屍體掛在城頭,他們也會不要命的來奪,所以尋死,毫無意義?!苯y領道。
朱三狗拖著半癱的下半身,將朱二狗扶起,兩人依偎在一起。
統領冷哼一聲,隨意的揚起手中的馬鞭,喊道:“帶回去?!?
“是!”
四名早已準備好的士兵一齊小跑過去,將兩人拿下。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羣壞蛋,放開我!”朱三狗奮力掙扎,口中不停的大喊著。
朱二狗一臉漠然,他在想,還能有什麼辦法嗎?
“這個世道,只要有強大的力量就可以像你這樣,不分對錯,不講道理,肆無忌憚,爲所欲爲嗎?”朱二狗沒有掙扎,很輕易的被兩個士兵按住,他注視著高頭大馬上的統領突然這般發問道。
那統領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臉去,道:“沒錯!”
“帶走!”
“放開我!放開我!”朱三狗依舊在極力掙扎。
朱三狗看著那極力掙扎卻毫無意義的弟弟,看著那自恃強大爲所欲爲的統領,看著那周邊躲在家中從門縫往外瞧的村民,聶力心中除了無奈,還有一份憎怨。
統領只是看了一眼無意義掙扎的朱三狗,一臉漠然的駕馬欲領兵離去。
“啊!”
朱三狗卯足了勁,一口咬住那抓著自己雙臂的士兵,士兵疼的大叫了起來。
那士兵疼痛難忍,便擡起一腳將朱三狗踹倒,“你這個小兔崽子,找死是嗎?”
士兵打罵,捂著血印的手臂,憤怒的拔出利劍就要砍下。
副將和統領也不阻止,朱二狗這時猛地掙扎,想掙脫扣押去救自己的弟弟,可即便他使出渾身力氣,那扣在自己肩膀上的兩隻大手依舊紋絲不動,將他扣得死死的。
“三弟?!敝於反蠛暗馈?
摔倒在地望著那迎面砍下的利劍,朱三狗倔強的小臉瞬時煞白,他連躲閃都忘記了。
“鏹!”
一顆不大的小石子疾馳而來,擊打在士兵手中的利劍上,利劍偏移,強大的力道導致士兵雙腳不穩,連連退了幾步。
“來了嗎?”
統領低聲喃喃道。
那神情帶著一絲期待,更多的是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