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簡單一句話,卻是使在場的人全都大吃一驚,包括上座的那位皇上,也向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隨後又轉向孟姜,問道:“怎麼回事?……”
而樸翁也完全不理會這個所謂的大人物,只是直眉瞪眼地對我嘆道:“你居然真的是陶家的人!”
這叫什麼事???當初我對他說的明明也是這個事實,他死活不信,眼下孟姜一說他卻立刻就毫不猶豫地認可了!
不過也沒辦法,畢竟人家孟姜是有實實在在的血磯爐在手的……
可是,這些都不是主題吧?!爲什麼孟姜會知道我是血磯爐的主人呢?見嬴政已出言發問,我趕緊自動過濾掉樸翁的聒噪,豎起耳朵去聽孟姜的答話。
只見到她轉頭對嬴政說道:“這血磯爐,原本就是這位墨晏公子的東西,是他交託給我保管的?!?
我……交託給她的?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即使那是墨晏的舉動,也應該留在他的回憶中才對啊……除非,恰好是在他忘記的那部分裡!
之前我就覺得很奇怪,如果血磯爐曾經是墨晏的東西,就算不知道它的下落,也總該有些特殊的記憶纔對,比如從何得來,留在身邊多久,有沒有因爲它發生過什麼事情之類,就像曾經的陶之煥一樣。
可是如今在我能接觸到的墨晏的記憶中,卻一絲與血磯爐有關的細節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嬴政聽孟姜如此解釋,面露驚詫,同時,目光中明顯流露出了些許的驚喜,也顧不上再讓秘書傳話,直接對我發問道:“那你就給聯說說吧,說這血磯爐中藏著長生不老的秘密,是真的嗎?”
這……我心裡暗暗叫苦:這可從何說起啊?事到如今,不是我想三緘其口,事實是我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但當我爲難的目光落到孟姜手中的血磯爐上時,心裡卻是一動,突然有一段記憶跳進了腦海裡。
那還是在不鹹山頂的時候,我用受傷的手掌接觸到血磯爐,似乎是突然在腦子裡呈現了諸多的幻象,而且正是從那時起,身爲外來者的我,突然與陶之煥的意識徹底相通了!血磯爐以血爲名,難道以血爲引,就可以讀取我陶家血統中隱藏的信息?
事到如今也沒有時間再猶豫了,我當即定了定神,從容地對這位充滿期待的皇上說道:“請陛下稍候,需要先請孟姜姑娘把血磯爐交給小民,之後纔好說明?!?
孟姜聽到我如是說,也不疑有他,直接向我走了過來,將手中的血磯爐向我遞來。
而我則舉起袖子,像是要抹一抹額頭的汗水一樣,實際上卻是藉著袖子的遮掩,迅速在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咬開了一個口子,立刻有血珠開始滲了出來。
與此同時,我也伸出手去,直接將血磯爐接到了右手上。
十指連心,本因受傷而有些刺痛的手指乍一貼到血磯爐那沁涼的爐壁上,最初還覺得有些緩解,但隨後很快地,一陣熱流開始從指尖開始蔓延開來,我以爲那只是因爲流血的緣故,仔細辨別之下,卻發現發熱的並不是我的手,而是血磯爐!它原本就玲瓏剔透的爐身開始變得更加透亮,猶如發出了盈盈的光芒一般,上面還有一絲絲黑色細線在蜿蜒,定睛看去,像是文字,卻又完全不認得,像是圖畫,也辨不清輪廓,而且說它是黑色也不準確,應該說是暗紅色,是的,如同凝結起來的血的顏色!
因爲血磯爐的交接,在座幾人的視線本就集中在我手上,現在血磯爐出現這樣的變化,大家更是有目共睹,包括孟姜在內,都紛紛發出了驚歎之聲!
嬴政更是震驚得站起身來,連連感慨道:“這東西是因爲回到主人的手裡才產生這樣的變化麼?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但只有我自己清楚,這種表面上的變化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更劇烈的變化其實是出現在我的身體裡,在我的頭腦中的!
那一剎那,如同靈魂脫竅一般,我的意識瞬間與自己的身體失去了聯繫,不能聽不能說,不能移動,除了眼前的實景之外,開始有一些陌生的場景在眼前閃現,匆匆來去,如同快進的電影一般,越來越快,風暴一般將我捲入當中!再後來,呼吸停止了、思考停止了……萬物都開始變爲混沌,而我也終於陷入一片虛空,沉睡過去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感知。
直到,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
沉默,半晌後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嗯?!?
聽上去,先前那個聲音像是個姑娘,而答話的這個,則是個男人。
姑娘又說:“雖然覺得有些惋惜,不過,我尊重你的決定?!?
男人說:“謝謝你,但還有一件小事,想要求你幫忙?!?
“什麼事?”姑娘問。
“這裡有個東西,想交給你保管。”男人說,“是我家家傳的東西,名爲血磯爐,裡面隱藏著我陶家歷代傳下來的一個秘密?!?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爲什麼要交託給他人保管呢?”
“正因爲重要,在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纔不能留在身邊。我相信你,你不僅能幫我保管它,還一定能善用它的能力?!?
“什麼能力?”
“永生的能力?!?
“……”姑娘沉默了片刻後道,“那需要我保管它到何時呢?”
“也許是永遠吧,在我索回它之前,它就是你的了?!?
“呵呵,我有一種預感,不會是永遠的?!?
“……那,就到我再和你談起永生這個話題的時候吧。”男人最後說。
之後,是長時間的沉靜,直到姑娘再次開口,柔和的聲音如來自天籟:“墨晏,我等你回來?!?
這一聲,如果雨夜的天空劃過閃電,撕開了那一片沉沉的黑暗,我面前突然亮起,搶入眼簾的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自上空垂下無數花莖,和藍中帶紫的大串花蕊,竟是遮天蔽日、燦如雲霞的一片紫藤蘿花海!
而與我正對面站立著,一身白衣飄飄、用清澈如深潭一般的眸子笑望著我的佳人,不正是孟姜麼?
終於,這張記憶中的臉,開始慢慢地和麪前的這個人重合,最終融爲了一體!
原來如此,我、墨晏,居然和孟姜是認識的,而且還曾經親手把血磯爐交給了她!
但爲什麼這條記憶的曲線劃過這裡時,內心會有如此大的恐慌感呢?好像在那條線的前面還應該有其他的東西,但它們卻隱入了一片更加濃重的黑暗!
與此同時,我手裡血磯爐發出的光芒戛然而止,淡淡黯淡了下去,還原了它本來的模樣。
再向自己右手無名指的傷口看去,剛纔還在不斷冒著血花的傷口,現在卻已經完全結痂,而且,這痂的形狀,凹凸不平彎彎曲曲,像極了緘封信箋的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