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內(nèi),似乎比當年來時整潔了許多。但那種讓人胸悶的氣氛更加濃烈。我觀察著,搜索著當年的記憶。終於,我看出了不同。
在大廳正對大門的高牆上,掛著一幅黑白的遺像。遺像裡是一位大約六十上下的婦人。
那相片裡的老人很慈祥,但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憂鬱。
還是去找楊枚,或者鈴鐺吧!
踏上通往二樓的梯子,年久失修的木版發(fā)出“吱呀”的**聲。在這出奇寂靜的空間裡更增詭異。
終於,我又站在了當年探險的最後一站——過道入口處。
按照大媽們的說法,盡頭的臥室裡,應(yīng)該就有我要找的人,或是妖。
“呼!”
深吸一口氣,我邁出了第二步。
走在狹窄的過道里,不知爲何,我竟會開始想象當年傳言中的人們——警察、鄰居、殯儀館工作人員,還有他們懷裡的,這間屋子的真正主人,是如何第一次(就警察等“外人”而言)也是最後一次(對那位屋主而言)走過這一條又窄又漫長的通道的。
恍惚間,我真的看見了……
“彆著急,讓老人家先過去!”一位身著警服,年齡在三十左右的青年大漢在過道一旁指揮著。
“這老人是怎麼回事?看著挺瘦,咋就這麼沉呢?”一位年輕些的小夥在發(fā)牢騷。看他雙手似乎託著什麼東西。應(yīng)該就是那位老人的屍身了吧?
“別埋怨了!快擡吧!…….這地方不吉利!”
另一位同樣年輕的小夥說著,眼神裡果真透出了恐懼。
接著,一羣人手忙腳亂地穿過過道,在樓梯處消失不見了。
“誒?”
當我回過神來,過道已走到了盡頭。
臥室門緊閉著。
當我正要開門進去的當兒,從裡面?zhèn)鞒隽苏f話聲。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一個男人的聲音。
“對不起。我說過了。你認錯人了。”這麼酷的聲音是…...
楊枚?!她果然在這!
我正要衝進去,那男人又開始說話了。
“***,你真的那麼狠心嗎?”
!!!
***?不是天使的名字嗎?難道說……
“當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你……(他說的話太難聽,刪去)的,那都是因爲我太愛你了呀!”
果然是那隻禽獸!他怎麼從精神病醫(yī)院裡跑出來了?
不行!這樣下去,楊枚就危險了!
“她危險,關(guān)你什麼事?”這聲音是……
“鈴鐺?”
果然,在臥室的門上,出現(xiàn)了鈴鐺的臉,樣子仍是那麼可愛。但眼神卻比冰還要寒冷。
“鈴鐺!你讓開!我要進去!”
“……不行。”鈴鐺猶豫了一會,還是拒絕了。
“爲什麼?”我急了。
“他們都是鈴鐺的敵人。可惜我能力未復(fù),只能一個個地去找。現(xiàn)在,難得他們自己鬥起來了。你說,我怎麼能放過這樣的好戲?又怎麼能讓你去破壞這場好戲?”聲音裡充滿報復(fù)的快感。
“你……!”
正當我要發(fā)作時,楊枚說話了。
“你逃不掉的。”
“我爲什麼要逃?這裡就是我的家!是我們兩個的家!由於幾年前的事故,沒有人敢接近這座房子。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
“……肯定有的。這間屋子遲早要賣掉的。”
“賣?嘿嘿!我不點頭誰敢買?告訴你!我是這間屋子的合法所有人!當年在這掛掉的那個老太婆,就是我媽!”
!!!???
“什麼?”房內(nèi)房外異口同聲。
“沒錯!那老太婆是我媽!但是,如果不是她留下了這麼一個好地方,我纔不會認她!當年,我爸因爲子虛烏有的‘歷史問題’被關(guān)了起來,還被遊街示衆(zhòng)。可她呢?爲了自己,她竟然要和我爸離婚!‘劃清界限’!那天晚上,她虛情假意的抱著我哭了一通之後,一個人跑了!要不是我長大以後,一直找不到她!不然……哼!”禽獸的聲音裡充滿怨恨和殺意。
糟了!精神有問題的罪犯,在這種情況下最危險!
“鈴鐺你讓開!”
“我不!”鈴鐺的語氣竟然像小孩子撒嬌?!
