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不能進山,所以情報只能通過神木和修宇得到,而修宇本身就是玉家人,自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和無憂混在一起,於是神木就當了跑腿的,在兩遍傳遞著消息,神木每天給無憂帶來的消息都讓無憂開心不起來,因爲玉玲瓏至今都沒有出來。
三月中旬,西蘭使團終於到達中周,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的事,一國君主親自出使。在以往,最多也就是王子王孫被派出來而已,因爲出使的路上隱含的危險實在太多,一國之君對國家的意義又那麼大,所以沒有哪個皇帝國君的會冒著這樣的危險出使別的國家,無憂開了先例。
無憂找到他的使團,第二天在中周國君的歡迎中去了中周王宮。
他擡頭看著圍繞著王宮的青灰色的城牆,琉璃瓦在陽光下燁燁生輝,幾棵早開的桃花粉嫩嫩的睡在枝頭,格外的嬌豔。雨季的千年古都,和陽光明媚下的完全不一樣。護城河裡水清幽幽的,有浣紗的姑娘。
在城門前御林軍如古鬆一樣挺拔的守候著城內的安寧,而十一年前,有的只是殘兵裂甲,跪倒了一地投降著,整個王城,只有一個人活著的。
是他的小鬼。
想起來以前和玉玲瓏討論起中周公主的事,玉玲瓏口口聲聲的說她已經死了,就算是沒有死,在別人的意識中已經死了,那麼就是真的死了。她是多麼不願意作爲中周公主活過來呢?
那個張牙舞爪的小鬼,在蒼璧山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中周國君對無憂的到來,心裡警戒非常,無憂在登基時說的話,實在是給他們添了很大的麻煩。
修宇也在迎接的隊伍之中,帶著淡漠的微笑,對周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他最近過得並不舒心,因爲玉家鐵了心要推玉玲瓏上臺,要以中周爲基地,所以他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收拾中周的大好河山。中周有許多他國探子,以及各方勢力,玉家暗中操作已經搞定了不少,甚至在無憂的勢力裡也安插了人,只要玉家人樂意,幾乎可以把一鍋端了。一開始他並沒有覺得玉家多麼可怕,當他真的見識到玉家的實力之後,就有點瞠目結舌了。
修宇在不背叛玉家的基礎上和無憂結成同盟,這個同盟很危險。修宇爲了保住無憂在中周的勢力,暗地裡想辦法給無憂消息,無憂到底有沒有收到她也不知道。
無憂眼睛從修宇身上掃了過去,修宇神色疲憊,這一段時間很不好過。
修宇注意到無憂的目光,他直接扭過頭,懶得看他。中周和西蘭的關係複雜,當年如果玉家插手,怎麼可能會需要西蘭幫助,玉家人打的是什麼主意?如果中周王室都是玉家人,爲什麼玉家人把中周王室幾乎趕盡殺絕了?
都是謎啊。
修宇不管是問誰,都沒有具體回答,這事估計還要等玉玲瓏從蒼璧山出來,她開口問才行。不過這個怎麼說都是玉玲瓏心頭的痛,她怎麼問的出口呢,沒幾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傷疤揭開來給別人看的。
修宇兀自走神去了。
中周千年古帝都是呈對稱的,沿著最中間的神道,可以一直走通整個王城。
無憂在車攆上,看著玉玲瓏小時候住的地方,一磚一瓦都是秀麗而古樸莊嚴的,在這麼一個森嚴的地方,是怎麼養出她那樣跳脫的性子的呢?
