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郡,私宅。
杜子規被他們夫妻二人盯著看的他頭皮發麻,有點害怕的小心翼翼問了句:“你們……沒事吧?”
“沒事。”蕭南屏看著他笑笑,托腮的手改爲摸下巴,看著他勾脣道:“如果你小叔沒死,應該就是他了。”
“誰?”杜子規有點情緒激動,畢竟,他如今除了姑姑這個至親,也沒有別人了。
呃?北冥傾絕這個便宜哥不算,他們一個祖宗都分開一千年了,血緣稀薄的都可以結親了。
北冥傾絕看向他說:“御龍蕪荑,御龍氏族三十六島主之一,禁島之主。”
“御龍……”杜子規皺著眉頭,有點不太明白了,御龍氏族不是不喜歡外族嗎?怎麼就讓他小叔成了一島之主了?
“御龍蕪荑的身世我不太清楚,族中人沒人排斥他,可能是他替代了某一個人的身份,纔沒有人懷疑過他非是御龍氏族的人吧!”蕭南屏覺得御龍蕪荑的身世之謎,御龍嘯應該知道一點,畢竟他一直很照顧御龍蕪荑,與其說他們是師徒,倒不如說御龍嘯對御龍蕪荑像是在養兒子。
那怕,御龍蕪荑比御龍嘯大了好幾歲,御龍嘯也沒有御龍蕪荑的武功厲害,可他們的心理年紀,就是反差很大。
“你們能確定他就是小叔嗎?”杜子規之所以提出質疑,那是因爲他後來查到的消息,也是小叔死在了西海,屍骨無存。
“不能確定,只能說他和你有六分相似,可能是你小叔。”蕭南屏搖了搖頭,說話一點不負責任。
杜子規面對他這位長嫂,他也只能搖頭嘆聲氣,轉移話題道:“這事以後再說,還是先說說剷除神王勢力的事吧。”
蕭南屏對此,只有一個建議道:“這事不用想,直接用毒,殺人最快最乾淨利落。”
杜子規看了他這位十分兇殘的長嫂一眼,扭頭看向他哥笑問道:“哥,你說該怎麼辦?”
“按你嫂子說的辦。”北冥傾絕完全無節操的支持他家夫人,而且,他家夫人這主意是真好。
一個個殺人太慢,不如連鍋端省事。
杜子規一手扶額,覺得他就不該找他們幫忙,這一個個的是又兇殘又不靠譜。
“小杜子你要是太善良了不忍看到血流成河的畫面,也可以只殺一部分作惡多端的大惡人。至於剩下的那些小嘍囉,可以廢了武功,發配到你哥礦場去當免費勞力。”蕭南屏一見杜子規這麼善良,她也就善良的不讓玉屏山血流成河了。
杜子規敬佩無比的看著他這位精打細算,廢物利用的聰慧長嫂。他只想送她兩個字:奸商。
“既然你們都沒意見了,那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就今夜行動吧!”蕭南屏雙手一按桌面,站起身伸個懶腰,活動下筋骨說道:“幸好問顏叔叔要來了不少毒藥,這下可有用處了。不過,雅嵐,你身上有帶迷|藥嗎?以備不時之需嘛!”
“帶了。”北冥傾絕站起身來,從懷裡拿出十多包迷|藥。
杜子規就這樣仰望著他哥他嫂子,這一看就是慣犯,隨身攜帶這麼多迷|藥,比採花賊都厲害。
“小杜子,這些給你,藥效很不錯的,遇上打不過的敵人,狂撒藥粉,是頭大象,都能撂倒它。”蕭南屏塞了好幾包迷|藥給杜子規,最後還彎腰俯視他道:“大象知道吧?天竺和驃國那片都有,個頭特別大,一蹄子,能把你肚子踩個大窟窿。”
“我,我……”杜子規之前一直被神王圈養著,他還真不知道大象這種動物。
所以,他見識少,嫂子你別嚇唬我啊!
