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蘭王宮和中周王宮的佈局差不多,只是比中周王宮小了不少,怎麼說中周王宮也曾經是前朝的皇都,自然要氣派不少,不過比起大氣的中周王宮,西蘭王宮也有它別緻的風情,在裡面晃晃感覺也不錯。玉玲瓏從凌華手裡逃出來了之後,就在西蘭王宮裡晃,西蘭的春天來得比中周遲的太多,已經五月份了,桃花還是開的遍地,曼曼夭夭的。
玉玲瓏順著小路一路走過去,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幾個轉彎之後,來到了九龍塔前,這座塔在早些年她就聽說過,是西蘭王權的象徵,最高的建築,在塔山可以看到幾乎整個西蘭王都,她十分的好奇,想進去看,但是守衛並不知道她的身份,以爲她是哪個宮裡的太妃呢,這麼年輕的太妃……
玉玲瓏站在塔前猶豫了一下,想著以後成了王后之後有的是時間來這裡,轉過身就準備離開,轉身的時候,卻在重重花雨之後看到了一張石桌,在石桌旁邊有人端著酒杯,姿態優雅而高貴的喝酒,花雨曼曼,幻影重重,她看的不真切。
那個人轉過頭對她看了一眼,玉玲瓏大吃一驚。
那個人和無憂長得很像,除卻頭髮顏色不一樣之外,五官就像是一個模子拓出來一樣。
玉玲瓏馬上就意識到,這個是無憂的父親,西蘭的前一任國君。無憂並沒怎麼提起他的父親,玉玲瓏也不會刻意去問,所以在玉玲瓏來到西蘭王宮之後,兩個人差不多把這個人忘記了,乍然看見,玉玲瓏還真嚇了一跳。
她還沒有準備好怎麼去見無憂的家長呢。
沒想到今天這麼巧的偶遇了。
不過既然遇到了,就要打一個招呼,怎麼說以後都是一家人,只是怎麼稱呼無憂的父親是一個問題,他現在還不是她的公公。
玉玲瓏心裡斟酌著稱呼,人也不快不慢的走了過去。
無憂的父親朝著玉玲瓏友好的笑了笑,完全不像傳說中的那樣,是一個冷血的國王,玉玲瓏和他沒有什麼交集,對他所有的瞭解都是通過外界傳說,但是傳說多半是騙人的。
“過來。”無憂的父親見玉玲瓏有點遲疑,就招了招手,“陪我喝一杯酒。”
玉玲瓏不再遲疑,站在石桌旁邊,桌子上還有幾個杯子,她撿了一個,自己從精緻的酒壺裡倒了點酒。
“你是她的孩子吧,”老國君看著玉玲瓏,仔細的打量著她的臉,最後會心的笑了笑,“容貌長得不像你父親,你和她倒是很像。”
“不是的,我只是眼睛長得像母親而已。”玉玲瓏舉著杯子,老國君也舉了起來,一老一少喝起了酒。
“確實很像。”老國君喝下一杯酒後說,“你的眼睛跟她的一模一樣看到你就容易想起她,你們倆長得容貌不是很像,但是都長得很漂亮。”玉玲瓏的母親是當世難有人能比得上的美人,玉玲瓏的父親也是繼承了長孫家族優良的外貌基因的,他們的結合而誕生的玉玲瓏容貌結合了兩個人的長處,怎麼可能不漂亮,只是玉玲瓏平時懶得打扮而已。
“您過譽了。”玉玲瓏又倒了一杯酒。
老國君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還是能看得出年輕時的俊美,這一點從無憂身上也能判斷的出來。玉玲瓏見到無憂的父親,也才能明白自己的母親當初爲什麼會看上無憂的父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直到老國君把臉轉過去的時候,玉玲瓏才尷尬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一直盯著人看是不禮貌的行爲,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下頭,十分的不好意思,後來覺得這樣感覺像是做賊心虛,又把頭擡了起來,她又沒做錯什麼死,幹嘛要低頭認錯,於是她又迅速的把頭擡起來了。
老國君笑了,玉玲瓏有點莫名其妙,於是看著老國君,老國君搖搖頭,說:“當年你母親看到我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
