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青微微轉過臉,鼻尖觸碰著鄢月那微涼的臉頰,只覺有股淡淡的體香,縈繞著鑽入他心底,令他心下癢癢的。他不由得蹭了蹭,抱著鄢月的手,愈發的緊:“小白,你身上好香。”說著,又歪著腦袋打量了鄢月一番,“你長大了,果然好漂亮。”
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撲在鄢月臉上,鄢月渾身一震,好似觸電般發麻。
“好、好了,你鬆開吧。”
“不,小白,你還是別走了吧,我娶你好不好?我帶你找個沒人的地方住,就我們兩個,這樣就不擔心露餡了。”
鄢月雙眼一瞪:“你說什麼?”
“我娶你,你嫁給我好不好?”楚月青睜著亮亮的雙眼,滿含笑意,“小白,我喜歡你,喜歡跟你玩。”
鄢月嘴角一抽:這貨不是傻子嗎?還會表白?
“不行,蛇仙是不能成親的。”
聽到這話,楚月青的眼眸猛地暗了下來:“不能嗎?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不能。”鄢月看了看外頭,似乎,雨小了不少。“這裡怎麼出去啊?你告訴我,我這就離開。”她現在變成了一個十六七歲的……額,成人版女童?這怪異的組合,未免夜長夢多,必須馬上走。
“現在?你就這麼想走?”
“嗯。”鄢月收回目光,一下子,便撞進一雙幽怨的眼眸中。
“你都沒有不捨,你太壞了,哪裡把我當好朋友了?騙我。”
鄢月只覺頭疼:“我沒有騙你,我只是怕被人發現。我……”
話還沒說完,便覺脣上傳來緊迫感,對方的身影瞬間佔滿鄢月的視線。
大腦猶如卡殼一般,沒了半分思考能力,鄢月擡眸,只見楚月青那微垂的眼簾下,透著淡淡的柔光。
這時,“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踢開,緊接著,兩道身影衝了進來。鄢月嚇了一跳,扭頭看去,是那兩個侍從。
“你是哪裡冒出來的?”
“我……”
其中一人掃了眼屋內:“那孩子不見了。”
“難道是她?!”另一人指著鄢月,面露震驚之色。
鄢月眉頭緊蹙:這下糟了。
兩人相視一眼,立即拔劍:“你果然是妖物,竟敢幻化成這副模樣來勾引我們公子,拿命來!”
楚月青連忙將鄢月擋在身後:“你們幹什麼?不許殺她。”
鄢月隨手抓了件楚月青的衣服套上:“我不是壞人,也沒有勾引他。我一直都想走來著,你們別誤會。”
兩侍從聽聞此聲,皆訝然,又見鄢月胸前平平,不由得脫口而出:“男的?”
“忽男忽女,怪不得是妖物。”一人說著,快速將楚月青拉開,另一人趁機提劍而起,濃濃的殺氣瞬間迸射而出。
鄢月見狀,往邊上打了個滾,跳下牀。兩侍從隨之一左一右聯手上前,劍尖直刺鄢月心口。鄢月連忙抄起手邊的花瓶砸了過去,趁著兩人躲避,逃出了屋子。
不知是否因爲剛化身成人,鄢月行動上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否則,剛纔面對那兩人的圍攻,她不會這麼狼狽。
兩侍從見鄢月逃走,緊追出門。楚月青一看,急了,忙拉住兩人:“小白不是壞人,你們別殺她。”
“公子,他就是個惑亂人心的妖物,你不能再被他擺佈。”
“她不是!她是蛇仙!”
“蛇仙?”兩人笑了,“公子,他騙你的,仙怎麼會忽男忽女,怎麼會變成小娃娃來騙取你的信任,又怎麼會變成那副妖媚的模樣來勾引你?倘若我們沒出現,他恐怕就要、就要吸食你的精氣了!”
楚月青深深一震,隨即搖頭:“不會的,她不會!什麼忽男忽女,小白是女的,你胡說八道!”
“就他剛纔那樣,可不就是個男的?還有,《奇異錄》裡就說過妖吸食男人精氣的事。”
兩人趁楚月青發愣,匆匆追出門。楚月青回過神來,也跟了上去。
一路泥濘難行,鄢月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不知自己到了何處。藉著偶爾亮起的閃電看去,似乎,前方沒有路了。
“妖孽,看你往哪兒跑。”兩侍從很快追了上來,見鄢月無路可去,冷笑。
鄢月的心咚咚直跳,她一步步往後退:“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們公子。”
“哼,狡辯!”兩人揮劍上前,殺意盡顯。
鄢月連連後退,不料腳下一空,就此向後摔了下去。餘光瞥見楚月青的身影踉蹌著趕來,她驚呼著,逐漸沒入黑暗之中。
“小白——”雨夜中,楚月青的臉,瞬間蒼白。
……
流水潺潺,清脆悅耳,如一曲歡快的音符跳入鄢月耳中。四周靜若幽谷,偶爾幾絲微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新之氣。
鄢月動了動眼簾,緩緩轉醒。眼前出現一片青綠之色,幾步外,是一條清澈的河流,蜿蜒著流向未知的遠方。
“嘶,渾身好疼。”鄢月坐起身,看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嘆了口氣,“好吧,還是該感到幸運,沒有摔死。”
鄢月挪到河邊,準備洗洗臉,望著水中的倒影,她微微一愣。只見水中的人兒,有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五官柔美,笑起來,竟分不出是男還是女。這模樣,與她自己的,好像啊。只不過,其更爲精緻漂亮。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穿越成這條蛇,是有原因的?可是,爲什麼這條蛇變成人是這樣的?難道真是修行不夠?一想到現在這身體,鄢月就頭疼。哎,這叫她怎麼見人?如果暴露了,肯定會被當成怪胎。
糾結,糾結,好糾結……
熱鬧的大街,商鋪林立,街邊依次擺著各類小攤,吆喝聲此起彼伏。來往不絕的行人,或衣著鮮麗或素雅簡單。鄢月一身灰色粗布麻衣,長髮隨意扎著,倒也不怎麼起眼。
這衣服,是某戶人家曬在外頭的。她身上那件,已經破爛不堪,只得無奈做回賊。
“接下來,該去哪兒呢?”鄢月在人羣中茫然的走著。這時,聽得身旁有人在議論:
“哎,聽說皇上任用赫王爺了?”
