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在這個炎炎的暑假,很多人的心情都難以平復,忐忑不安的填報志願,忐忑不安的等待著錄取結果,酷熱和沉悶一如不計其數高三畢業學生們的心情。
秦雪兒得到了成績,和她之前預估的分數出入不大,她喜歡這種盡在意料之中、盡在掌握之內的感覺。以她近乎完美的七百分,她理所當然的要填報國內最好的學校,**的幾所大學也在考慮範圍內,不過她最後還是填報了位於上京的燕大。
秦雪兒明白那纔是她想要的舞臺。
不過在此之前,她卻非常在意一個人的動靜,那就是馮斌斌。高一那年秦雪兒就從十校聯考的成績單所表現出的區別來甄選翟南和馮斌斌誰的潛力更大。
緊接著在夏令營中秦雪兒得到了確切的觀察結果,她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眼光,當時就毫不猶豫的利用自己條件上的優勢向馮斌斌表白,她要看一看馮斌斌會是什麼反應再接著做更加細緻的甄別,考慮他是不是具有值得自己長遠投資的潛力。
她的觀念裡,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投資,什麼人值得長線投資,什麼人值得短線投資,她分得一清二楚。可是在她內心深處唯一一次發現自己也有眼拙的時候,那就是錯誤的分析了翟南的潛力,不過還好翟南已經死了,這是她唯一能夠自我暗示沒有眼拙的理由。
距離高一那失敗的夏令營已經過了整整兩年,秦雪兒一直都認爲一個在未來能夠稱得上一號人物的人都擁有不屈不撓的品質,她不認爲馮斌斌是一個在受到打擊之後就會消沉蹉跎的人,所以毫不猶豫的轉學到路北一中。以她自身的優勢,無論到哪裡都是光芒耀眼的天之驕女,當之無愧的校花。
但兩年間她卻不斷的和成績猶如明日黃花凋零沉落的馮斌斌接觸,沒有任何猶疑。她始終認定自己的眼光,終於在這一次高考中看到了。馮斌斌那近乎滿分的成績驚爆了所有人的眼球,但是馮斌斌從高考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學校,參加任何的畢業聚會,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手機的短信提醒聲響起,秦雪兒看到是馮斌斌的號碼,眼中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兩年來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
“秦雪兒,你是個有意思的女孩子。但我在這裡的理由只是信守承諾等一個人而已,到現在看來這只是我在頑固的執著,所以我帶著缺憾走了。兩年來你倒是給我解了不少悶,所以走之前作爲禮貌要和你說一聲。”
秦雪兒咬牙切齒,手捏著電話在不斷用力,惡狠狠地道:“我這兩年就是給你解悶的?馮斌斌,你很好!”
馮斌斌從電話裡掏出了手機卡,掰斷,丟進了垃圾桶裡。在兩年的時間裡,馮斌斌逐漸發現自己認爲翟南沒死的想法有一種近乎蠻不講理的偏執,但已經不重要了,高考結束揹負在身的那道所謂承諾的枷鎖已經被解除,雖然心裡帶著遺憾和低落,還有刻骨銘心的不甘,但從今天開始,這都會化成他往後拼搏的動力。
馮斌斌看著沒有電話卡的電話,喃喃自語的總結評價著秦雪兒道:“長相太好不安全不說,做事還有很強的目的性和控制慾,唔,我可不喜歡。不知道看到我的短信她會不會被氣死。”
馮斌斌坐上北上的飛機,對於這些小問題他不會想太多,畢竟他要開始新的、部隊的生活了。
……
禁閉的空間透射下來一束光線,死狀悽慘的屍體、四處流淌的血液,人與人之間如野獸般的拼殺搏鬥,在透射的光線中明滅。那一個瞬間或者在下一個瞬間,搏殺中的人其中一個也許就該成爲橫七豎八的屍體中的一具。
明滅的身影,冰冷的眼神,狠辣致命的攻擊……
翟南猛地睜開雙眼,狹窄的空間空氣異常沉悶,可他卻逐漸的放鬆下來。這是一艘貨船特別隔出來的幾平米大小的空間,裡面擠著十幾個人,空間被封閉得死死的,只有幾個大小不一排氣的孔洞,很顯然這地方是有特殊用途的。
本就不大的空間還要給幾個人騰地方,他們好能幹打發時間的事情——打牌。然後周圍的人全都在看那幾個人打牌。
翟南靠在最角落,他旁邊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胖子還帶著眼睛,樣子倒是白白淨淨的,和其他要麼兇神惡煞,要麼一看就很猥瑣的人顯得很不搭調。
呲啦。
小空間邊上的小門被拉開,小門只能容比正常體型寬胖一點的人爬出去,比如翟南身邊的胖子,就是這個門能夠容納的極限。門外是一個年輕男人,他蹲下來露出上半邊身子,開口說道:“嘿。你們小聲點,再有兩小時就要靠岸了,別在這時候出漏子被邊防查到。”
年輕人說完就拉上小門。剛剛還嬉笑呼喝的人開始收斂,說話都刻意壓低聲音,不過很多人嘴上都在罵罵咧咧著什麼。 wωw?ттkan?CΟ
也許是爲了排解小空間內的沉悶,又見到翟南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翟南身邊的胖子小聲的和翟南交談起來:“嘿。小兄弟,我看你年紀應該不大吧,怎麼這麼年輕就想從菲國偷渡去中國?”