在中周王都大殿裡,無憂別的和中周國君並沒有多說,寒暄了一會直接進入正題,他來是把他王后帶回去的。
他說的冠冕堂皇,因爲各種原因,讓王后在中周逗留了很久了,他十分想念,所以這次來中周,一是爲了兩國友好發展,促進經濟政治交流,另一方面就是帶走他的王后。長平公主和他有蓋著兩國國印的婚書紅箋,有天下萬民爲證,時間已經拖得很久了,於兩國顏面上
來說都不太好看。
無憂的話說的滴水不漏,中周國君還真不好說什麼,後來只好採取拖字訣,說長平公主今年十六,成年的一年,等她過了十六歲生日再讓她去西蘭。可是後來一想,玉玲瓏的生日也就幾天了,想改口說玉玲瓏生病了,等病好了再去,誰料無憂搶在中周國君前面把話說了,說就等到長平公主十六歲,他不介意再等兩天。
玉玲瓏的生日天下皆知,桃花節,三月十五。幾天而已。
以前他問過玉玲瓏生日,玉玲瓏總是說她無父無母,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倒是每年七月初七的時候,她會陪無憂過生日。
中周國君那個後悔啊。
中周王宮裡到處都是桃花,宮內的桃花比宮外的桃花早的多,到處都是紅豔的,宮女們身姿玲瓏的在花雨裡穿梭,飄飄然落到前殿,無憂看著自己的酒杯,在水杯倒影著他的眼睛,朦朦朧朧的笑意。
都說中周的女子能歌善舞,眼前殿裡穿的少的宮女們就是,他還沒有看過玉玲瓏跳過舞,不知道她的舞姿如何。以前逛青樓的時候,他們倆合作害人的時候,玉玲瓏倒是跳過一段豔舞,結果他也不知道是出自於什麼想法,把喝醉了跳的正高興的玉玲瓏打斷了。現在回想,其實就是單純的不願意讓人看到她三月桃花,出水芙蓉一樣好看的樣子而已,想來,他確實在某些時候是十分自私的。
修宇見無憂走神了,而且嘴角還掛著微笑,淺淺的,可以看出心情還不錯。
一曲結束,修宇的父親和氣地問:“西蘭國君以爲如何?”
“不錯。”無憂壓根不記得舞女們都跳過什麼,只覺得眼前一陣鶯鶯燕燕。
中周國君笑瞇瞇地:“如果國君喜歡,這些美人就送給國君,若國君願意便留下來侍奉左右,或者送與臣下也可以。”歌姬裡許多都是大臣之女,中周國君也挑著幾個介紹了。這些女子都是找人專門訓練過,其實中周國君是打算把她們都當做間諜的。
姑娘們抱著琵琶,抱著瑤琴,臉上出現喜悅和愛慕之色,無憂的容貌自然是不用說的絕色。她們娉娉婷婷地彎下蛇一般的腰,低身就要行禮,無憂卻在她們說話之前做了一個手勢,讓那些歌姬跪也不是,起來也不是,只好尷尬的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
“多謝您的好意,不過孤與長平有言在先,今生今世唯長平一人爾,若留了這些美人,便是隻是留了送於他人,怕長平那個較真的性子,也會不開心的。”無憂淡然的說,就如隨便說著家常一樣,也不管身邊的人是多麼震驚。
滿朝文武暢飲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一個個轉過臉看著這個年輕國君,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之間王族氣質十足。
中周國君臉上的笑意僵在臉上。
歌姬舞女也顧不得那麼多,紛紛擡頭看著這個她們定爲目標的國君,有點說不出話。
“諸位都怎麼了?來,來,喝。”他舉著酒杯,落落大方,對著周圍的人示意了一下,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玉玲瓏說過,她只想要一生一代一雙人,如果要娶她,這是第一個要求。無憂記得。
修宇從殿下瞄了無憂一眼,又繼續喝他的酒。
在無憂初到中周的那天,修宇問過一個問題。
“你知道玉家的意圖,所以你覺得玉家會願意接受你和玉玲瓏在一起嗎?”最大的阻力來自於玉家,如果過不去的話,後面都是白說。
“玉家要的是天下,重現它的輝煌,如果是這樣……”無憂眼裡帶著王者纔有的生殺予奪的霸氣,“給它便是。”
修宇愣了很久。
現在在朝堂上無憂又說出這樣的話,他對玉玲瓏的真
心是不用懷疑,不過西蘭那邊真的願意他這樣嗎?對於一個國君來說,廣納後宮,開枝散葉也是他的職責之一。
