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聖旨下達,賞賜了傅華歆與商海若許多東西。
一家人叩謝皇恩,送走了傳旨太監。
賞賜,傅華歆讓人搬去了庫房。
之後,傅華歆與商海若給麗水夫人敬茶。
商海若端了一杯茶,跪在蒲團上,溫婉笑說:“娘,請喝茶。”
“哎!”麗水夫人高興的接過茶盞,低頭喝了一口茶,將茶擱在羅漢牀的小桌上後,便轉頭旁邊婢女捧在托盤裡拿起一個紅包,一手牽起商海若的手,一手將紅包放在了她手心裡,對她慈愛叮囑道:“以後和歆兒好好過日子,早日多生幾個孩子,咱們府裡也就熱鬧了。”
“是,娘,媳婦記住了。”商海若臉頰微紅低頭應下。
傅華歆這邊也給他母敬一杯茶,還笑的沒心沒肺道:“娘,閼辰都說了,我們成親後要生很多孩子,然後……娘,我想到時候過繼一個孩子給商家,總不能讓商家一脈就這樣斷了吧?”
商海若很意外的看向傅華歆,這事傅華歆可沒和她商量過。她心裡有點甜蜜也有點暖暖的。可是,也有些忐忑不安,很怕會因此惹婆母不悅。
麗水夫人倒是心胸豁達,接過兒子奉的茶喝了一口,看著他們小夫妻,微笑輕點頭道:“這樣也好!畢竟,閼辰也曾當了商家的家主多年,爲商家留一脈也是應該的。這事你們商量看,我可就不操著心了。以後府裡府外的事,你也幫著閼辰一起管了吧!老孃可要繼續閉關去修仙了。”
“啊?不是吧娘,你怎麼還要修仙啊?”傅華歆真覺得不能再這樣任由他母親胡來了,因爲,他還真怕他母親有朝一日會得道飛昇當神仙去了。
“老孃又不想改嫁,不修仙,你讓老孃幹嘛去?”麗水夫人怒瞪她這不孝子一眼,他以爲寡婦好當是不是?她要不是這些年一直清心寡慾的修仙,他老爹的墳頭早綠了好嗎?
傅華歆這下閉嘴了,他是真想過讓他母親改嫁。可他心知母親對父親情深似海,根本不可能再接受別的男人。
可他母親總修仙,他也不放心啊!畢竟修行者的生活,都是很清苦了的。
商海若拉住傅華歆的衣袖,對他輕搖了搖頭,不想讓他因這事惹母親心裡不快。
麗水夫人也不想和兒子因這種事鬧不愉快,便起身對他們說道:“什麼都不要說了,先吃飯,走走走!”
傅華歆扶起了商海若,二人跟在母親身後,出了花廳,向飯堂走去。……
威王府
老威王喝著粥,一臉嫌棄的砸吧嘴道:“自從吃了南屏丫頭煮的粥後,老人家可是越來越嫌棄咱們家的廚子了。”
“那就讓嚴叔回頭再重金招幾個,總能找到一個讓您老人家滿意的廚子。”北冥傾絕低頭喝完最後一勺粥,端過一旁茶杯漱了漱口,把水吐到綠羽捧著的小痰盂裡,拿了桌上白色帕子擦了嘴,便起身提劍走了。
“哎,你這小子,給我老人家曾存心裝糊塗是不是?”老威王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可他家不孝的孫兒,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葉上珠也在喝粥吃包子,對於老爺子的想法,他十分贊同道:“爺爺您說得對,一家子,吃飯的時候就我們三個大男人,的確是不成樣子。”
而且,他也想蕭南屏做的三鮮餃子了。
如果這個弟妹能進了門,他不也就蹭老爺子的光,偶爾吃點美食養養五臟廟了嗎?
老威王看著他也是一瞪眼道:“你還敢說!你可是比雅嵐大好幾歲啊!如今也沒找個媳婦兒照顧你,你說你……”
“爺爺,綠羽和如雪挺好的,在她們出嫁前,我還是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過著吧。”葉上珠把最後幾口粥扒拉完,拿起一個包子便走了。
老威王見這小子也跑了,便伸著手在後喊道:“哎,你小子要是喜歡綠羽和如雪,爺爺做主讓你納了她們兩個也可以啊!”
