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事態緊急,我這回沒暈多久就被旺財用牙齒叫醒了。
“你咬歸咬,幹嗎非咬我屁股?”
“你還說呢!幹嗎大便不擦屁股啊?臭死我了!”
“誰說我沒擦?……我是三天沒大便!”
“哇!嘔……”
“唉……”
鷂和牛大叔無奈地看著搞不清楚狀況的某人和狗妖打屁。
“對了!旺財啊。我問你。鈴鐺不是一直躲在我房裡嗎?你怎麼那麼快就發現她不見了的?”我一直搞不明白,從殯儀館到我家,跑都得半個小時,旺財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來回的。而且,鈴鐺不見了,他怎麼都得找一會吧?
“不愧是缺心眼男!之前牛大叔不是說了嗎?我們搜尋怨妖的主要方式,就是感應他們那種不同尋常的怨氣啊!鈴鐺已經爆發了,身上的怨氣再也無從遮掩。本來爲了阻止她逃離,鷂大哥臨走前設下了很強的結界。但以我對她的熟悉,只要她在我附近——用現在說法,大概一公里距離的範圍內,她那種怨氣我都能感應得到!那天,我剛從你身邊跑開,就發現鈴鐺的氣息消失了。”
“哦。”原來,旺財和鈴鐺之間的關係,已經發展到“心心相印”的地步了啊?
“好了!你們別再鬧了!快幫忙想想,鈴鐺,還有小兄弟的女友,會在哪裡?”牛大叔忍不住開口了。
是啊,她們倆會在哪呢?
……
三妖一人商量了半天,還是摸不著頭緒。於是決定各自分頭尋找。
由於我是人類,無法感受怨氣;而鷂和旺財又不願意爲“鈴鐺的敵人”的生死費心。牛大叔雖然同情我,但作爲妖,爲了妖界的安危,他只能選擇和鷂、旺財一同尋找鈴鐺。
所以,“尋找可惡的母人類,就讓同樣可惡而且缺心眼的公人類來進行吧!”
人海茫茫,雖然楊枚是大美女,而且在小城還小有名氣,但這也不代表能在幾十萬人的小城裡把她一下子找出來。剛剛從兩度昏迷中甦醒的我,拖著飢寒交迫的身軀,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小城到處亂串,幾次還差點被警察叔叔當盲流給逮起來。
我的異常,讓父母也開始擔心了。
“我說,我們這兒子最近是怎麼了?不會受了啥刺激吧?律師所被封頭三天,他睡得一塌糊塗,連飯都不想吃;現在又像瘋子似的到處亂串……難道說,律師所被搞成那樣……是他做的。因爲有罪惡感,所以瘋了?”
晚上,二老在自己睡房開始了 “對金家長子異常情況的探討”。
“哐當”!“哎喲!幹嗎打我?”
“死老頭!說啥瘋話呢?我看你才瘋了!我們兒子雖然從小就不怎麼乖,但你看他,是幹那種事的料嗎?” 老媽義憤填膺。
(……知子莫若母,老媽這話……很有道理。)
“可是,他這也太反常了吧?”老爹還不放心。
“你還沒看出來?”老媽胸有成竹。
“看出來什麼?”老爹不知所云。
“看電視了沒?咱兒子他們所裡那個年輕女律師失蹤了。知道不?”
“知道啊!唉……現在治安那麼亂,也真是……”
“哐當”!“幹嗎又打我?”
“我說你這老頭子咋這麼遲鈍呢?那聖誕節那天,兒子跟你要了兩千塊錢。記得不?”
“記得啊!我問他幹什麼用,他還一臉不耐煩呢!哼!氣死我了!”老爹想起那天就火冒三丈。
“你想啊,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兒子,有什麼心事不跟我們說的?”
“嗯……沒有。不過,他跟你說的比較多……”老爹黯然神傷。
“那當然咯!每次兒子跟你溝通,你要不就不耐煩,要不嗎就一天到晚否定他,批評他。就你這樣,別說人了,連貓都頂不住的拉!”老媽趁機開始對老爹進行子女教育方面的引導。
“好了!快說!他都跟你說過啥?”老爹臉上掛不住了。
“也沒啥了。就是跟我說,他和那位女律師,關係——不、錯。呵呵!”
“誒?這……小小年紀,這不胡鬧嘛!TM……”
“別罵!你看,又來了不是?我們家兒子長大了!想談戀愛了!而且,他眼光不是挺好嗎?人家律師又年輕,又漂亮,又有本事。如果願意給咱家當媳婦,那就不知燒哪門子高香嘞!”老媽對美好的將來一臉嚮往……呃、怎麼表情那麼奸詐呢?
“說得也是……誒?不對!那小子跟我要錢,不會是用來討好女孩子的吧?”
“我說你老頭腦子咋就不開竅呢?得!我告訴你!我們家兒子喜歡人家律師,人家律師也不討厭咱兒子。那天他跟你要錢,就是要和那姑娘過聖誕的。這幾天他反常,是因爲心愛的姑娘不見了!懂了吧?”老媽解釋得都不耐煩了。
“哦。可是,他花我的錢去討好女孩子,這怎麼都說不過去啊!”老爹心疼那“所託非人”的兩千元錢。
“唉……你還不懂嗎?‘舍不著孩子套不了狼’!那兩千元錢,你當給兒子拿去投資不就行了嗎?只要那女律師進了咱家門,你怕拿不回來啊?說起來,咱家兒子的投資眼光還真比你強!”經濟學家老媽開始分析了。
“……好了!睡吧!”老爹好男不與女鬥——嘴。
……
被人在背後談論的人,要麼因爲走路老摔跤進骨科;要麼因老是打噴嚏而進傷風科。
如果不能很快找著楊枚,估計我就該進急診科了。
楊枚啊楊枚,你到底在哪呢?