現(xiàn)在是撒嬌的時候嗎?
“你讓不讓開?”
“我偏不!”越來越像了。
好!你要撒嬌的,別怪我!
“這個……鈴鐺啊,你想啊,如果你不讓開,裡面的那個叔叔呢,就會把那個姐姐那個啥了哦!一旦他真把她那個啥了呢,我就會很這個了嘛!你不會想我這樣吧?你難道真的想我這樣嗎?”
“……你是不是有病啊?”恢復(fù)冷酷的鈴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K!軟硬不吃啊?
這時,房中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從了我吧!我們以後一定會快樂的。相信我吧!”
“你放手!快放開我!” 像所有少女,楊枚在受辱的威脅面前,再也不能保持冷靜。
在焦急中,我捕捉到了鈴鐺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忍,和很有針對性的恨意。
原來如此…..好吧。拼了!
“好!你不讓開,我也不阻止你!我走了。”
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艱難地挪開腳步,向過道那頭走去。
“但是,我希望你記住,在房裡發(fā)生的事,曾經(jīng)發(fā)生在你主人——天使的身上。如果你真的願意讓它再一次的發(fā)生,我也無話可說。……”一邊走,我一邊說著,腦子裡飛快回憶著《鬼谷子》“遊說學”的要義。
“但是,也許是徒勞,我還是要請你回憶一下,在那個晚上,天使抱著你,留下的淚水!”
這種情況下,訴說過程中絕對不能回頭,否則效果會減弱很多。
好了,話說完了。效果會是……
“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改變主意嗎?”聲音裡的猶豫和痛苦更濃了。
鈴鐺,你還是忘不了天使啊。
“……只不知善良的天使,如果知道了這件事,她,還會不會哭呢?”
“……”身後沒音兒了。但是,我也快到樓梯口了!要是鈴鐺再沒反應(yīng),我就真得走了。
“喵嗚——!”好!成功了!
但是…..好象有點過頭了。
只聽背後的臥室裡,傳出那禽獸的慘叫聲和楊枚的驚叫聲,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尖銳的摩擦聲和風聲。
我趕忙跑回到臥室門前,破門而入。
臥室裡一片狼籍,正對門有一張小牀,衣衫不整的楊枚正躺在上面,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剛纔的變故嚇暈了。
牀變的地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男性“屍體”、呃、好象還有氣兒。
鈴鐺呢?到哪去了?
同一時間,院門外的鬼突然一聲慘叫,消失了。嚴陣以待的三妖見狀,知道有事發(fā)生,急忙衝入小樓。
再回到臥室。
我正要走近,看看那“聞名已久”的禽獸的真容。卻被一陣陰風給逼了回去。
“是誰?這是誰幹的!”是剛纔的鬼叫。不過幹嗎這麼激動啊?
“是你嗎?”問我啊?你咋不先看看地上這位剛纔和以前都幹了些什麼?他這樣,叫咎由自取!
“是你嗎?”還問?煩不煩啊?
我點頭!
“呀!”哇咧!撲過來了!(雖然我還沒看清是啥玩意兒)
“住手!”關(guān)鍵時刻,鷂,果然最可信賴!
“當”、“啪”!
一觸即分,同時旺財和牛大叔也趕到了。
那鬼見我方人多勢衆(zhòng),知道不是對手,這纔回到禽獸身邊,現(xiàn)出原形。
咦?不就是大廳裡照片上那老人嗎?
只見那老人俯下身去,伸手去摸禽獸的頭時……
“不要碰我!”禽獸還能說話啊?
那鬼手果然停住了。
“孩子啊!你到現(xiàn)在……還不肯原諒媽嗎?”
……真正的鬼哭,我這回算見識到了。
媽?那這鬼的真身就是……
“我就算死,也不用你來假慈悲!”
好強的恨!
“嗚——!”慈母偏逢忤逆兒,就算做了鬼估計也只能掩面而泣了吧。
“逆子!”
誒?又來一個?哦。只聞聲不見人、呃、鬼。
“爸?你在哪?爸!”禽獸擡起頭……唉……毀容了。
……像禽獸這樣的人,除了對女性那個以外,原來也會爲別的事情激動的啊?
