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嗯”夏銘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又閉上呆了一會兒，伸個懶腰扭頭看看窗外，天色已經放亮。
昨天晚上蹦爆米花，一直忙到十一點多，他一張卷子也沒做，該複習的也沒複習，得早點起來看會兒書。
他穿好衣服出去洗漱，躡手躡腳的出去，卻看見他爸的背影，手裡拿著鐵鍬，看這模樣是去挖地。
夏銘站了好一會兒，眼睛不爭氣的升起水霧，鼻子發酸好想大哭一場。
曾經的一切，他記憶猶新，無論他現在爲這個家做多少，都沒付出一點感情。
他把自己當做一個過客，只是唸完高中就離開。現在這麼辛苦，無非是要生活好過些，也是對他們最後一點親情。
他抹把眼角，淚水不經意間已經滑落。算了，既然他這麼努力做個合格爸爸，還有夏文他們也對他親近，就放開以往接受吧。
至於以後到底會怎麼樣，也不用去想那麼多。能不能繼續做一家人，彼此擁有親情，就用這幾年驗證。
“呼。”吐出一口氣，感覺輕鬆不少。放開心懷真好，不用小心謹慎看人臉色，更不用費心揣摩，一切憑本心就好。
“銘銘。”夏志軍愕然，“爸爸吵醒你了？”
“沒有。”夏銘笑容燦爛，“我聽見雞叫，就起來了，還在炕上懶了一會兒呢。”
“現在才四點多，你再睡會去。”
“起來還睡什麼。”夏銘拿鍬挖地，“現在又有幾家挖地，我們要多佔一些。以後人越來越多，我們再想要也沒地方了。”
夏志軍看著兒子挖的東一塊西一塊的，還好奇他這是幹什麼！在農村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怎麼翻地嗎？
現在才明白，這是佔地盤呢。“我兒子就是聰明，以後我們家你來當。小文他們沒說錯，爸就是笨，這麼多年別說外面這些空地，就是家裡院子也沒想種點什麼，浪費了這麼些年。”
“我們家就是自己吃不了，也可以賣點出去。菜錢省了還不用小文他們控制菜量，若是能賣點錢就更好。”
“嗯，你想的對。能讓小文他們敞開吃，這一年菜足足的，還省不少錢。至於賣不賣錢，你別太操心，爸不會再讓你們受苦。”
“夏銘。”王洋在校門口又截住他，“昨天晚上累壞了吧，給我們蹦了那麼多爆米花，真是太感謝你和夏叔了。”
“沒事。”夏銘笑笑:“要說感謝，應該我說纔是，沒你們我爸哪能掙到錢，謝謝你們。”
王洋見校門口人來人往，有很多人往他們這瞅，不知道是夏銘長的好問題，還是他賣爆米花的事，這些天特別引人注目。
王洋往許戰他們那面看看，悄悄的跟夏銘說:“夏銘，我有點事找你幫忙，我們上一邊說行嗎？”
“嗯？”夏銘一愣，見王洋眼神帶幾分懇求，一副忐忑的模樣，不覺溫和一笑說:“好啊，你說去哪裡？”
王洋四處看看，現在正是上學時間，哪都沒安靜地方，他們也不能跑太遠。“門衛室那，現在屋裡沒人，我們在邊上說話。”
“好。”夏銘點頭同意，跟他一起走過去。“你說吧，什麼事？”
王洋這時倒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說:“夏銘，你別多想，我說的這個事，就是這麼一說，沒別的意思，沒有跟你搶生意的想法。”
“嗯。”夏銘示意他繼續說，心裡已經有預感，是和蹦爆米花有關。
“你昨天也看見了，海川爺爺也會蹦爆米花做大塊糖，很是稀罕你家爆米花機。”
王洋摸摸腦袋，臉有些發紅，“海川太爺爺就是蹦爆米花的，他爺爺一聽你家蹦爆米花就要來看看，特別思念老一輩。”
“海川家是我們當中最窮的，他媽去世幾年了。家裡弟弟妹妹小，請他奶奶來幫忙，但是他奶奶不來。”
王洋說道這裡，也不結巴了，“他爺爺要來，他奶奶就鬧，最後他們分家了。海川爺爺以後歸他們家養老，他奶奶則是在鄉下跟那些兒女，好幾年都不來往，他們家真的窮。”