“是啊,好像是月大學士去求了皇上,皇上才答應的。”
“月大學士?哦,也對,他是藍太妃的遠親,更是赫王爺的未來岳父,難怪會幫赫王爺說話。不過,皇上倒是挺給月大學士面子的。”
“當然,皇上對故去的月四小姐一往情深,自然會看重月大學士。”
“啊,之前不是說,皇上主動跟月四小姐解除婚約,還將她趕出藍城嗎?怎麼又一往情深了?”
“你這消息真不靈通,沒聽說月四小姐死後,皇上病了大半個月?”
“哦?”
鄢月身形一顫:月四小姐?好耳熟的稱呼……
忽而,一陣眩暈感傳來,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是太久沒進食了麼?唉,自己不會就這麼餓死吧?
鄢月扶著牆,只覺腦袋昏昏的,胃餓得好痛,似被什麼揪起來一般的痛。
“丫頭,你沒事吧?”這時,一樣貌中等的婦人上前,扶著鄢月問道。
鄢月衝那婦人感激一笑:“我沒事,大娘。”
那婦人聽聞鄢月的聲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上似有些許驚訝之色:“你是……男孩兒?”
鄢月笑容一僵,果然認成了男的。解釋又不好解釋,罷了,反正以男的身份在外行走,相對安全些。想到這,鄢月點頭:“嗯。”
“呵,我倒是第一次見你這麼漂亮的男孩兒。”婦人笑吟吟的望著鄢月,“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兒?”
“我叫鄢……”鄢月遲疑了會,報了個假名,“嚴樂,嚴肅的嚴,快樂的樂。我沒有家,四處流浪。”
“沒有家?”那婦人憐惜不已,“可憐的孩子,你跟大娘回去吧,大娘幫你找份事做,好養活自己。”
鄢月欣喜不已:“真的嗎?謝謝大娘。”
那婦人微點頭,嘴角牽起一抹笑……
朦朧的夜色下,幾輛馬車匆匆駛向無盡的黑暗中,寂靜的山間,只聽得馬蹄噠噠、車子吱悠作響。
鄢月迷迷糊糊醒來,感覺自己處在不斷的顛簸之中,耳旁隱約還有不少哭泣聲。
“誰在哭?”原本清脆的聲音,如今軟綿綿的,猶如一根羽毛,輕輕飄過。
“你醒了?你知道自己會被他們送到哪裡去麼?”身旁,一少年靠坐著,好似睏倦般,有氣無力,略顯蒼白的臉上,還掛著幾滴淚。
鄢月欲坐起身,無奈渾身好似沒有骨頭般,軟趴趴的,使不上一絲力。
那少年見狀,苦笑:“他們給我們餵了軟筋散,這一路,我們是不可能有力氣的。”
“他們,是誰?”鄢月暗自咬脣,她記得,自己跟那個大娘到了一處屋舍,那大娘給她弄了好多好吃的,她吃完沒多久,就感覺好睏,之後什麼都不知道了。該死,竟然遇到人販子了。自己怎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真是的……
這邊鄢月正鬱悶,那少年已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專門將人販賣到那種地方去的人販子。”
“那種地方?”鄢月心下一震,擡頭看向那少年,這才發現那少年眉清目秀、脣紅齒白,長得頗爲養眼。當即明白了,她跟這些人都是要被賣到風月場所去。如果真到了那兒,她就完了。呵,可笑她一開始還以爲裝成男的會安全些,沒想到……
“我們似乎要被送出楚嵐。”那少年又加了一句。
“送出楚嵐,那是送到哪裡去?”
少年搖頭:“我這都是從他們談話中無意聽到的。”
鄢月勉強支起身子,朝外頭看了一眼。只隱隱見到幾輛馬車:“他們人多嗎?”
“十幾個吧。”少年輕嘆一聲,“就算只有幾個,憑我們現在這樣子,根本不可能逃得走。”
鄢月抿脣不語,眉頭深鎖:不可能逃,她也一定要想辦法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