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芯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走了過來,卻見著若涵還在睡睡著,這才和蘇幕相視一望,蘇幕微微蹙眉道:“蔡大人說了,這些藥要趁熱了喝,就算是溫著了也不好,怎麼辦?”
藍芯嘆了一口氣道:“還是把娘娘叫醒吧,只是看著娘娘睡得這樣香,我實在是不忍心叫娘娘醒來。”藍芯說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而將自己手裡的藥碗放到了桌子上伸手搖著若涵道:“娘娘,改起來喝藥了。”
若涵睡得迷迷糊糊,但是藍芯的呼喚聲音,若涵還是聽見了,只是閉著眼睛怎麼都不想睜開,於是瞇著眼睛道:“嗯?我睡了多久了?現在什麼時辰?”
藍芯一邊吹著藥一邊道:“回娘娘的話,娘娘睡了差不多一下午了,這個時候太陽剛剛下山,娘娘,蔡大人親自將您的藥都熬好了,大人說了,娘娘的藥要趁熱了再喝。”
蘇幕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緊接著從蔡雲間留下的藥箱子裡拿出來一枚銀針,放在了湯藥裡攪了攪,但見著銀針沒有什麼變化,這才衝著藍芯點點頭。
藍芯只是微微吐了吐舌頭,想著自己差點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這才伸手將若涵扶了起來。
若涵還是有些覺得困,只是濃濃的藥味兒撲鼻,又刺得她不得不清醒過來,若涵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碗藥湯,淡淡開口道:“原來我都睡了這麼久了,皇上呢?有沒有過來?”
見著眼前的若涵這樣問,藍芯和蘇幕這才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沒有,興許是因爲皇上這幾日照顧娘娘,所以堆積的國事比較多,這個時候在處理朝政吧。”
藍芯也開口道:“對對對,也許啊,皇上這幾日沒有休息好,這會兒正在休息呢,說不定一會兒就來看娘娘了。”
藍芯和蘇幕;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只讓若涵不禁笑了笑,她知道,自己今天表現得過於平靜,東皇太一一定知道自己不高興,所以心裡也一定很失望,所以纔不想來見自己的吧。但見著自己的身邊只有藍芯和蘇幕兩個人,若涵隨口問道:“怎麼不見小包子?”
若涵的話剛說完,藍芯和蘇幕相視一望,這也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隨即也開口道:“對啊,小包子呢?剛纔還看著小崽子在這裡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蘇幕不平的開口道:“肯定是又跑到哪裡偷懶去了,這小子,娘娘睡著了的時候就鬼鬼祟祟的,看我帶著他了不好好教訓一頓,娘娘,您可不能慣著他啊。”
但見著自己面前生機勃勃的幾個丫頭,若涵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隨即笑笑道:“好了好了了,你們也別說小包子了,小包子年紀還小,貪玩也是正常的事,你們若是再不讓本宮把藥喝了,這藥呀,可就涼了。”若涵只覺得先前的鬱悶此時此刻也一掃全無,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般的不真實,至於他和東皇太一,若涵只是微微低垂了眼簾,不知道如何面對。
“娘娘,奴才在這裡。”小包子不知道從哪裡突然間跑了出來,跪在了若涵的面前,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像是有什麼煩惱一般。
藍芯只是將自己手裡的藥碗遞給了若涵,若涵這才一口氣喝下,蘇幕在這個時候訓起下包子來了,蘇幕道:“小包子,不要仗著娘娘疼愛你你就貪玩起來了,娘娘這會兒身子不適,我們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顧娘娘纔是,若是有半點差池,我、我蘇幕可不是吃素的。”
小包子只是跪在若涵的面前,什麼話都不說,一副極其爲難的模樣,與此同時,若涵一口氣將自己手裡的藥喝下,只覺得苦到心肝裡去了一樣,一顆蜜餞吃下,這才感覺好了些。
若涵看著眼前的小包子開口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多說了,本宮想,小包子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小包子,起來吧,有什麼事情不妨和本宮說說,不要憋在心裡。”
“謝娘娘。”小包子這才站了起來道:“回娘娘的話,是這樣的,這幾日奴才的哥哥一直要回咱們憶涵宮,這會兒娘娘您醒來了,奴才的哥哥更是三天兩頭的跑來找奴才,奴才是怕娘娘不高興。所以這才一直瞞著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回憶涵宮?若涵這句話聽得清清清楚,想必是小包子和他的哥哥一起被分到了憶涵宮,後來見著自己被打入天牢,於是便也見風使舵,尋了好主去了,如今的好主,也莫非是皇后了。
但見蘇幕不悅的開口道:“他還有臉回來?你告訴他,讓他跟著皇后娘娘好吃好喝的去,還會來做什麼?我們這地兒廟小,容不下他這尊大佛。”
蘇幕說話一針見血,倒也說的是若涵的心裡話,若涵微微揚手示意蘇幕不要再說下去了,緊接著開口道:“好了,都先不要說了。小包子,本宮且問你,你哥哥是哪一個?先前也是在本宮這裡當差的?如今又在哪裡?可是在皇后娘娘的身邊?”