“呵呵。”夏銘聽明白了，但是具體意思還沒弄懂。“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具體的沒聽太明白。”
“就是。”王洋看看夏銘臉色，小心翼翼的說:“想問問你，爆米花機在哪買的，我們這沒有。你放心，絕不和你搶生意，讓楊爺爺去下面鄉鎮蹦，這個我可以保證。”
夏銘搖搖頭，“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很難買到。”
他告訴王洋，是在一個大城市買的，離這裡一千多裡。不但要錢和工業票，還要排號不知道等多久才能買到。
“唉。”王洋有些失望，“現在什麼都難買，鄰居家買颱風扇，排了半年才輪到他們。”
“是啊！我這個是小學老師幫忙買的，她家就在那個城市，現在已經轉回去了。”
“不過。”夏銘看看王洋，“如果不是買，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什麼意思？”王洋眨眨眼，“不買還能弄到爆米花機？”
“我家機器白天在家閒著，我可以跟我爸商量一下，租給楊爺爺用。”夏銘把話跟王洋說明白:“這事還要我爸同意，而且是租不是借，是白天給楊爺爺用，晚上送回來早上取。”
“行行行。”他喜出望外，“白天用就行，晚上楊爺爺歲數大了，也不能讓他出去。”
王洋臉上充滿感激，“夏銘，這事不管成不成都謝謝你。”
“客氣什麼，不是多大事。楊爺爺昨天見了，很慈愛的一個人，跟我爺爺很相似。”
“那個。”王洋告訴夏銘，“你別跟海川說，等成了再告訴他。他是個實在人，如果知道我來找你問買爆米花機的事，一定埋怨我。”
“他家窮掙的勉強吃飽，沒錢買機器，也沒想蹦爆米花的事。是我看楊爺爺稀罕，又想到能讓他們多掙點錢，想張羅幫他買。”
“放心，我不會說，也盡力說服我爸，把機器租給楊爺爺。”夏銘眼裡帶著欣賞，“就是楊爺爺他們不願意租也沒事，到時就當這事我們沒說過。”
“嗯，謝謝你。”
夏銘進到教室屁股剛坐下，就聽從來沒跟他說過話的許戰說:“王洋跟你說了?如果能幫就幫一下，我們可以保證不耽誤你們生意。當然，不行也沒事。”
夏銘轉頭看著許戰，頓覺無語。還是慵懶的趴在桌子上，面前擋著一本書，並沒有看向他這面。
有這種態度求人的嗎？他身體前傾一下，看向許戰眼睛。好傢伙，連眼睛都是閉著的，那你就閉著吧，我當你說夢話，不甩你總行吧。
心裡“哼哼”兩聲，出於惡劣心態，他伸出手在許戰頭像比劃兩下，就是個無聊動作而已。
許戰捂著被夏銘砸了一下的頭，發出一聲悶哼。“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銘有點懵了，怎麼這麼巧，他剛比劃一下砸他頭，他就擡起來自己撞上了。
他手忙腳亂的又是道歉，又是給他揉頭。在家哄弟弟哄慣了，習慣性的一把摟過許戰頭來，“呼呼”照上面吹了兩口。
“呼呼，痛痛飛，不哭，乖。”一手摟著許戰給他撫背，一手給他揉腦袋，細聲細語的哄著他。
許戰頭被他摟在懷裡，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時氣得咬牙切齒的，“你哄孩子呢，快點給我放開。”
“哦。”夏銘鬆手，下意識解釋:“對不起，哄孩子哄慣了。”
“呵呵。”許戰被他氣笑了，朝他眨眨眼，忽然靠近貼在他耳邊說:“再勾引我也沒用，我對你沒興趣。”
“你，你。”夏銘指著他，“你就臭美吧，誰稀罕你。”
許戰看他惱羞成怒，一頭扎進書裡，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小樣兒的，敢把我當孩子哄，這是自找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