蕭南屏見他這麼沒見識,也沒取笑他,而是安慰的拍拍他肩,之後,就拽著北冥傾絕走了。
杜子規見他們說走就走,他才傻呆呆的回神起身追出門去。
“你先站院子裡吹風冷靜下,我和你哥去把衣服換一下,順便再多帶點武器和毒藥。多多益善,有備無患。”蕭南屏頭也不回的對杜子規交代一些話,她拽著北冥傾絕已經回房關門了。
杜子規站在院子裡,任由秋夜寒風吹動他斗篷,他像個傻子一樣仰頭望月,月光真亮,白晃晃的,和他此時的內心一樣一樣的。
早知道,當初直接找他們來和神王鬥了,何必自己煞費苦心佈置這麼久呢?
爹,你哥的後人雖然有點懼內,可他媳婦兒是真厲害恐怖啊!
東陵公子這麼可怕,幸好她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否則,天下所有商人,都該被打擊的集體找歪脖樹上吊了。
蕭南屏也就換了身利落的鈷藍色箭袖束腰勁裝,滿頭青絲紮成馬尾辮,利落乾淨又帥氣。
杜子規看向他這位巾幗不讓鬚眉的長嫂,不錯!拿桿槍,就能上陣殺敵了。
北冥傾絕身上什麼都沒得,衣服也沒換,只是握著他從不離身的重溟劍,還有懷裡的那些迷|藥。
杜子規還是覺得他哥比較正常,這位長嫂太嚇人了。
蕭南屏這回帶來了勾魂使者一百人,北冥傾絕帶的幽冥人最多,且都是很厲害的幽冥人。
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杜子規其實不太想今晚行動的,畢竟,時間太短,他怕盲長老沒有通知完那些父親的舊部,也就是北冥氏族的人。“小杜子,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可別這時候還猶猶豫豫的,這可不是當斷則斷男人該做的事。”蕭南屏利落的走在前頭,腰間掛著的是一把猩紅的鞭子。
至於她爲什麼不帶御龍斑血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怕她一個失手,被人把寶貝搶了去。
那可是十二把秘鑰之一,丟不得。
杜子規在後嘴角抽搐一下,總覺得她是在拐彎抹角罵他不是男人。
北冥傾絕已經追上去了,天門郡距離玉屏山也就十多裡地,他們連馬匹都省了。
杜子規跟在後頭,發現他嫂子的飛鶴飄雪都比他厲害,他感覺太傷自尊了。
他練飛鶴飄雪十多年了,可他嫂子和他哥認識可沒幾年,練飛鶴飄雪撐死兩年,可他居然追不上了?
北冥傾絕倒是等了一下杜子規,對他說道:“御龍氏族嫡系女子,遺傳一種體質,身輕如燕,最適合修煉飛鶴飄雪。”
杜子規這下可是被安慰到了,原來是嫂子體態輕盈,纔會把飛鶴飄雪發揮的如此之好啊?
“南屏的天賦很高,就是有點偷懶,練功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北冥傾絕這回說的可謂之非常無奈了。
杜子規覺得他哥這是變著法的來虐他,嫂子這般懶惰,一兩年時間都把飛鶴飄雪練得如此出色,而他勤學苦練十年,卻還是追不上這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嫂子?
北冥傾絕還是很友愛弟弟的,至少,他陪著杜子規呢!否則,他早跑前頭,甩杜子規一條街了。
杜子規一點都沒被安慰到,這個兄長留下來陪著他,也是一種變相的打擊他,傷心。
……
玉屏山
他們抵達這片瘴霧林時,時間已經快到亥時了。
杜子規站在林子前,對他們解釋道:“這片瘴霧林的毒氣很強,連我進出,也必須要一口氣跑過去。”
“你們祖先也是奇怪,用這麼……嗯?似乎忘了件事?”蕭南屏話說到一半,忽然皺眉,覺得她忘了一件很重的事。
北冥傾絕在一旁提醒道:“在瘴霧林旁有別的入口,這片瘴霧林只是禁止北冥氏族人出去的禁制。”
“哦,對!機關圖上有標註清楚那個入口就在……”蕭南屏扭頭伸手指向一個方向,那就是個小山丘,可入口的確就在哪兒。
北冥傾絕前邊帶路,到了山丘便的幾顆樹下,挖了一尺深,才挖出一塊石板。
蕭南屏往黑漆漆的密道一看,柳眉緊蹙道:“這麼多年沒人走,確定不會年久失修塌陷……”
北冥傾絕伸手下探,拉扯了裡面的一個機關,太透看向那片山,山上出現了一個門。
呃?蕭南屏目瞪口呆看著那個門,感情不是地道,是直接打通山腹,從山腹裡進出啊?