對於這種見風使舵的傢伙若涵從來都不太待見,因爲若涵知道,這種人現在是嚮往自己這裡跑,日後也一定會出賣自己,就算是自己能夠容得下這種人,聽也不能把他當做自己人看。
小包子這才慌忙應聲道:“回函妃娘娘的話,奴才的哥哥名叫小根子,先前也是在娘娘底下當差,因爲先前見著娘娘坐了牢,生怕受了牽連,這纔到了皇后
娘娘那裡。”
若涵微微一笑道:“就算是本宮有意犯了欺君之罪,也不會連累到你們的,罪過之大莫過於誅九族,本朝似乎還沒有誅十族的先例吧?”想到這裡,若涵不禁想到了歷史上傳聞有過誅
十族的明朝皇帝朱棣,更是暗歎著好就好在,自己沒有穿越到那裡去。
小包子只是聞言,慌忙跪下道:“奴才知錯,奴才知錯,奴才這就去打發了奴才的哥哥。”
“等等。”若涵淡淡一笑道:“本宮也沒有說不許他進來吧?讓他進來回話吧。”
“娘娘。”蘇幕急得團團轉,開口道:“娘娘您不知道,小根子是咱們宮裡的首領太監,先前一走了之,還帶走了不少人,留下一堆爛攤子,要不是小包子收拾張羅的好,早就,早就……嗨!像這種人,娘娘還是不要的好,隨便要了一個阿貓阿狗,也比他強。”
若涵繼續道:“先不急,本宮自有妙計,你們且看著吧,本宮又沒有說要留下小根子。”
若涵的話一說完,身邊的藍芯和蘇幕這才放下了心來。
“奴才小根子,叩見涵妃娘娘,涵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救救奴才吧。”
只見一個太監匆匆走了進來,變撲倒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說著,若涵根本沒有看清楚著奴才的臉面,但是聽著這尖細奇怪的嗓音,卻不怎麼見好。
若涵緩緩開口道:“小根子,你這是怎麼了?呦,這身上怎麼弄的這樣狼狽?”
爲防有詐,若涵特意站起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根子,果然,小根子渾身上下,都是一副自己弄得髒兮兮皺巴巴的模樣,似乎是爲了騙取同情,若涵沒有想到,著小太監竟還有這一手。
聽聞著自己眼前的若涵詢問自己,小根子這才慌忙開口道:“回娘娘的話,奴才自從離開了娘娘以後,這是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今兒聽聞娘娘好了,奴才高興地燒香拜佛,感謝老天爺將我們如同活菩薩般的涵妃娘娘又送回來了,奴才現在就盼著,能夠重新服侍娘娘。”
囉裡囉嗦了一大包,若涵感嘆著自己總算是聽到了這廝的正題,眼前的小根子不似小包子那樣老實敦厚,倒是滿嘴的油腔滑調,能夠見風使舵,想必也是本性了,若涵淡淡笑道:“呦,那可真難爲你了,難道公公不知道,在宮裡邊是不準祭拜的嗎?公公這莫不是要犯法?”
