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熱的。”許戰(zhàn)遞給夏銘一瓶汽水。
他接過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 “真是太熱了。”
許戰(zhàn)看街面上零星幾個行人，“中午太熱，沒人出來買東西, 我們以後早晚出來賣吧。”
“嗯。”夏銘同意, “頭茬西瓜沒多少了, 二茬還要等幾天。”
“那就不出來了, 我聽說商店這兩天就進西瓜。”許戰(zhàn)說:“就在早市賣點。”
“戰(zhàn)哥。”王洋從街的另一頭過來, “我們收完攤了。”
“那就回去。”許戰(zhàn)起來收攤。
在街上一連賣了七八天，大批成熟的西瓜也無法完全供應(yīng)，他們現(xiàn)在就早上和上午出來賣一會兒。
路上夏銘問許戰(zhàn), “剛纔找你進飯店的那個人是誰，有什麼事嗎？”
他們在飯店門口擺攤, 是許戰(zhàn)找的地方, 他以爲那人不想讓他們擺了, 特意問一下。
“那是陳哥。”許戰(zhàn)說:“沒事，我們閒說話。”
“對了, 我要出去幾天。”許戰(zhàn)告訴夏銘說:“去臨省看看，時間可能長些。地已經(jīng)種完了，等第二批西瓜熟了，我就趕回來。”
“你去看什麼？”夏銘心裡一驚，怪不得他著急把地種上, 原來是要出門。
“做生意這麼掙錢, 當然要繼續(xù)做下去。”許戰(zhàn)拍拍他說:“去外面看看, 能不能找點門路, 報紙上說各地開發(fā)經(jīng)濟, 我們這小破城市太落後，還一成不變, 出去興許能找到什麼生意可做。”
夏銘點頭，問:“你自己去嗎？”
“不是，和幾個兄弟。剛纔陳哥找我，想一起搭伴出去，現(xiàn)在臨時再加上幾個人。”
“我也去，我還沒去過外地呢。”王洋湊過來說。
張橫瞪他一眼，“說的好像誰去過外地似的，不都窩在這裡。”
“你們一個都不能去。”許戰(zhàn)看他們躍躍欲試，冷眼一掃:“家裡這麼多事，你們走了誰管？”
“唉。”王洋哀嚎一聲，“你寧可帶矸石山的兄弟也不帶我們。”
“家裡要是出了岔子，看我怎麼收拾你。”許戰(zhàn)不爲所動。
夏銘微微低頭沉默不語，剛纔許戰(zhàn)說要去外省，他心裡猛一空，像是突然少了什麼似的。
“不用擔心，我出去跑一趟就回來，也就十天半月的。”許戰(zhàn)摟著他肩膀說:“你剩那點西瓜留著給夏文他們擺攤賣就行，除了照顧地裡瓜苗，你就安心學習吧。”
“對了，夏銘。”王洋問他:“你種苞米那三畝地怎麼都種西瓜了，苞米一點也沒種。”
“西瓜掙錢啊。”夏銘說:“你們十一畝地太多，如果都種上西瓜，萬一出點事就什麼都不剩了。”
“我們頭一年試種還是穩(wěn)妥些好，嫩苞米收穫的把握大，許戰(zhàn)說這樣最好。”夏銘說完看眼許戰(zhàn)。
西瓜苗沒育太多，許戰(zhàn)一股腦把他三畝地都種上了，剩下的西瓜苗就夠他們種四畝半，另外六畝半種的苞米。
許戰(zhàn)說完就走，第二天一早夏銘沒見到他，問王洋:“許戰(zhàn)呢？”
“走了。”
“走了，什麼時候?”夏銘心裡一驚，昨晚許戰(zhàn)還在啊。
“半夜的車，直達火車。”王洋說。
“哦。”夏銘情緒有點低落，他怎麼不說一聲就走呢。
“終於可以休息幾天，這段時間累壞我了。”王洋說:“天太熱，真想泡在水裡不出來。”
“掙了那麼多錢，買個風扇吧。”夏銘說。
“對呀！”王洋聽到來了精神，“我們家屬院停電的時候少，買個風扇回來吹風，真是太享受了。”
他招呼楊海川和張恆他們說:“走，我們?nèi)ベI風扇，昨天聽李誠說他家要買，商店這幾天進貨。”
“票不夠。”張橫瞪王洋一眼。
“哦。”王洋尷尬的摸摸頭，對夏銘一笑，“你別急，我們找別人問問，看能給你弄張票不。”
“不用，我自己有。”夏銘對張橫剛纔小動作有些不舒服，“你們?nèi)ベI吧，我一會兒跟我弟弟他們一起去。”
“哎，別。”王洋攔住他說:“有票更應(yīng)該跟我們一起去，要是買的人多，你就得排隊，不一定什麼時候能買到呢，我們有認識人，一起去吧。”
“好吧。”夏銘想想，答應(yīng)了。
“喂。”王洋見夏銘走了，伸手給張橫一下子，“你弄那一出幹什麼?讓人多下不來臺。”
“我說的不對嗎？”張橫理直氣壯的說:“票多不好弄，我們就算用不了，也得給以後留著，你知道什麼時候能用上。”
“我們不是有九張票嗎，給他一張不行嗎？”王洋惱火，“夏銘對我們不薄，你怎麼能這樣下他面子？”
“切。”張橫沒好臉色的說:“那我們對他薄嗎？他地裡的活不都是二力他們幫忙，我們欠他什麼，爲什麼事事都要顧及他?”