撲通!綠羽和如雪一起跪地求饒道:“老王爺饒命啊!奴婢們還想多伺候您兩年呢!”
嗚嗚嗚,葉公子那個大哥跟暴龍一樣,她們要是當了葉公子的侍妾,還不知道要怎麼被那人挑刺挑死呢!
哎?老威王這下可不明白了。小葉除了身體弱了點,模樣和脾氣可都沒得挑,比起許多世家子弟,可是強多了。
所以,這兩個丫頭怎麼就一聽要嫁給小葉,就一臉哭樣的向他老人家求饒命了呢?
“葉公子的大哥還在糾纏葉公子,她們是怕嫁給葉公子後,會被那樣一個暴龍哥狠虐。”翡翠人冷最直接,一下被把什麼都說出來了。
“嗯嗯!”綠羽和如雪跪地對老威王連連點頭,就是這樣,她們好怕那位活閻王啊!
老威王眉頭緊皺,也覺得那個琰摩是個麻煩人物,有他在,小葉更娶不上媳婦兒了。
還有他那大孫子,和人家姑娘你儂我儂都快一年了,怎麼就還沒能把人給娶回家呢?
“老王爺,王爺和定安公主也不算久,畢竟……肅王和東海公主可是打小就好,這不昨兒才正式拜堂成親嗎?”藍水本想安慰下老威王別太焦急娶孫媳婦兒的,誰知道她這下是踩貓尾巴上去了。
老威王一掌拍在桌上,怒瞪她丫頭道:“雅嵐要是像季沈那小子一樣磨蹭沒出息,纏了閼辰十多年才娶上媳婦兒,老人家我……我就把他逐出家門去。”
藍水低下頭,可不敢說話了。
老威王越想越生氣,便一拍桌子起身吩咐道:“備車,去定安公主府。”
“是。”嚴管家應一聲,便下去讓人備車了。
如今威王府上是有兩個管家的,一個是管理府中庶務的樓月斜,一個就是跟在老威王身邊養老的嚴管家了。
綠羽和如雪忙起身退下去,畢竟,葉公子哪裡她們還要跟著伺候呢。
藍水下去爲老威王準備路上用的茶點和詩經了,翡翠則扶起老威王向外走去。……馬車已備好在府門外,老威王上車攜帶無數禮品,乘車向定安公主府駛去。
一路上,老威王都在想,怎麼才能讓南屏丫頭和他家大孫子早日完婚呢?
直到到了定安公主府,他老人家也沒想出一個妥當良策。
蕭南屏聽聞老威王來看她,她便親自出門高高興興的迎了老人家入府。
這一幕,恰巧讓來看蕭南屏的蕭宣達看到了,氣的他怒放下車簾,冷冷說了句:“回府!”
車伕應了聲,調轉馬頭,驅車離開了這條寧靜的街道。
蕭宣達可是被氣的胸口都泛疼了,他養了十八年的女兒,就算不是親生的,那也怎麼著都比老威王一個外人親吧?
她倒好,對他這個父親沒一點好臉色,對老威王一個外人卻那般笑臉相迎討好賣乖。
哼!女大不中留,說的一點都沒錯。
而在定安公主府內,那一老一少,可是聊的不要太愉快了。
蕭南屏帶老威王去一座很精美雅緻的觀景閣,閣樓高三層,飛檐斗拱,左邊設有一條水上游廊,順著遊廊而上是樓梯,樓梯上無門窗,人可直接步入閣中。
此閣名煙水閣,東西南三面設美人靠椅,背面非牆而設槅扇花窗,靠窗放置一張精美的雕花烏木羅漢牀,上鋪著柔軟的錦繡薄被,中間放置一張小幾,兩旁放著可以供人靠躺的大靠枕。
羅漢牀兩旁立著兩個一人高的雕花燈架,上面琉璃燈罩中乃是兩個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當暮色四沉,黑夜降臨時,整個煙水閣三樓,便猶如異寶藏於其中,散發著神秘的光亮。
此地高懸而安靜,是最好說私密之事的地方。
蕭南屏攙扶老威王在羅漢牀邊坐下,她親自提壺爲老威王斟了一杯熱茶,這纔在羅漢牀右邊落座,望著老威王笑問:“爺爺今日來看我,可是爲了我與雅嵐的婚事?”