此時此刻蘇幕再也忍不住開口道:“得了吧你,就你還燒香拜佛,行了行了,有話就直說吧。”
“哎。”小根子這才應聲道:“娘娘,奴才只是想央求娘娘讓奴才再回到娘娘的身邊,奴才在皇后娘娘那裡連一條狗都不如,還是娘娘爲人實在,還求娘娘收留。”
小根子說著,衝著若涵跪拜著,若涵知道,小根子這一番話倒是沒有說謊,她也知道,像小根子這樣的狗奴才,不忠於自己的主子,就算是跑到了納蘭娉婷那裡,也不會有什麼好待遇。
若涵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本宮不肯幫你,實在是因爲那是皇后娘娘,本宮只是一介小小妃嬪,如何敢從皇后娘娘那裡搶人?只好讓你先在那裡委屈一段時日了,日後本宮身子好了些了,必定會上門親自向皇后娘娘說明此事,你意下如何?”
“別,千萬別。”小根子慌忙道:“娘娘您不知道,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的想法,他一定會打斷奴才的狗腿的,到時候莫說是奴才到不了您這裡,就算是來了,恐怕也只剩下半條命了,還望涵妃娘娘口下留情啊。”小根子說著,不停地在若涵的面前磕著頭。
小包子見狀,似乎也有些急了,也緊跟著自己的哥哥的身後,衝著若涵不停地磕著頭道:“涵妃娘娘,奴才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奴才的哥哥,哪怕是奴才和自己的哥哥換,奴才也願意。”
但見著眼前的小包子苦苦哀求,若涵也的的確確有些於心不忍,於是道:“那就這樣吧,本宮改日前去,就不提你的事兒,直接跟皇后娘娘說本宮這裡人手不夠,到時候皇后娘娘或許會讓本宮挑一些人過來,到時候,本宮自然而然會選了你過來,不過此時此刻,你得幫本宮先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辦妥了,本宮自然會善待你,就像對待小包子這樣待你。”
小包子一招從一個小小太監變成了憶涵宮的首領太監,若涵相信,這些小根子不是不知道,如今他就是想利用小根子在養心殿的這個優勢,然後從納蘭娉婷那裡找一些線索。
小根子一聽立馬叩頭道:“涵妃娘娘儘管吩咐,只要是娘娘交代的事,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定會完成娘娘的交代。”小根子高高興興地說著,以爲自己找到了歸宿。
若涵淡淡道:“不用你赴湯蹈火那麼麻煩,本宮只要你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留心皇后娘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若是有什麼情況的話,就來告訴本宮,知道了嗎?”
小根子一聽,這才高興的開口道:“奴才遵旨,娘娘說的事兒,奴才一定辦到,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多謝涵妃娘娘。”
但見著小根子千恩萬謝的走了出去,若涵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後看著小包子緩緩開口道:“小根子和你長得一點也不像,你倒生的粉嫩、的,像是一個小姑娘似的,你的哥哥倒是有幾分男子漢模樣,
只可惜,是個太監,就看這事兒,他辦的辦不成了。”
小包子笑笑道:“多謝娘娘。其實小根子哥哥很疼小包子的,所以小包子才能夠被養的像是一個包子一樣,白白胖胖的,讓娘娘見笑了。”
聽著小包子的話,倒是將若涵逗得笑了起來,若涵笑笑道:“得了,你也別貧嘴自誇了,你們都張羅一下,本宮現在好多了,想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總這麼憋著,沒病也得憋出病來。對了,這個時候,御花園一旁的明渠的荷花都開了吧?”
藍芯笑笑道:“回娘娘的話,明渠的荷花兒啊,都開了,紅的粉的,樣子可多了,裡面還有蓮蓬呢,若是採摘一些,做了荷葉蓮子羹,定是非常美味,娘娘,不如奴婢給娘娘摘一些來。”
蘇幕撇撇嘴笑“難怪姐姐生的白白胖胖的,而妹妹卻這樣瘦黑,原來是不及姐姐會吃。”
聽著眼前的兩個小丫頭相互調侃著,若涵只是一陣好笑,小包子更是紛紛不平的開口道:“那麼依照姐姐這樣說,小包子豈不是更會吃了?”
藍芯和蘇幕相視一笑,齊齊開口道:“那可不是,瞧你這細皮嫩肉的,一定平日裡吃了不少好的,老實交代,是不是趁著我們沒有注意,偷偷在廚房裡偷東西吃了?嗯?”