氣氛一時沉悶，王洋和張橫誰也說服不了誰。楊海川打圓場說:“夏銘自己有票，又不需要我們給他出票，你們還吵什麼?”
“算了，夏銘來了。”王洋擺擺手，不想再和張橫吵。
“爸。”夏銘買回來兩個檯扇，給夏志軍他們送來一個。
“哥。”夏文驚呼，“你買風扇了？”
“是啊。”夏銘把風扇放在桌子上，“這是給你們買的，快點試試，看涼不涼快。”
“銘銘，你自己留著用吧。”夏志軍推辭。
夏文聽他爸這麼說，把拿風扇的手又縮了回來，“對，哥你自己留著用吧。”
“用什麼，快點。”夏銘推了他一下，回頭對夏志軍說:“我買了兩臺，那面還有一個。”
“哥，你真行。”夏武佩服。
“風扇票我這沒有，把錢給你。”夏志軍說著從兜裡拿出錢，被夏銘又塞了回去。
“我這一段時間沒少掙錢，還要你錢幹什麼?”
“哎，好。”夏志軍不好太強硬，怕夏銘心裡有想法。
夏文插上電源，把風扇開關(guān)打開，“呼呼呼”隨著風扇轉(zhuǎn)動，一股涼風吹來，“真涼快啊!”夏武說。
“我也吹風。”夏雨和夏末過來。
看見夏末，夏銘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把他抱起來吹風扇，囑咐他說:“小末，千萬別摸風扇，你要是摸了，他就不吹風了，以後也不能用了，知道嗎？”
“嗯，知道。”夏末點，瞇著眼睛享受涼風。
可夏銘還是不放心，對夏文他們說:“你們一定要看住他們，千萬別讓他們摸風扇，要是不小心把手指伸進去，當時就會打斷，等出事後悔就晚了。”
“哥，你放心吧。”夏武說:“我們上午出去賣東西就把風扇鎖在小屋，等中午熱了也就回來了，到時再拿出來用。”
“嗯，都注意點。”夏志軍也說:“我一會兒弄個架子，把風扇放高一些，用的時候也讓他們碰不到。”
“那就好。”夏銘又囑咐夏雨和夏末兩個，就要去了。
“別走了，我今天休息，買了肉要包餃子，還想等一會兒讓他們叫你去呢。”夏志軍說完，挽起袖子去包餃子。
夏銘隨後去幫忙，兩個人邊包邊說話，夏志軍告訴他，離婚手續(xù)辦完了，只是聽說王麗娟被單位開除了，現(xiàn)在要回鄉(xiāng)下去。
“哦。”夏銘簡單應(yīng)一聲，他不想聽到這個人一句，愛哪哪去吧，別再來跟他鬧就行。
夏志軍知道他不愛聽，就是告訴他一聲，還有點擔心王麗娟再來鬧，叮囑夏銘說:“她要是再來鬧，你別搭理她，告訴有事找我，儘量離她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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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夏銘低頭包餃子，腦袋裡想的卻是許戰(zhàn)，對於許戰(zhàn)不辭而別有些惱火，可一想人家也沒必要什麼事都跟他說。
特別是張橫今天的態(tài)度，讓他很是不自在，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清醒，沒什麼事都跟他們摻和，以後還是自己依靠自己纔是，他現(xiàn)在有點太依賴許戰(zhàn)，這纔不到一天沒見他，就有些坐立不安。
而在火車上的許戰(zhàn)，也在心裡想著他。以自己對夏銘的瞭解，知道自己不跟他說什麼時間走，他一定不高興。
但是兩人的關(guān)係一定要把握住，不能再近一步，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近了，幾乎就是形影不離，只能在一些事上提醒下夏銘。
“許戰(zhàn)，想什麼呢？”陳軍問道。
“沒事。”許戰(zhàn)把望向車窗外的視線收回，跟陳軍隨意聊著。
許戰(zhàn)這次出來帶來兩個人，是他在矸石山認識的朋友，現(xiàn)在都跟他身後混，給他管理矸石山撿煤的事。
他們歲數(shù)比許戰(zhàn)大，都二十多歲，但是心甘情願跟在許戰(zhàn)身後，他們以前沒少許戰(zhàn)照顧，對這個小兄弟無比佩服，更是忠心耿耿，與王洋他們不同。
說起矸石山，是許戰(zhàn)發(fā)財?shù)牡胤健Ｋr候就去那裡撿煤，一直到後來那裡來了一些混子，把矸石山把持住，誰在那裡撿煤要上交給他們一半，典型的欺詐勒索。
自然有些人不答應(yīng)，那裡幾乎天天打架，誰拳頭大誰說了算，許戰(zhàn)脾氣自然不容人欺壓，他從十歲就開始打架生涯，個子長的高伸手利索，幾乎沒人能贏了他。
他雖然歲數(shù)小，但比較有頭腦，打不過的人他離遠一些，慢慢聯(lián)合人一起反抗，再加上他慢慢長大，十三歲就佔領(lǐng)矸石山，成爲他的地盤，跟他身後的人，也成爲他的跟班。
他特別清醒，知道自己未能佔領(lǐng)矸石山，真正有本事的人，根本看不上矸石山那點小利。零散幾個小混混，也被他打怕了，再不敢往矸石山去。
現(xiàn)在他對面坐的陳軍，則是真正的混子頭目，佔據(jù)一方的老大。他不混道上，對方不找他麻煩，他自然謙虛的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