如果不是早先就明白無憂的心思了,修宇想自己可能也會和滿朝文武一樣表情異常精彩,現在他能淡定的喝他的酒,還要感謝修宇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
“原來國君和長平早就認識。”殿裡太過安靜,大家都很僵硬,修宇自己不太習慣。他身邊的蕭非歌是花花公子性子習慣了,遇到無憂這麼個專情而且潔身自好的,有點不太能接受,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這樣的人了,突然發現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人,心裡很是怪異,修宇看著蕭非歌一眼,鄙視的瞪著他。
“可以這麼說吧,孤一直在五國遊學,在這途中曾經遇到了公主,只是那時候並不知道她就是長平公主。”是的,七年他都不知道玉玲瓏是長平公主。
如果不是不知道對方身份,玉玲瓏還真的不一定會願意接近無憂,畢竟他們兩人之間隔著國仇家恨,玉玲瓏可以原諒中周國君,因爲中周國君畢竟是中周人,但是無憂呢?
無憂是西蘭國君,但是他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一直都是飛雪公子,所以在無憂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而且是華服玉帶的國君,大家都很吃驚。
無憂並沒有再說什麼了,也沒人敢問無憂是不是飛雪公子。同樣的,這個道理適用於修宇,修宇作爲冷月公子出現的機率遠遠比他作爲中周世子的多,但是沒有誰自討沒趣的去問修宇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樣啊。”修宇淡淡得說,把氣氛打破,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後面就由大家自己開腦洞,自由發揮了,果然,沒一會兒底下大臣們就開始小聲議論紛紛了,不過礙於兩位國君都在,他們不能大聲說,還要維持應有的禮儀,所以大家紛紛忍得十分辛苦,修宇性子安靜慣了,所以倒沒什麼意見。
他笑著看一羣有著八卦心得大臣們,開始爲他們默哀,後來轉過頭看著蕭非歌,這貨也憋的眼睛紅紅的,一副有口難開的樣子。
“西蘭國君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飛雪公子,和飛雪公子關係不錯的,聽傳言只有雲家雲羅小姐和……”有一個大臣坐的比較靠後,他低聲和周圍的人交流了起來,在他身邊一個矮個子的大臣抱著酒杯若有所思:“還有一個就是和飛雪公子,也就是西蘭國君齊名七年的紅衣玲瓏了。”
“傳言,飛雪公子和紅衣玲瓏是江湖難得神仙眷侶,對比飛雪公子並沒有否認。”旁邊有人摸著鬍子,故作高深得說道,被旁邊人紛紛給白眼了。
“這飛雪公子就是現今的西蘭國君陛下,而陛下一言一行似乎都是對公主情深不渝,這……”一個憋了很久的大臣也插入談話,他這話一說出來,周圍一片譁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裡想的都差不多,但是誰都不好說出來。
想想玉玲瓏是長平公主還真是有可能,畢竟這長平公主誰也沒有見到過幾面,於風華上來說,見過長平公主的都知道,這個不喜歡說話的公主,一顰一笑都是絕代。這麼一聯想玉玲瓏是長平公主的可能性又提高了。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各自喝酒。
無憂耳力很好,底下發生什麼他都聽的很清楚。他對著中周國君微微一笑,對一切成足在胸。
神木也混在人羣裡,聽著衆人的議論,只是對無憂冷笑。無憂習慣把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中,現在又如他所願了,這個宮宴結束後,關於無憂就是飛雪公子,玉玲瓏就是中周公主的流言會滿天飛,不對,應該是天下都知道這個事實了。
無憂這麼做,也絕了中周國君甚至玉家的想法,不管玉家願不願意,都得把玉玲瓏交給他,不過,他這麼做也完全沒有考慮玉玲瓏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