小包子聞言,忙搖著手道:“姐姐們哪,我哪兒敢,小包子就是平日裡和姐姐們吃的一樣的。”
“好了好了。”若涵笑笑道:“你們也別拿小包子尋開心了,這會兒太陽下山,涼快一點了,再晚一些,可就看不見這美景了,再晚一點黑乎乎的,你們不怕本宮可是害怕。”
畢竟,就連若涵也不知道,這個明渠,究竟淹死過多少人,先是一進宮時候的首領太監,再到後來韻兒也險些死在那裡,這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亡魂在裡面,想起來都冷颼颼的。
藍芯找了油紙傘,若涵和身邊兩個宮女這才緊跟著朝著殿外走去,小包子耐不住寂寞,也愣是要跟著一塊兒去,更嚷嚷著說自己採蓮藕是一把好手。
幾個人這纔有說有笑的朝著明渠的方向走去,其實若涵只是想出來走走,透透氣,至於賞荷花什麼的,也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但見著身邊的宮女都喜氣洋洋,尤其是藍芯和蘇幕姐妹倆的感情深厚,更讓若涵想起了他們初入宮的時候,如果可以,她寧願和丁香一起死,或者說,她們從來都不曾踏進這座皇宮,那該有多好,那樣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
“娘娘,您快看,這花兒開得多好,比前些日子多了很多呢,前幾天奴婢路過這裡的時候,還沒有幾朵花,如今都開了。”蘇幕高興的說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小包子也嚷嚷著開口道:“來,看我的,蓮子挑嫩一點的還是老一點的?”
若涵這纔回過神來道:“隨你吧,隨便挑一些,嫩的平日裡還可以當個零嘴吃吃也不錯。”
但看著這一片荷塘,夕陽西下,黃昏的顏色渲染在荷葉和荷花上,加重了他們原有的色彩,荷葉更像是破了一層橘色般,讓人看得竟有幾分慵懶的感覺,猶如黃昏站在這裡的垂暮老人,開始在這裡吊念己一生的所有往事,於是那一幕幕,便隨即蜂擁而至,塞滿了腦袋。
若涵知道,曾經的一切美好,都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自己面對的,也只不過是現實的無助和感傷,自己還在,風景依舊,可是熟悉的面孔,卻再也不復存在了。
“見過涵妃娘娘。”
熟悉的聲音響起,若涵這才猛的回過神來,但見著眼前的東皇玄煜熟悉的眼神以及一切,若涵竟有些緊張的感覺。
若涵微微顯得有些不自然,而後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裡?這個時候,王爺不該在這裡逗留。”
大病初癒,東皇玄煜見著自己面前的若涵依舊如故,打心眼裡覺得高興,只是眼前的若涵卻只是冷冷的一番話面對,他知道,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
東皇玄煜微微拱手繼續道:“見到涵妃娘娘無事,本王也就放心了。方纔皇上召喚,本王正要去靖安殿拜見皇上,先行告辭。”
東皇玄煜淡淡的說著,而後終於緩緩的走過,若涵一時之間,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丟掉了什麼一樣,只是久久的站在那裡不動,自己爲了東皇太一,放棄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最好的姐妹,也因爲這個男人和自己反目成仇,若涵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纔是正確的了。
一回頭,只見小包子折了一大把蓮蓬,衝著自己搖了搖手道:“娘娘您看,奴才採了這些夠不夠?不夠的話奴才再採一些。”
若涵笑笑,回頭看著自己身邊的藍芯和蘇幕,兩個人只是搖著頭,若涵便道:“再採一些吧。”
聽到若涵發話,兩個人這才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了,其實若涵現在若涵的實際年齡不大,
但是見著眼前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卻總覺得自己已經很老很老了,或許,是心老的緣故吧。若涵一笑了之,只是回頭,卻看見了那襲白色的身影朝著靖安殿走去,心中一片茫然。
夜裡,星光熠熠,若涵見著這樣的天氣,難得有好心情,這才挪了凳子出來,靜靜的坐在院落前,看著滿園星光,喝著藍芯和蘇幕熬得蓮子荷葉粥,倒也爽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