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一陣鳥鳴聲，驚動熟睡的少年，他徐徐睜開眼睛, 裡面一片茫然。
當觸及窗櫺上陽光傾斜下來的光線, 明亮而又溫柔, 他瞳孔突然急縮, 一個魚打挺猛然坐起來。
腦海一片空白, 極速的尋找什麼。“哦！”他一拍頭髮出懊惱的一聲，轉身從枕頭底下找出手錶，六點五十分整。
“唉, 睡過頭了。”他快速的穿著衣服，還沒等穿好, 外面傳來“砰砰砰”一陣短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
“哎, 來了。”他答應著跑出去開門。
“嗯”夏銘睡眼惺忪還沒完全清醒, 看著眼前的許戰，一時沒反應過來, 張口問:“怎麼了？”
“幾點了，還沒起來？”許戰看他衣著凌亂，釦子都扣錯了，眼睛還半瞇著，顯然是睡過頭了。
“睡過了。”夏銘不好意思撓撓頭, “要不, 你先走吧, 我隨後追你。”
“我在外面等你, 快去洗漱還來得及。”許戰又指指他胸前, “你釦子。”
“哦。”夏銘低頭一看，胸前釦子扣錯了, “那你等我幾分鐘，很快。”
夏銘心急火燎洗漱完，抓起書包跑出來。“嗯？”他四處看看，許戰並沒有等在外面，他鎖上門準備追趕許戰時，卻見許戰在他家門口，好像是剛出來。
“路上邊走邊吃吧。”許戰給他手裡塞兩塊發糕，上面還帶著點鹹菜。
“這，這不好吧。”夏銘有點遲疑，“你從家拿東西給別人，會挨說吧？”
“哪來那些事，給你就吃。”
王洋他們遠遠等在路邊，見他們過來，跟在旁邊一起走。他們現在跟夏銘很少說話，估計也是讓許戰整的，忽冷忽熱的都不知道與夏銘如何相處，面上還略微帶些尷尬。
“許戰。”進到教室，夏銘拿出幾道題給他，“這幾道題我做了好久，怎麼都做不出來。”
他不自然的笑笑，“你也知道李老師對我有意見，我不想去老師辦公室，你能幫我看看這些題嗎？”
許戰神色平靜，沒一點變化。夏銘疑惑的看看他，這時不應該有疑問嗎，班級第一像他請教問題，怎麼也該有點表示吧？
“你覺得我會做？”許戰問。
“不是。”夏銘早就想好託辭，“我腦袋有些笨，不太知道變通。你這麼聰明，也許能從不同角度找出解題方法，哪怕能給我提一點醒也好。”
“結結巴巴的，想讓我做就直接說。”
“不是，真的。”夏銘指著那幾道題，“你看看，我們沒學過，是我從歐陽老師給的資料上找的題，資料上光有正確答案，沒有解題方法。”
許戰低頭看看那幾道題，告訴夏銘說:“等著。”
“呼。”夏銘輕輕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這是他想了大半晚的方法，用這種方式帶動許戰學習。爲了不讓許戰懷疑，他拿出的題目確實是他不會做，準備找歐陽老師的。
等許戰適應他時不時請教之後，他會一點點拿書上的題給他，只要他肯做，不管對於不對，總會有收穫。
他也可以藉機會講給他聽，現在夏銘已經有些瞭解許戰，這人吃軟不吃硬。他只要態度軟一些，對他多笑一點，臉皮再厚些，總會把他帶上正道。
這就是他對許戰的回報，他現在能爲許戰做的，目前也就是多盡點心，引起他學習興趣，哪怕只能考個普通大學，也會分配一份工作，這輩子不至於窮困潦倒。
許戰邊做題心裡邊嘆氣，什麼事都放在臉上，當他不明白什麼意思嗎？不過，他無法拒絕，這幾道題確實挺難，他那簡單的小腦袋，真是做不出來。
算了，就這兩年時光，以後也許不會再見面，全憑他高興吧！
“喂。”許戰做完題見他發呆，敲下他頭，“給你，你對下答案再看。”
“你，你。”夏銘看那幾道題他全做出來，真的吃驚了。
他迅速對照答案，又逐一看他解題方法，推敲他思路。
“許戰，許戰。”夏銘高興的拉著他手，“你太厲害了，我就知道你聰明。”
