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沈碧雲(yún)面色淡淡的讓人退下,只留一個五六十歲的婆子在跟前伺候。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麼?怎麼還是讓那個小賤人脫了身?”沈碧雲(yún)砰的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濺出的茶水,潑了那婆子一腳。
“小姐,老奴、老奴也不清楚啊,誰知道那畜生會突然放了那丫頭。”婆子弓著身子,弱弱的說。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沈碧雲(yún)冷哼,咬牙道:“真該死,這樣都除不了她。”說著,斜眼看向那婆子,“我爹說你很有本事,你就是這麼展現(xiàn)給我看的?”
那婆子臉色微變,忙不迭的叩頭:“小姐息怒,老奴會盡快想辦法解決掉那個丫頭。”
“不用了,你今天弄了這麼一出,還是消停些時候吧,省得被人發(fā)現(xiàn)。”沈碧雲(yún)不耐的擺擺手,讓其退下。那婆子連忙出了屋子。
“月四小姐,你倒是夠走運的。”沈碧雲(yún)緊緊揪著衣袖,平素裡那柔和的臉,此刻極近扭曲……
長街上,一輛氣派的馬車緩緩向前行。那是慶陽王府的馬車,此時,穆澤仙獨自坐在車裡,撐著腦袋漫無目的的看著外頭。這今天街上,多得是成雙成對的男女,看得她心裡越發(fā)的鬱悶。
想到在百花娘娘廟的情景,她嘆了口氣:沒想到二皇兄那麼在意月舞,而那個許謙隆也那麼在意大皇姐。唉,她們都有人護在身邊,真好。不像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胡思亂想了會,穆澤仙覺得煩悶,便讓馬車停下,自個兒隨意走走,透透氣。
待她來到一酒樓前時,正見如楓和苒依出來,如楓手裡還拿著幾塊糕點,邊說笑邊遞給苒依吃。
穆澤仙抿了抿脣,鼻子一酸,又落下了淚。如楓無意間一瞥,看到了穆澤仙,衝她打了個招呼。
穆澤仙心下一驚,下意識的要跑,不想迎面來了輛馬車,“砰”的一聲,就這麼將她撞倒在地。頓時,她只覺腳踝一陣劇痛,似乎,前些時候傷到的地方,這次又弄傷了。
如楓見狀,立刻跑上前,嘴裡嘀咕著:“這丫頭,走路又不看路。”
“郡主大人,你這眼睛長到哪裡去了?”如楓邊說邊想去攙扶穆澤仙。
哪知穆澤仙聽到這話,氣得直接打開了他的手:“我眼睛長哪兒,關(guān)你什麼事?”
如楓摸了摸被打紅的手,弱弱的說:“是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只是過來看看。”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穆澤仙賭氣的推開如楓,起身離去,不料腳下一痛,就此跌了下去。
如楓眼疾手快,一把將她護在懷裡:“你這丫頭,怎麼不知好歹呢?”
穆澤仙瞥了眼不遠處的苒依,心下愈發(fā)的生氣:“我就不知好歹,與你何干?你的女人還在等你呢,你管我做什麼?”
“什麼‘我的女人’?”如楓一臉無語,打橫抱起穆澤仙,“傷的又是那個腳吧?真是的,總有一天,你非瘸了不可!”
穆澤仙見如楓這麼咒她,更氣得臉色發(fā)青,不停地打著如楓:“你說什麼呢?你才瘸,你全家都瘸!”
如楓仰天一嘆:他怎麼惹上這麼個姑奶奶了?
眼見街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如楓腳下一點,直接帶著穆澤仙來到一巷子裡。
“我看看你的腳。”
“不用你管。”穆澤仙一腳踹開如楓,“你走!”
“你……”如楓見穆澤仙一直鬧,也有些惱火,乾脆甩甩衣袖,“好,我走,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呆著吧。”
穆澤仙擡頭,四下哪裡還有如楓的影子,當即覺得委屈、難過,“哇”的一聲,哭了。
“哎,這麼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羞不羞?”突然,如楓那懶洋洋的聲音,在穆澤仙耳邊響起。
穆澤仙心下一驚,擡眸看去,正見如楓雙手搭在腦後,一臉好笑的望著她。穆澤仙冷哼,忙的擦去眼淚:“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嘖,我怕你被人拐了,這責任要是算在我頭上,冤不冤?”如楓擼了擼衣袖,蹲在穆澤仙跟前,“走吧,我送你回去,別鬧了。”
穆澤仙咬著嘴脣,轉(zhuǎn)過臉,依舊嘴硬:“不用你送,我自己會走。”
“好好好,你走,走啊。”如楓退了兩步,打著手勢示意穆澤仙起身。
穆澤仙臉色微僵,她感覺得到,那隻腳,比上次傷得更重了,哪裡走得了?
如楓見她默不作聲,輕笑著,上前將她抱起:“我說郡主大人,沒事就不要逞能了哈。”
穆澤仙瞪了如楓一眼,想到苒依,撇撇嘴:“你送我,那你的女人呢?”