“除了這事,老人家也沒別的可操心的了吧?”老威王看她一眼,才端起茶杯,淺啜一口茶水,七分熱,剛好入口,茶也是好茶,就是他老人家沒有品茶的好興致罷了。
“爺爺說的是,您如今頤養天年在家,唯一操心的事,也就是這孫兒的終身大事了。”蕭南屏接過朱雀送來的藕粉桂花糕,放到了桌上,微笑看向老威王又說:“這事爺爺莫急,時機一到,皇伯父自會下旨催著我出嫁的。”
“嗯?什麼意思?你丫頭是心有妙計了?”老威王是茶不喝了,糕點也不吃了,盯著她等答案。
蕭南屏一條手臂擱在桌邊,微傾身笑望著老威王,啓脣低聲道:“我這皇伯父已信佛成魔,而我又恰巧認識一位高僧,如由他告訴我那位皇伯父一些不可違逆的天意……呵呵!我還愁嫁不出去嗎?”
“那些禿……大師,不是都不打誑語的嗎?”老威王尷尬咳嗽一聲,差點把心裡話罵出來了。
“對!出家人不打誑語,菩提多羅再與我是忘年之交,也不可能爲了我這個友人,而犯下此戒。”蕭南屏端杯啜了口溫熱的茶水,擡眸望著老威王勾脣道:“可這事我又非是讓他撒謊,只是讓他在天意不可違上,暗示我皇伯父下違逆天意的不好之處罷了。”
天意?老威王眉毛一挑,他想起來了。曲蓮曾說過,這丫頭與他大孫子乃天定姻緣。
所以,菩提多羅去蕭衍面前說天意不可違,便不是打誑語了。
好主意!這丫頭可是太懂得攻心之術了。
“世上沒有難對付的人,只看你能不能拿捏住他的七寸,發出那致命一擊罷了。”蕭南屏從年初一試探過蕭衍對她親事的口風后,她便知她若指望蕭衍點頭讓她嫁人,恐怕要真等到她變成二十多歲的老姑娘,纔有可能在他一時龍顏大悅之時,一高興允她嫁人了。
也是從那一日起,她便派人打聽菩提多羅的下落。
剛好,在傅華歆他們成親前些日子,她終於找到了跑到一個山村傳播佛法的菩提多羅了。
估計要不了一個月的時間,菩提多羅便能抵達建康城了。
而在此之前,她要做的一些事,便是以東陵公子的身份,與蕭衍談一場交易。
老威王這下可以放心了,就知道有這丫頭在,什麼難事都不是難事。
……
三月十三日,桃花紛飛如雨,紫燕穿梭在河邊垂楊綠柳間,惹來不少文人墨客佇立橋上,搖扇詠詩作賦,一派風流瀟灑。
藺蘭也在其中,只不過,他非是來吟詩作賦當風雅公子的,而是在追著一個人求教的。
此人白衣青衫,及腰的長髮僅用一根祥雲白玉簪鬆鬆挽就,背在身後的修長玉手中握著一柄紫竹洞簫,緩步徐行在楊柳扶風的河岸邊,一路走來一路輕哼低唱,好是自在隨性,灑脫出塵。
藺蘭一路疾步緊追,可說是他藺大公子二十多年的風度,全在今日盡失了。
男子依舊不緊不慢的信步沿河看柳,愜意的淺笑輕哼一曲飄渺悅耳的曲調。
“先生請留步,在下還有一事請教!”藺蘭總算氣喘吁吁的追上這人了,真是搞不懂,這人明明走的又不快,怎麼他就能追人追的如此費勁兒呢?
