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無聲。鄢月翻來覆去,睡得並不踏實。好似一直在做夢。夢裡一片白茫茫的,只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背對著她。
“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漸行漸遠。鄢月快步跑去,卻始終追不上。
“親親孃子。”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略顯低沉的呼喊,那語氣,令她倍感熟悉,好似有種久違的感覺。鄢月猛然回頭,便見穆珩青在那傻傻的笑。
“青?”
鄢月訝然,緩緩睜開眼,頓時覺得頭有些疼。
“小白,你怎麼了?”淺眠的穆珩青聽聞動靜,醒了。
鄢月拍著腦袋,秀眉緊蹙:“頭疼。”
“別拍,我給你揉揉。”
“嗯。”鄢月想到剛纔的夢,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青,我剛纔夢到你了。”
穆珩青眼底流光暗轉,嬉笑道:“是嗎?小白夢到我什麼?”
“夢到你喊我親親孃子,可是,那語氣,又不太對。”
穆珩青微微一怔: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鄢月擡眸望著穆珩青:“青,你、之前爲什麼要喊我娘子?”
“我說了我要娶你啊。”穆珩青回神,依舊傻笑。
鄢月不由得牽了牽嘴角,想當初,自己剛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只覺無奈,可現在聽著,倒有些開心。呵……真是奇了怪了,自己爲什麼會對一個傻子動心?
“小白,你在想什麼?”
“嗯?沒有啊。”鄢月衝穆珩青呵呵一笑,手緊緊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中。
穆珩青身形微僵,眼底情緒暗涌:沒想到,她對自己竟這般上心,可,她不是親親孃子,他們之間終究不可能的。而今,該如何是好?
翌日一早,陸續有人送來請柬,或是請鄢月出席酒宴、或是請鄢月遊湖賞景,亦或是想與鄢月交流歌舞。
玉靈和香芩門都沒讓人進,請柬更是一個沒收,全都拒了。
“這些人真是的,以爲拿出幾個臭錢我們就會上趕著同意?我們讓嚴公子上臺,可不是爲了銀子。”玉靈叉腰冷哼。
“就是。出手最多不過五百兩,就這還想請動這麼個絕色美人,真是異想天開。”香芩撇撇嘴,“至少也得五萬兩啊。”
玉靈幽幽瞥了眼香芩,這“五萬兩”三個字,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個該死的唐大小姐。“什麼五萬兩,嚴公子這等美人,可是無價的!”
香芩嘻嘻一笑:“玉靈公子說的對,是香芩口誤。”
……
午後,鄢月正在廊下閒坐。因墨錦等人暫時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鄢月便依舊穿著女裝。突然前頭一陣吵鬧,隨即有腳步聲傳來。
“姓嚴的賤人,你在哪兒?”一聲女子的怒吼,瞬間響徹整個客棧後院。
鄢月眉梢微動:姓嚴?賤人?
正疑惑著,便見一翠綠衣衫、長相秀氣的女子,提著劍衝進來。一見鄢月,便大罵:“你這賤人,竟挑撥我爹孃的關係。”
鄢月完全懵了:“這位姑娘,你誰啊?你爹孃誰啊?別認錯了人。”
“我不會認錯的,我在我爹那裡見過你的畫像。”女子冷哼,“要不是你,我爹跟我娘怎麼會吵架?我娘怎麼會被氣得要尋死?”
鄢月瞇了瞇眼:“畫像?”
“不錯,就是你的畫像!我爹爲了你這破畫像,竟然動手打我娘。你、你這個狐貍精!”
鄢月嘴角直抽:“就因爲一幅畫像?”
“哼。”
鄢月翻了個白眼:這女的腦子沒問題吧?這也能怪到她身上?
“大姐,我連你爹是誰都不知道,那畫像,也不是我給他的,你爹爲此跟你娘吵架,關我什麼事?”
“畫像上不是你嗎?若非你跑到那裡去跳什麼舞,弄得城裡到處是你的畫像,我爹怎麼會知道你這麼個人?長得一股子狐媚樣,天生就知道勾引男人。”
鄢月頓時沉了臉:“姑娘,你說話放尊重點!你爹見異思遷,那是你爹的問題,不要怪到別人頭上!”
女子怒瞪著鄢月,忽的提劍而起:“你這女人,也不是好貨!”
鄢月臉色微變,匆忙往後退,險險躲過對方的劍,誰知劍鋒一轉,再次向她襲來,劍尖直觸眉心。
這時,一道墨色身影閃過,伸手摟過鄢月的腰,將她帶到自己身後。與此同時,修長的手指輕輕夾住劍身。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細碎的墨發下,一雙眸幽暗如潭。冷俊的面容在看到對方的模樣時,有著一絲細微的變化,但很快恢復如初。
聽聞動靜趕來的穆珩青,見墨錦摟著鄢月,心下悶悶的,莫名有些不舒服。
而玉靈則拉著楊靖奚低聲笑道:“看看,墨錦英雄救美了。”
“你……”女子怔怔的看著墨錦,秀眉緊緊蹙起。
“你什麼你?哪裡來的潑婦,竟敢跑到這裡來撒野。”香芩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還好我們墨錦公子來得……”話,在她看清對方的模樣時,戛然而止。
鄢月探出身子:“謝謝墨錦公子。”
“舉手之勞。”墨錦從女子身上收回視線,對鄢月微微一笑。
香芩瞪大雙眼,扯著墨錦的衣袖,小聲說:“墨錦公子,是那個、那個趙銘啊,怎麼會是她?”