如楓扯了扯嘴角:“我哪來的女人?胡說八道。”
“就那個、那個……”
“你說苒依啊?她跟我可沒那種關(guān)係。”
穆澤仙一臉不信:“沒關(guān)係你們還一起出來玩?一起去酒樓吃飯,還一起……”
“一起、一起,”如楓翻了個白眼,“我們今天是去見一位大客戶,不是出來玩的。再說了,我跟她有什麼好玩的?”
“見客?”穆澤仙眨眨眼,原本壓抑的心情,逐漸緩和。
如楓斜睨了穆澤仙一眼,揶揄道:“你好像不生氣了。誒,你剛剛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穆澤仙面上一紅,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會吃、吃什麼醋?你真搞笑!”
“是嗎?沒有嗎?可是我看著,很像啊。郡主大人,你剛纔又氣又哭的,還總扯什麼‘我的女人’,哈哈,你這不是吃醋嗎?”如楓見穆澤仙說話都不利索了,心下覺得好笑,越發(fā)的來勁。
穆澤仙被如楓這麼一說,又羞又惱,吼道:“是啊是啊,我吃醋了,怎麼著吧?很好笑嗎?我就喜歡你了,不行嗎?”
如楓腳下一頓,笑瞬間僵在臉上。穆澤仙說完,緊緊咬著嘴脣,低下了頭。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
“咳,郡主,這個玩笑不好笑。”如楓神色複雜,率先打破尷尬。
穆澤仙眼眸轉(zhuǎn)暗,不知不覺,淚水再次涌落:“是,不好笑,我以後再也不開了。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回去。”
“可是你的腳……”
“放我下來吧。”穆澤仙動了動脣,此時此刻,她的情緒,反倒平靜了不少。
如楓依言:“那你自己小心點。”
穆澤仙沒有答話,一顫一顫的艱難走著,直至消失在如楓眼前……
如楓在原地呆了半晌,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麼。等到他心事重重的走出巷子時,正見苒依站在馬車邊等他:“公子,你怎麼纔過來?”
“怎麼了?”
苒依朝馬車努了努嘴,如楓不明就裡的掀開一看,只見穆澤仙坐在車內(nèi),臉色發(fā)白,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小郡主?”如楓訝然不已,“這……”
“郡主的腳似乎傷得很重,公子怎麼讓她一個人回去?”
“我……”如楓眼神一閃,想到剛纔的事,只覺有些心煩。
“公子快進去看看吧,郡主不讓我給她擦藥。”苒依說著,將一瓶傷藥遞給如楓。
如楓點頭,探身上了馬車。“小郡主,你怎地不擦藥?”
穆澤仙低著頭,也不說話。如楓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褪去穆澤仙的鞋襪,此時,那傷處已然腫得猶如饅頭般大。
如楓見狀,眉頭直皺:“都這樣了,你怎麼不出聲,不疼啊?”
穆澤仙窩在一旁,依舊沉默。如楓暗自搖頭,這時,馬車動了。隨之,傳來苒依的聲音:“公子,我自己先回去了,你送小郡主吧。”
“啊?哦,那你當心點啊。”如楓掀起車簾,見苒依指著馬車內(nèi)的穆澤仙,衝他眨眨眼,當即嘴角一抽。
“你這傷,可得好好養(yǎng)著,別再碰到了,不然真的會……”如楓說到這兒,連忙頓住,他可不想再被對方打一頓。
穆澤仙眼眸微動,見如楓一點一點萬般仔細的給她擦著藥膏,心下不知是何滋味。腦中千愁萬緒,最終,一句話脫口而出。“我爹已經(jīng)準備,給我找門親事了。”
如楓的手,隨之一頓,轉(zhuǎn)而他輕笑道:“是嗎?那豈不是就要喝到你的喜酒了?”
穆澤仙揪了揪衣袖:“我又不會請你,你高興什麼?”
如楓依舊笑著,低垂的眼簾下,是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失落。
突然,馬車顛簸了一下,穆澤仙身子一晃,就這麼毫無準備的栽如如楓懷中。
如楓下意識的抱住了她,這一刻,他的心,竟起了一絲漣漪。
穆澤仙愣了愣神,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只覺一陣心安。壓抑許久的情感,隨之如潮水般涌出。“如楓,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每天都會想你,想見你。你曾經(jīng)說什麼門不當戶不對的,這個真的這麼重要麼?爹爹想給我找人家,可是我不願意,我不想嫁人。”說到最後,已然帶著哭腔。
如楓心下一震,他從未想過,她竟對自己這般情深。可是他呢?他對她又是怎樣的感覺?他只知道,她很難纏,話也多,有時候都覺得煩,可是,他卻從未想過,要討厭她。似乎不管她怎麼鬧,他都不會生氣。這種的,算什麼?
“如楓,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穆澤仙遲疑著,終究問了。她暗暗咬著嘴脣,緊張的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我……”如楓皺了皺眉,腦中一片混亂。當下,猛地推開穆澤仙,眼神瞟向別處,“我們根本不可能!”
穆澤仙臉色微沉,卻依舊問:“那麼,你可有一點點喜歡我?”
如楓不知該怎麼回答,掃了眼外頭,見不遠處便是慶陽王府,頓時眼眸一亮:“差不多到了,我送你……”
話還未說完,便被穆澤仙的脣堵了回去。如楓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穆澤仙,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丫頭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