“是嗎?”玉玲瓏自己就坐了下來,很感興趣的聽關於她母親的事。玉玲瓏其實還是有一點小孩子心性的,她對自己的父母一直很崇拜,對關於自己父親的事一直都是十分的感興趣。老國君也喜歡她,加上很長時間一個人呆著,不僅寂寞的慌也憋得慌,就和玉玲瓏說起了關於她母親的事。
一
老一小說了半天,桌子上的酒被他們倆一杯一杯的喝光了,老國君期間還叫人送上來不少,玉玲瓏都來者不拒的全部喝下去了,這個酒量也是讓老國君稱讚的。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你也知道了,我從中周撤軍了。”老國君說,“那時候我才知道你母親有移山倒海之能,我的後悔你應該也知道吧。”這個從來不是他後悔的原因,但是在小輩面前保住自己認爲的那個尊嚴和驕傲,他絕對不會承認是知道了玉玲瓏的母親懷孕了一氣之下才攻城,最後卻被玉玲瓏母親打敗了。玉玲瓏母親懷著身孕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那麼後悔。但是,這個世上有神醫,卻沒有賣後悔藥的神醫。
他得了絕癥,於是在後來無數個日夜裡都忍受著後悔的折磨。
“我知道也沒有什麼用啊,那時候您放棄了我母親,跟您說實話吧,您娶王后的時候,我母親還是傷心了好久,但是我母親是一個堅強的人,所以最後還是走出來了。”玉玲瓏並不給老國君面子,也不想考慮老國君的心情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什麼後果都是要自己承受的,就算這件事被人說出來了又怎麼樣呢。
老國君瞪了玉玲瓏一眼買那個神態和無憂相比,無憂的多了寵溺,而老國君的卻是慈愛。
玉玲瓏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想起了無憂,果然是喜歡上他了。
玉玲瓏走神了,老國君搖了搖頭。
“你和無憂比起我和你母親真是好太多了,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只能成爲遺憾了。”老國君深深地嘆著氣,他喜歡的人已經成了過往了,而且也都不在這個世上了。
玉玲瓏換了一種口味的酒喝了,那個酒勁十分的大,辣得要死。玉玲瓏差點把眼淚都流了出來了,最後吐吐舌頭,扇了扇。
“對您來說是遺憾,但是對於母親來說不是遺憾。”玉玲瓏換了一種酒漱漱口,之前的酒味道實在是太辣了,她真的受不了了,“雖然這麼說十分的不禮貌,但是我想說我的父親比您好,父親的心裡只有我和母親,您心裡裝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玉玲瓏一邊吐著舌頭一邊說:“這是什麼酒啊,真是……”
“一醉忘憂。”
“酒並不能忘憂的,就算您現在後悔了也沒有用了。”
“我原本以爲你和無憂在一起會很麻煩的,結果沒有想到小丫頭片子你竟然有這樣的能力,把玉家收入囊中又丟到一邊。”老國君對玉玲瓏是討厭不起來的,雖然這娃說話很直接,還是每次都挑他不喜歡的說,但是隻要看看她的眼睛,他就沒有辦法生氣。他可以和無憂嚴肅,對無憂橫眉冷對,但是對玉玲瓏做不到。他欠一個人的。
“我可不是您,我想要的我就會想方設法得到,絕對不會讓自己日後後悔,玉家雖然麻煩了一點,但是收服他們也不是不能。”玉玲瓏頭有點暈,“作爲父親,您不應該祝福您的兒子嗎?爲什麼我感覺無憂能娶到我反而讓您十分的不開心呢?”玉玲瓏快言快語得問。
老國君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玉玲瓏揉著自己的腦袋,雖然之前她在無憂面前一直表現著自己酒量不好的樣子,而事實上她幾乎是千杯不醉,但是也不知道爲什麼在喝了一醉忘憂之後,她就頭疼。
“因爲玉面狐貍選擇了和您不一樣的道路嗎?”