墨錦微搖頭。隨即,一年輕男子匆忙跑來:“妹妹,你別胡鬧了,快跟我回去。”此人,正是趙卓。
趙銘不停地打量著墨錦,又看了香芩好一會兒:“哥哥,我是不是見過他們?”
趙卓詫異了下,直接將趙銘拉走:“見過怎樣,沒見過又怎樣?快跟我回去,別在這兒瞎鬧。”
“什麼瞎鬧?我在給娘出氣呢。”
“這又不關人家的事,出什麼氣?”趙卓有些無奈,乾脆點了趙銘的穴道,將其拖走。
“墨錦公子,你說她會不會想起來啊?”香芩揪著衣袖,緊張的問。
“想起來也無妨,難不成我們還怕她報仇?”墨錦不甚在意的說,“不過,趙莊主與趙夫人的關係,怎地弄成這樣?不是說,他們夫妻一向和睦麼?”
“哪兒啊,我可聽說,趙夫人脾氣差得很,經常對趙莊主甩臉色,還亂吃醋,不允許趙莊主跟別的女人親近半分。依我看,是連大將軍倒臺了,趙夫人沒了靠山,趙莊主不怕她了。”香芩捂嘴偷笑……
鄢月同穆珩青回到房間,小青正如一灘泥般窩在牀上呼呼大睡。鄢月微搖頭:“它昨天喝了多少酒,怎麼還不醒?”
穆珩青瞟了眼小青,搖頭:“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它半個身子都在酒壺裡。”
鄢月嘴角微抽:“估計還得醉上幾日。”
……
馬車上,趙銘不停地晃著腦袋,表情似有些痛苦。
“妹妹,你怎麼了?”
“頭髮暈。”趙銘嘀咕著,隨即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天色漸暗,某客棧天字號房中,趙卓坐在牀邊,打著瞌睡。牀上的人,動了動眼簾,醒了。
“哥……”
“妹妹,你醒了。”
“嗯,我、想起來了。”
“什麼?”
“我想起來,是誰重傷我的。”趙銘說著,眼底閃過一道冷光。
……
一大早,外頭便鬧哄哄的,鄢月剛洗漱好,便見香芩匆匆跑來:“嚴公子,你趕緊躲一躲吧。客棧外圍了好多人,說是要來搶你。”
鄢月一愣,秀眉微蹙:“搶我?”
香芩喘了幾口氣,點頭道:“是啊,不知從哪兒傳出,你要擇夫婿,沒別的條件,只要能成功將你從客棧搶走就行。”
鄢月翻了個白眼:“這種話,也有人信?”
“有啊,還不止一個。”香芩一副無奈的表情,“如楓公子和素綾正帶人擋在門口,可來的人很多啊,擋都擋不住。待會場面一亂,怕是連客棧都要被那羣人給拆了。你趕緊跟我到地窖裡頭躲躲吧。”
“怎麼會突然有這種謠言傳出來?”
“我也不知道。”香芩拉起鄢月便跑。
穆珩青要跟上,不想被香芩阻止了:“楚公子,你就呆屋裡吧,地窖擠不下這麼多人。”
“可是,小白……”他好歹有武功,關鍵時可以偷偷出手啊。
“沒事,你回屋吧。”鄢月給了穆珩青一個安定的眼神,便跟著香芩離去。
不多時,客棧被那批人強行闖了進來。墨錦等人傷了爲首的幾人,也沒能震退他們。反而被其中一部分人纏著,說要告他們惡意傷人。
“墨錦,我怎麼瞅著,這些人不太對勁?”如楓湊到墨錦身側,沉聲說。
“確實,其中有部分人不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墨錦擺脫兩人的糾纏,回道。
“那他們的目的是……嚴公子?”楊靖奚與玉靈相視一眼,“別管他們了,趕緊找到嚴公子!”
這邊,鄢月跟著香芩跑到地窖,正準備進去,突然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兩人連忙屏氣,卻是晚了,雙雙昏了過去。
待衆人趕到地窖時,鄢月已不見蹤影,只香芩倒在地上。衆人連忙弄醒她。
“香芩,怎麼回事,嚴公子呢?”
“我、我不知道,我們一來這兒,就聞到一股香,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穆珩青暗自蹙眉,幽幽道:“早知道你會把小白弄丟,我就該跟著。”
香芩咬著嘴脣,一臉無辜的說:“我怎麼知道會這樣?不讓你跟著,不是怕你添亂嗎?再說了,就算你跟著,能有什麼用?”
穆珩青動了動脣,心下頗爲不悅,但也沒過多的表現出來。
“好了,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想想怎麼找嚴公子吧。”如楓出來打圓場。
“今天這事兒,定是有主謀。嚴公子最近得罪了什麼人嗎?”玉靈撫著下巴問。
“會不會是昨天被我們拒絕的某個想請嚴公子的人?”香芩猜測道,“因爲被拒絕,所以不甘心,設計將嚴公子搶走。”
如楓微搖頭:“能安排這麼一場混亂,不像是普通人。”
“昨天那個瘋女人。”穆珩青冷不丁冒出一句。
墨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不錯,有可能是趙銘。他們趙家莊有這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