“聽說了嗎?那間鬼屋又開始鬧鬼了!”
“你這不廢話嗎?不鬧鬼叫什麼鬼屋?”
“不是啊!以前那鬼屋住著個男的,這回鬧的是女鬼啊!三天前的晚上,有人剛好在那經過,親眼看到那屋子的臥房裡亮著燈,還有一個女人的影子印在窗臺上呢!”
“不會吧?”
幾個大媽的議論引起我的注意。
她們口中的“鬼屋”我也去過。在傳聞中,那鬼屋簡直邪門的不得了。
鬼屋的傳聞開始出現是在我小學三年級時,傳聞中的“鬼主”是一位死在裡面的孤寡老人。那位老人無親無故,自己在那間屋子裡住著,平常就愛逛逛菜市場,和附近鄰居也沒什麼來往。有一天,有熱心腸的鄰居發現,那老人很久都沒出過門了,敲門也沒人應。認爲老人出事了,於是急忙報了警。當警察破門而入時,老人在自己的牀上,已經氣絕多時了。
恐怖從那時纔開始呢!警察通報了殯儀館,讓他們來收殮老人的屍身。可是,看著單薄、骨瘦如柴的老人,竟然沉得要動用三個壯小夥才能搬動!更奇的是,三個大小夥,在擡著老人的過程中,無論如何都出不了那屋子的門!最後,只能請鄰居幫忙,把大門劈開。才總算把老人的屍身擡上了所謂的“黑箱車”。
“那老人家好像還捨不得離開似的,每次我一到門口,就好像被她拖著,身不由己的往屋裡進。真是邪了!”這是其中一個壯小夥後來的說法。
後來,那間鬼屋就經常傳出諸如“夜半人聲”、“空屋棺材”、甚至“白日炊煙”等各種版本的靈異傳聞。一時成爲小城民間茶餘飯後的頭號談資。
我是在小學六年級時,和一班小夥伴一起去鬼屋探險的。由於某種我也說不明白的原因,在進入鬼屋時,我成了一羣人的頭——就是走在第一個的意思。剛接近鬼屋的大門,就感覺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現在想想,就和三天前在房中與大貓頭對峙時的感覺一樣)。
鬼屋的大門一直維持著被劈開時的狀態,古樸的木製門框上,斧鑿的痕跡十分明顯。大廳的地上,殘留著由於當時人多慌亂而撞倒的傢俱和雜物。
鬼屋是一棟兩層建築的南方客家風味小樓。從外面看不出什麼。進到裡面,特別是上到二樓纔會發現,二樓西側有一條長長的過道,過道的盡頭就是臥室。
由於恐懼,少年的鬼屋探險之旅,在我剛登上二樓,站在過道前的那一剎那中止了。
之後,直到我上了高三,那間屋子才第二次搬進去人。這次是個男的。
沒有人知道這個男人從哪來,是幹什麼的。只知道他總愛靠在窗臺上張望,而且很喜歡往郊外跑。
總之,他好像就衝著鬼屋的名字來似的,住得舒服著呢!
後來,我年紀漸長,心理愈加成熟,再加上去了天津,就一直沒再關注這座屋子。
終於,在大媽的指導下,我再次來到記憶中的小樓前。
眼前的一切,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女鬼,會不會是楊枚,或者鈴鐺呢?
……
“好!進去吧!”
自言自語著,我邁出了第一步。
咦?怎麼回事兒?
在小樓外的院門前,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我的腳步。
這,難道是結界嗎?
“鷂!……
牛大叔!……
旺財!……
是你們嗎?”
“你……不準進去!”
從未聽過的聲音,深沉空洞。
“你是誰?”
“我?
……
我曾經是人類。”
??這話是啥意思?
“現在,我是你們所說的……‘鬼’。”
!!!
這回真的“撞鬼”了!
……
可是,鬼也會張開結界嗎?
“這不是結界。這是鬼界與人間的通道。”
旺財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想不到啊!原來除了妖界,連鬼界的人都來到人間了嗎?”牛大叔也到了。
那鷂呢?
突然!
一道白光如箭一般從我左側身後飛射而至,撞在旺財所說的“通道”上。
“呱!”
怪叫聲響過,我好像看見,一道透明的“壁”向兩邊退去,留下了僅供一人出入的口子。
“快進去!……”
“哦!”鷂一聲令下,我來不及細想,就直直的衝了進去。
“不過當心,鈴鐺也在裡面!”
??!!
哇咧!你們這不是害我嗎?正想回頭,卻發現那道“牆”已經彌合了。
外面的三妖,眼睛望著小樓上方的某一點,臉色凝重。牛大叔看了我一眼,說了些什麼。但,僅僅幾步路的距離,我竟什麼都聽不見!看嘴形吧,半天只看懂了兩個字:
“小心!”
好吧。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上咯!
我轉身,踩著當年的腳步,走入這充滿回憶的奇特小樓。
……
“宿命的相逢,終於要來到了嗎?
……年輕人,小心你的每一步,對未來作出選擇吧!
……雖然,也許,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宿命都不會,也不能改變。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服從你的心!”
陰影中,模糊的身影漸漸浮現。聲音充滿了滄桑。
但似乎,在無力的嘆息深處,仍懷有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