“其實爲了無憂我應該殺了你的,雖然你是中周的女王,但是有比你更好的選擇。”老國君倒著一醉忘憂慢悠悠得喝,並沒有像玉玲瓏那樣一整杯酒就直接往自己肚子裡灌,一醉忘憂喝的太急了十分容易醉。玉玲瓏不知道,所以喝著喝著就喝醉了。但是她喝得出來酒裡有東西,但是還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玉玲瓏按著自己的頭,眼前的世界已經搖搖欲墜了,一手撐著桌子,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
“所以陸遙也是您找到的,最後送到中周那邊對不對,您真是好心計,您是什麼時候就算計好了要吞併中周呢?”玉玲瓏一直覺得那個陸瑤很可疑,後來特意讓朱閣去查了一下,查出來的結果和她猜的出入也不大,在遇到玉家之前陸瑤遇到的是姬家,被西蘭方面發現後就送到了中周玉
家,如果有一天玉玲瓏不成器的話,那麼就讓她取代玉玲瓏。陸瑤有過刻意接近無憂,但是無憂看著那一張臉就不喜歡她,所以陸遙並沒有得逞,只是老國君也沒有想到,陸遙真的喜歡上了無憂,也沒有想到玉玲瓏發現了。陸遙已經被玉玲瓏給處理掉了,看著別人和自己一張臉,而且時不時的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看著就難過,她覺得十分的不爽。
“您可真夠厲害的,玉家那邊都沒有發現呢。”玉玲瓏搖搖晃晃地看著無憂的父親,這個上了年紀的人,雖然已經不再是國君了,但是作爲國君的威嚴和心計都還是在的。玉家從來不知道,自己差點被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控制住了,陸遙其實是西蘭的人。
“其實你比你母親更聰明,但是……”
“但是玉面狐貍娶我就容易被我左右了是不是,您當初是喜歡我母親的,可是擔心最後因爲我母親左右了您的理想,所以最後還是放棄了我母親是不是。您其實愛的不是我母親,也不是你江山,您只是愛您自己,對於玉面狐貍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感情,他是您驕傲的兒子,還是繼承您的心願的棋子,這個我管不著,但是,對於我來說,絕對不允許有人算計他的!他是我的!”玉玲瓏把桌子上的酒全部推倒,迷迷糊糊地說,“在酒裡下藥不是明智的行爲,其實早在之前我就已經中毒了,活不過十八歲的。”玉玲瓏彎下腰,在老國君面前低聲說,一邊說一邊笑,然後整個人倒在桌子上,把酒杯打倒,惹了一身的酒香。
老國君眼睛睜得很大,他算計了很多事,但是有些事還是超出他的預料了。
“他想要的,我會幫他拿到,我會走的,您真是多慮了。”玉玲瓏倒下去的時候說。
無憂其實來了,這個玉玲瓏知道的,所以她說話的時候特意背對著無憂,這樣的話無憂就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是的,沒有人知道玉玲瓏其實活不過十八歲。
這個世界上的神醫,除了神木還有神木的父親,天下醫術最高的其實是神木的父親。玉玲瓏出生的時候身體就有病,本應該出身下來就該死的,但是她母親一意孤行用靈術強行留下了玉玲瓏的命,後來又找來了神木的父親,神木父親也沒有辦法,可是耐不住玉玲瓏母親的請求,最後沒有辦法用了一個偏方救了玉玲瓏,但是也只是拖延了她的死亡日期而已。
她只有十八歲的壽命。
神木當初說他要娶玉玲瓏的時候,神木家族其實不同意的,就是因爲神木的父親知道玉玲瓏是個短命的。有很多事玉玲瓏,無憂都以爲自己知道了,而事實上上一輩的事,很多他們都不知道。
她最後悔那麼利索的答應嫁給無憂,也是從母親留下的信件裡知道了這件事,因爲時日無多了,所以她也不想讓自己留下什麼遺憾。
這件事玉玲瓏什麼都沒有說,如果不是今天老國君對她下藥,她也不會說出來的。其實她覺得老國君對不起無憂,所以她把這件事說出來,讓老國君內疚一輩子。老國君對她的母親還是有感情的,所以對於她總是多一份愛憐,在他多此一舉的算計她之後,知道這麼一個真相,也夠他好好想一陣子的了。
“父王,請記住,我永遠不是你,我也不會走上你的道路!”無憂從桃花後跑了出來,見玉玲瓏醉了就把她抱了起來,她一身的酒氣,臉色通紅。
老國君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無憂不適合爲王,但是他有爲王的能力。玉玲瓏覺得自己並不能許無憂的一生一世,所以就許他萬里河山好了,在城樓前的話,絕對不是她一時興起。
她說無憂是一隻狐貍,因爲他虛僞,會騙人,而她比狐貍更狐貍。
她陪不了無憂一生,這樣的話,就讓萬里河山陪無憂一生吧,如果他不喜歡呢,就撒手去找一個他喜歡的女子過一生。也不需要每年去她的墳前掃墓了,不要告訴她他喜歡上了別人。她其實不是一個大方的人。
老國君望著無憂抱著玉玲瓏的,漸行漸遠的背影,曼妙的桃花成雨,在西蘭的五月洋洋灑灑的開。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這個是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心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