“你沒資格叫我!你母親對你的一片苦心,你小子知道個P!”聲色俱厲(參照:俺老爹罵人時的表情),果然是嚴父啊!可惜,嚴父家門,不出孝子。
“我怎麼不懂?作爲妻子,她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和你離婚!作爲母親,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離我而去!我恨她!”
(“有些人看著很老,其實很小。像這種和父親頂嘴的習慣,說明這個人還沒脫離叛逆期。” 許久不見,高人老闆再次粉墨登場!)
“唉……你懂什麼?當年我挨批鬥,主要並不是因爲我有什麼牢什子‘歷史問題’!是因爲你媽!你外公外婆解放前去了臺灣。在那個時代,這是被稱爲“有重大海外關(guān)係”的重罪!本來要挨批斗的是她啊!”
“那我更不能原諒她!爲什麼?爲什麼她不自己承擔,卻要你代她去挨批鬥?”
“混賬!”來自儒學發(fā)源地——山東的牛大叔,根本不容許有人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於是,自見面以來,我第一次見到了他出手。
可是……
“不!”剛纔還掩面而泣的女鬼突然回身,擋在禽獸跟前。
“嘶——!”大怒中的牛大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有去無回的殺招。幾千年功力所聚之拳,絕對能把一尺厚的鐵板打穿!何況,面前只是一團由氣聚成的靈體。女鬼的胸口處立即出現(xiàn)的一個空洞。那情形之詭異,筆墨難以形容。
可是,也許是母子關(guān)心,遭受重創(chuàng)的女鬼竟仍未“魂飛魄散”,反而強忍苦楚,堅定地擋在不肖子的跟前,如母鷹護雛一般。
“唉……你這又是何苦?”
牛大叔和那聲音竟然同時發(fā)出一模一樣的感嘆。
“無論如何,他都是我兒子!而且,我確實對不起他!哇——!”女鬼含淚發(fā)出一個母親的吶喊,同時,一口鮮血(顏色不一樣,但仍是血)噴出,身影逐漸模糊。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孽障!你給我聽好!你母親當年,就是爲了我們父子,才離開我們的!如果她不和我們劃清界限,不但是我,連你也要被當成‘狗崽子’拉去遊街!在那個年代,你知道‘狗崽子’意味著什麼嗎?你還想上學?你還想吃飯?而且,即使在離開我們以後,她也並沒有忘記你!你以爲,你每年的新衣服是哪來的?還有,在我被平反以前,你每年的學費、生活費,你知道這些錢的來歷嗎?你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一個母親,一個孤苦的,揹負了莫須有的‘歷史包袱’的女性,做到這些,有多麼的艱難嗎?你TMD還有良心嗎?……家門不幸!想我一生無愧天地,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畜生!”
……
這就是鬼屋主人,一個孤苦老人的經(jīng)歷嗎?
“好了。不要再說了。”女鬼突然恢復(fù)了冷靜。
“迴光返照。唉……愛子之情,竟至於如此。可是做兒子的卻是如此德行……k真可悲啊!”牛大叔的喃喃自語,讓我心中一痛。
說真的,曾經(jīng),我也有過像那隻禽獸一樣的犯罪衝動,甚至,還有比他更過分的想法。但是,由於對法律的敬畏,或者不如說是因爲天生膽小,我的衝動都只停留在“思想犯”的狀態(tài)。但是,如果我真的將那些邪惡的思想付諸實踐,我的父母會如何?眼前的此情此景,讓我不敢再想下去。
親愛的讀者們,作爲有感情的人類,相信大家也肯定有理性失控的時候。但是,請大家在失控、憤怒、衝動的狀態(tài)下,多想想我們含辛茹苦,辛勤養(yǎng)育的父母吧!千萬不要讓我們的父母,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啊!
中華兒女,親恩不報,何以爲人啊?!
正在我感觸良多時,那女鬼,又俯下身去,猶豫著,想摸一下兒子。而那個兒子,正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終於,母親的手撫上了愛子的頭。
“孩子,媽對不起你。本來,我買下這間屋子,就是想留給你和我未來的兒媳婦的。可是,我再也無法聯(lián)絡(luò)到你們……我知道,你們一定不肯原諒我!”慈愛的母親想爲許久不見的愛子理順雜亂的頭髮。只可惜人鬼相隔,有心無力。
“但是,我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原諒我,原諒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可是……現(xiàn)在,你終於來了,我卻不得不離開。…..我可憐的孩子啊!媽媽真的對不起你啊!嗚——!”