北冥傾絕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像著那個山洞走去。
杜子規在後緊跟上,在進入山洞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果然出現很多黑衣人。
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兩幫人,是他哥和嫂子各自帶來的高手。
洞口很大,至少可以容納三人並肩通行,可見這還是條逃生隧道。
蕭南屏走在最前頭,手裡拿著一顆夜明珠照路。
隧道有點潮溼,可巖壁還算結實,並未曾出現泥土鬆散的跡象。
“這裡是由人工加固過的,應該是每過五十年會加固一次,否則早蹋了。”北冥傾絕和她並肩而行,伸手摸了一把巖壁,裡面有很多石子,是玉屏山不會有的石子。
“你們這些氏族的人,真是個個都是如此的古怪,不是隱居山林海島,就是弄這些個奇奇怪怪的機關。”蕭南屏伸手摸一下,這玩意兒瞧著還真是挺結實的。
這條隧道的長度和瘴霧林一樣,不算太長,他們走了一炷香時間,也就走出去了。
杜子規及時收起了蕭南屏手裡的夜明珠,這纔沒引起守門的兩名金甲衛注意。
蕭南屏最擅長的就是暗殺,她擡手示意他們稍等,而她則身法極爲迅速詭異的閃過去,動作十分乾淨利落的殺掉了那兩名金甲衛。
杜子規都看得目瞪口呆了,他這位嫂子的指力很驚人啊?
而且,她的速度也太快了,金甲衛剛一個轉頭,她便一手掐斷了一名金甲衛的脖子,一手一刀射入了另一名金甲衛的喉嚨。
一邊單腳支地俯身放下那名被她掐斷脖子的金甲衛在地上,一邊又一字馬滑過去,單手支撐住倒下去的金甲衛後背,把人緩緩放下來,從頭到尾,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蕭南屏從地上站起身,揮袖撒在草木清香粉,掩蓋了這些血腥氣。
北冥傾絕已經帶人出了隧道,只給他們下達了一個命令,迷暈所有人,至於誰該殺?他們稍後再定。
杜子規覺得他今夜受了太多的驚嚇,他清楚的看明白,他們這一支北冥氏族的人太弱了,難怪會被神王那個妖婦如此的聯合外人欺負。
蕭南屏已經踩著白玉階上去了,伴隨而來的是陣法迷霧。
守門的兩個白髮老者,在聽到有石子落地的聲響後,便睜開了眼睛,入目的便是一片濃白的霧氣。
天上的明月看不到了,明亮的雲夢霧澤也看不到了,四周白茫茫一片,安靜的連風聲都沒了。
蕭南屏知道這兩個老頭武功厲害,所以,她沒打算和他們正面對戰,而是在陣法裡投了點毒粉。
毒粉飄啊飄,老頭立馬倒。
兩名老者發現不對勁兒時,他們已經站不起來了。
迷霧消散,他們看到了一個嬌俏頑皮的女子。
蕭南屏像個貪玩的孩子,笑著從他們守著的大門中間走進去,腳步輕盈,像是在遊園散步。
杜子規跟上來,便看到守門的兩個長老,已經七竅流血,死不瞑目。
北冥傾絕好似沒看到這兩個慘死的老者一樣,目不斜視的帶人走了進去。
杜子規受驚不小的忙追上去,結果,守夜的這些弟子,無論是男是女,全都橫七豎八的倒地不醒了。
蕭南屏站在那些橫七豎八的人中間,望著雄偉壯觀的神王殿,她勾脣一笑,下了個命令:“巫殿之人,一個不留。至於其他地方的人?制服後等候處置。”
勾魂使者和幽冥人一起分散開去執行命令了,從頭至尾,都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