“嗯?”男子停步回頭看向追他之人,見是之前茶館一起聽過書的小友,他便回身溫和淡笑道:“小友想問何事?儘可說。”
“多謝先生不吝賜教!”藺蘭拱手作揖一禮,這才直腰握扇請教道:“先生之前說海外亦有諸國,不知那些國都是什麼國?風土人情,又是否與我中原之地十分大相徑庭?”
“嗯!我曾經去過一個叫白銀王國的國家,哪裡的人,有的很白,有的很黑,最多的是棕色皮膚的人。他們國家盛產白銀,有著古老的信仰,有著非常重口味的飲食習慣,可比川蜀菜式。還有便是他們的曲樂,我可以吹一曲給你聽。”男子很隨和豁達,他拿出那柄紫竹洞簫抵在脣邊,輕輕的垂眸吹奏著一曲充滿古老氣息的樂曲。
藺蘭從未聽過這樣神聖而充滿古老味道的曲子,像中原古老祭祀天神時奏起的樂曲。
可又有點不同,大概是帶了點屬於哪個國家的異域風情吧?男子一曲吹到一半,便驟然收起紫竹洞簫,舉步身形極快的走了。
藺蘭聽的太入神了,等他轉頭看去時,對方早沒人影兒。
果然,不是他追的太慢,而是這人走的太快。
男子是追一輛馬車去了,而他追的馬車,則是停在了東華樓外。
蕭南屏扮成東陵公子的模樣,乘車來了東華樓,進門便被掌櫃的領去了二樓的雅間。
男子站在東華樓外的大街上,輕蹙一下眉頭,看了那名纖瘦的少年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東華樓
蕭南屏今日見得依舊是誇呂,她並不意外,畢竟吐谷渾非是一百萬石糧食,便能讓所有人撐到牛羊成羣的時候。
誇呂這回非是來向這位東陵公子購買糧食的,而是另有所求,且所求之事,極爲無禮。
蕭南屏淡漠的端杯飲茶,先開口一問:“大王子今約我來此,不知是所爲何事?”
誇呂微有猶豫片刻,這才擡眸望向對面的冷漠少年,輕嘆一聲道:“小王幾日前見過一位公主,桃花如雨,水上畫舫,她回眸一笑的美麗,實乃讓小王驚爲天人。”
“公主?”蕭南屏盯著這位有病的吐谷渾王子瞧了瞧,輕搖頭也是一嘆道:“大王子還是提早斷了這個念頭吧!就算吐谷渾想與南國結親,蕭皇也不一定會嫁一位真公主到你吐谷渾去。”
“那位也非是蕭皇之女正宗公主,而是蕭皇的侄女賜封的公主。”誇呂微瞇眸子,眼底透露出一抹勢在必得之色:“只要東陵公子幫小王娶了這位定安公主,以後……”
“噗!咳咳……”蕭南屏一口茶噴出去,連續咳嗽好幾聲,才強壓下咳意,擡頭看向被她這舉動嚇的愣怔的誇呂,驚恐萬分的嘴角抽搐的問:“你說你要娶誰?”
誇呂見對面的少年因過分的驚恐都大失風度了,他不由得略有遲疑的又重複一遍道:“我說,我看上了那位定安公主了。”
“呵!你瘋了是不是?且不說她蕭南屏有多兇殘成性,就說那活閻王北冥傾絕,當年一戰他可是殺的你們吐谷渾人聞風喪膽啊!你敢和他搶女人,你是不是活膩了啊?”蕭南屏整個人都火氣爆發了,一拍桌子而起,差點沒一拳頭掄到這腦子進水的草原王子腦袋上去。
“這又關北冥傾絕什麼事?”誇呂也是真被這位東陵公子如此大的舉動嚇得不輕,那位美麗的定安公主,笑起來那麼嬌俏可人,怎麼可能因一些流言蜚語,就把她當成一個兇殘成性的女魔頭呢?
蕭南屏氣的手中摺扇一敲頭,轉手又拿摺扇指著他腦門,搖頭嘆氣道:“定安公主早已被蕭皇賜婚給北冥傾絕,你說她的事,與北冥傾絕有沒有關係?”
“什麼?定安公主已是北冥傾絕的未婚妻了?”誇呂倏地站起身,一張還算英俊的臉龐上,此時已是一片陰霾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