他伸出大拇指，對著許戰晃晃，一臉驕傲。“許戰，許戰。”他連叫幾句，卻始於沒說出什麼，頗有些激動的語無倫次。
“好了，上課呢，消停些吧。”許戰看他眉開眼笑，眼睛裡冒著小星星，一副崇拜的模樣，心情十分愉悅，說話聲音越來越柔和，還摸摸他腦袋給予安撫。
這一天都是在夏銘絮絮叨叨中度過，被他以各種理由拉著學習，許戰沒一點不耐煩，只要看著夏銘的笑臉，任何煩躁都化去，盡力配合他。
“許戰。”夏銘邀請他，“晚上去我家吃飯吧，你今天沒少幫我，我給你做飯吃。”
“不了，我家裡有人做飯，回去就可以吃。”
“哦。”夏銘想想，瞄一眼他臉色，“那你晚上去我家寫作業嗎？”
“好。”許戰痛快答應，就是他臉色神色不失落，他也會去陪他，一個人太寂寞。
“好，你吃完飯就來。”夏銘高興，“我們一起寫作業。”他真沒想到，許戰這一天改變太大，完全不拒絕他任何事。
晚上許戰如約而來，夏銘還沒吃完飯，他回來要自己現做，耽誤不少時間。
“你等一下，我很快吃完。”夏銘熱情如火，給他搬凳子，又給他倒水。
許戰卻眉頭微皺，看著桌子上的窩窩頭，還有一盤鹹菜，問:“你怎麼不做菜？”
“我一個人對付一口就是，犯不上那麼麻煩。”夏銘不在意的說。
許戰默默看著他一口窩窩頭，一口鹹菜吃著，恨不得打自己兩下。夏銘地裡菜園種的都是茄子、豆角和西紅柿那些生長期長的蔬菜，短期小青菜之類的都在他爸那院裡，他怎麼回去拿。
“喂，你幹什麼去？”夏銘看他沉默坐了一會兒，起身就往外走，忙問他去哪。
許戰頭也不回的說:“拿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當許戰再次來時，手裡拎著一個籃子，裡面裝著小白菜、小菠菜、小蔥和小水蘿蔔這些，滿滿一大籃子。
“以後去我們地裡摘菜，你不去我就給你送來。”許戰一臉嚴肅，“以前沒種菜沒得吃，吃些鹹菜下飯，現在有這些菜，你還吃鹹菜，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我。”夏銘呆呆的看著那一藍菜，眼睛再次溼潤。
他爸口口聲聲照顧他，卻沒想著給他送一點菜，他不是矯情，是知道夏志軍不會長久把心思用在他身上，畢竟他有工作還有一大家人需要他。
“好了，怎麼和小孩子似的。”許戰放下菜籃，拉著他進裡屋，“寫作業吧。”
“嗯。”夏銘低低應一聲，突然又擡起頭說:“你信不信我？”
“廢話。”許戰瞪他一眼。
“嘿嘿。”夏銘乾笑幾聲，“你是不是還準備種小青菜，我建議你種晚豆角、晚黃瓜之類的。”
“說。”許戰言簡意賅。
“一到九月菜就下架，那以後都是吃白菜、土豆和蘿蔔之類的菜。”夏銘告訴許戰，鄉下自留地都是種糧食補貼口糧，菜都是在犄角旮旯種點。
長期以吃鹹菜爲主，夏天種點菜也不夠吃，他嘴饞的厲害，就偷偷跑到山上沒人地方種點菜吃。
後來又鼓動二叔他們上山，糧食和蔬菜都種，這才得以吃飽飯。但是他嘴還是總饞，得空就跑山上種東西，想吃什麼就種點。
還記得他五、六月份種菜，二叔他們都說不能種成，他也沒信心，但還想試試，如果成了可以多吃一段時間，還可以拿去賣點錢。
夏銘說到這裡，得意的挑挑眉，問許戰說:“你猜，種成沒？”
“我比較傻，猜你能種成。”許戰無奈笑笑，他真是幼稚的可以。
“那是。”夏銘在興頭上，沒注意他語病，說:“現在也可以種，馬上六月時間正好。先前種的菜沒一段時間，你這些菜正好下來，是自己吃還是賣都是頭一份。這事除了我二叔他們知道，我誰也沒告訴，就等著以後有機會好掙錢。”
“那你怎麼告訴我？”
“你不是要掙錢嗎，而且掙到錢了，你也就可以上大學，不用整天琢磨掙錢點子，可以把心思用在學習上了。”
“好，我空出的那些地不種小青菜，就種你說的那些。”許戰心裡暖暖的，真是爲他做什麼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