蕭南屏繼續往裡走,這片雲夢霧澤的確美輪美奐,宛若仙境。
由此可見,這一支的北冥氏族祖先,是個愛美之人。
北冥傾絕提劍跟在她身後,這片雲夢霧澤很大,絕對能容納上萬人。
可見,興盛時期,這一支北冥氏族的子孫,還是很旺盛的。
杜子規追上他們夫妻倆,邊走邊說道:“父親的遺骸就在神王殿地下密室裡,誰也不會想到,父親的遺骸,竟然就藏在他曾經最喜歡的神王殿裡……”
蕭南屏如今總算明白,神王爲何是神王了,因爲她對杜子規的父親求而不得,便殺死了那個男人,殘害那個男人所有的至親,毀了這個男人所擁有的一切,把雲夢霧澤這片仙境,變成了一個人間煉獄。
而她,則成爲了神王,哪個男人喜歡的神王殿。
這是個可悲的故事,也是對封建社會三妻四妾的諷刺。
所謂的齊人之福,其實就是一個自欺欺人的悲劇。
杜子規帶著他們來到了無比宏偉的神王殿,他手裡的迷|藥總算有用了。揮袖間,迷到了所有守護神王殿的婢女。
蕭南屏跟著他進了金碧輝煌的神王殿,他們一起走到哪張金座前,找到機關鈕,打開了機關入口。
呃?就在腳踏下,這神王還真是對杜子規的父親又愛又恨呢!
愛他至深,用他最喜歡的神王殿爲名號。
恨他至深,把他踩在腳下二十多年。
嘖嘖嘖!果然,變態的想法,都很別緻。
北冥傾絕阻攔了要先下去的杜子規,他持劍先跳了下去。
蕭南屏第二個跳下去,她有經驗,拿了了金屬腳踏下去。
果然,下面忽冒出很多尖刀,她把腳踏丟下去,藉著踏板支撐在尖刀上的彈力,她輕盈一躍,就到了北冥傾絕身邊。
嘖!她的飛鶴飄雪還是不如他,他這是什麼支撐都不用,就飄過來了啊?
杜子規還不如蕭南屏呢!一落下來,差點被萬刀穿身。
蕭南屏揮出鞭子,纏住杜子規的手腕,把他給拽了過來。
杜子規明明看到他撲向的是他嫂子,可是轉眼間,他卻撲在了他哥懷裡……
“嘖!早說了,兄友弟恭最不安全了。”蕭南屏在一旁抱臂玩鞭子,笑得那叫一個美豔動人,殺氣騰騰。
杜子規有些惡寒的離開北冥傾絕的懷抱,扭頭眼神幽怨的看向他嫂子。這樣捉弄他,真的好玩嗎?
北冥傾絕轉身提劍向前走,對於機關圖上的陣法,他記得很清楚,至少比身後這兩個清楚。
蕭南屏讓杜子規走中間,這小子太弱了,她怕讓他斷後,他會一不小心觸動機關,把他們三個都射成篩子。
底下的機關果然很兇險,又是毒箭,又是釘板,還有亂入雨的暗器飛舞,更有一個個地坑塌陷,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最後,牆壁還會動,似乎是想把他們三個夾成肉餅?
北冥傾絕從容淡定的去找到了停止機關的按鈕,兩面的牆壁就停止了。
然後,緩緩的退回了原地。
杜子規此時已是對他哥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這記憶力太強悍了。
“你哥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我忘了告訴你了。”蕭南屏非常歉意的看著杜子規,非常事實的又打擊他一下。
杜子規從容淡然一笑,他已經被打擊習慣了,不要再企圖挑起他內心的波瀾。
蕭南屏對於杜子規的表現,她用的是欣慰的眼神看著他,猶如終於看到一個孩子長大成熟了。
杜子規一手捂著胃,感覺這一路走來,他被氣的都有點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