兒子的反應(yīng)是……
“你知道就好。還不快走?”
……現(xiàn)在,我承認了。有些人類,有些兒子,真他媽的連禽獸都不如!!!
“你!”牛大叔又要出手,卻被鷂阻止了。
“逆子不肖,但不能辜負慈母的愛子之心。”
……說得好!
這時,母親見最後挽回的努力終是徒勞,再也無法控制,身影模糊的速度加快了。
“孩子……對不起。下輩子,希望我們……還有緣……做一對母子吧。”
……還有哪句遺言比這更動人的嗎?
除了仍低著頭的那個人形傀儡(他已經(jīng)不配被稱爲人了)之外,包括我在內(nèi),屋裡的人和妖,都流淚了。
多情自古傷離別。一位辛勞一世,只爲博浪子回頭的可憐母親的身影,終於在這個世界永遠消失了。
“……媽媽。”
誒?
“媽媽呀!啊——!”
浪子終於回頭了。只可惜,懺悔的哭聲,總是來得太晚。
失去方知可貴——人類永恆的悲哀。
“哼!”牛大叔已經(jīng)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們?nèi)フ意忚K。你去看看那個女人吧。至於那個人類……世間六道,他將再無容身之所。不用理會。”鷂說完就消失了。
……理他?我?guī)謫崂硭刻粑曳輧毫税桑恳皇桥聯(lián)蠚⑷说淖锩n他剛纔的表現(xiàn),碎屍萬段都嫌不夠解氣呢!CAO!
牆倒衆(zhòng)人推,樹倒猢猻散。本來不是好話。但如果對著一堵危牆,一棵爛樹,你要不推倒它,那倒不正常了。於是……
“你TMD的哭個JIBA!是個男人就想辦法補救!想辦法讓自己可憐的父母安心!哭哭啼啼,能解決什麼問題啊?”
痛打落水狗!我先罵個痛快,看他沒什麼反應(yīng),再唾他一口。這才跑去看楊枚的情況。
“好白的皮膚哦!”美人春睡,衣衫半裸,玉體橫陳。恐怕,任何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性,都可能忍不住趁機佔點小便宜吧?
不過,剛剛纔經(jīng)歷了一番人倫慘劇,我要在這時佔她便宜,那豈不是和某個非人物體一樣了?
所以呢,我就勉爲其難,把楊枚背起來,飛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雖然事非得已,不過……
楊枚的胸部真的很軟哦!呵呵呵呵……
(“口是心非的大壞蛋!還說不佔人家便宜!”昏迷中的楊枚在心中破口大罵。)
“哈切——”“哈切——”
一想二罵……楊枚呀,你可別罵我,你那麼重,我抱不動,只好用背的咯!
(“我不幹!我不讓你背!放我下來!”昏迷中的楊枚急了。)
“哈切——”“哈切——”
你可千萬別動!你一動,某個突起就頂?shù)轿伊恕D硞€突起一頂?shù)轿遥揖鸵稿e誤了!
(“你……!”昏迷中的楊枚因某色狼的恬不知恥而羞憤無比,但也無可奈何。)
“哈切——”“哈切——”
該不是感冒了吧?
哈哈!你就乖乖的讓我揹出去吧!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讓我看過了,你就是俺金家的媳婦了啊!跑不掉的了!呵呵!
(“誰是你家媳婦啊?小樣的,你給我等著!”昏迷中的楊枚咬牙切齒。)
某色狼的狼子野心不良企圖,很快遭到了“現(xiàn)世報”。
“缺心眼男快來!鈴鐺不行了!她要見你!”旺財焦急的聲音從大廳傳來。
“咚”!(“哎喲!臭小子!竟敢這樣摔我?”昏迷中的楊枚吃痛,神智漸漸恢復(fù)。)
被非人禽獸綁架三天,也足足搏鬥了三天的美女律師,由於某色狼的失手,終於在深度昏迷中醒來。
而在清醒之後,她聽見的第一句人話是……
“我RI!”
……
“好了!剛纔替別人裝了半天,終於論到我正式出場了!
小夥子,做得好啊!想好你要的獎勵了沒?”
???剛纔的嚴父教子,原來是友情客串的啊?!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你們想好了嗎?我要發(fā)起投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