“那裡的女人皮膚比較白。”
“有見地。”胖子比起了大拇指說道。不過心裡卻不屑一顧,翟南的說法明顯是轉移話題不想談原因。胖子仔細看了看翟南的樣子,雖然皮膚略顯棕色,但從面孔上看不像是東南亞人特有的面孔。胖子略微疑惑的問道:“不過,你應該不是菲國的人吧?”
“在那邊打打散工,掙錢回國討老婆。”
胖子嘴角抽了抽,這看上去沒多大的男孩張口閉口不離女人,簡直就是想女人想瘋了。不過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他一直在迴避他做的事情,不過也是,偷渡的人要麼身份見不的光,要麼做的事情見不得光,只有一小批人是因爲簽證或者其他無關緊要的問題纔會選擇偷渡。
反正是在打發時間,和這男孩胡扯一下總比和那些打個牌張口閉口粗話的人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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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正準備降低點層次和旁邊的男孩聊聊女人,男孩卻突然站了起來,打開了小門爬了出去,又把門給掩了起來。
“我們是XX邊防支隊,前面的船隻請立即停下來接受檢查……”聽到外面用擴音喇叭喊出的聲音,藏匿在這個小空間的人噤若寒蟬,臉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胖子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他異常擔心被遣送回去,畢竟他身上帶著的東西價值不菲,到時候露出了一些馬腳,肯定要被別人給打劫。不過一想起剛剛異常迅速冷靜離開的男孩,他突然多了幾分驚訝的神色。
難道,他剛剛就感覺到邊防隊來了?
外面響起了船上工作人員的腳步聲,胖子乘著他們還沒把這裡的狹小空間封死,趕緊爬了出去,他得在巡邏船沒有靠近之前先找到男孩在哪。按正常情況來說,藏身在小空間裡反而更安全,不過多少有幾分聽天由命的意思,但從小空間裡出來無疑很容易暴露,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但胖子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男孩冷靜的爬出去之後就跟了出來,他捂著襠部,東西完好的藏在那裡,他的心頭略略安定。然後他趕緊到處找起男孩。船上的人員匆忙的往小空間的小門前拖來一些儀器擋住,稍適檢查確定沒問題後趕緊跑到甲板上去集中,不然被邊防軍官看到他們在忙亂驚慌的做些事情,肯定會猜出些什麼。
他們做這行不是一次兩次,非常有經驗,不能因爲這點小細節陰溝裡翻船。
胖子在靠近船尾的甲板上見到了翟南,他身上盤繞著一圈一圈的粗麻繩子,躲在一側陰影處,注視著巡邏船慢慢向另一邊靠近停下。胖子悄聲的向翟南靠近,翟南似有所覺的回頭,眼裡流露出懾人的光芒,讓胖子身子忍不住一抖。
“我……”胖子想張嘴想解釋一句,不過剛剛張嘴就被翟南扯到身邊捂住他的嘴。
“想不被抓從現在就給我閉嘴。”翟南看著胖子說道。雖然殺人拋屍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現在船隻不是行駛狀態,容易被發現平添麻煩,聽到邊防巡邏船上軍官踏上船的腳步聲,翟南徑直拽住了胖子跳下船。
跳進海里以後胖子受到驚嚇,拽著翟南拼命的掙扎,在海水中翟南皺著眉狠狠的一手刀把胖子給打暈,他一邊拽著暈過去的胖子一邊向著邊防支隊的巡邏船游過去。
整個過程也就一分鐘不到,浮出海面之後他探了探胖子的鼻息,發現還有氣,也就不再管他。他拽著胖子貼著巡邏船,靜靜聽著船隻上的動靜。隨後他聽到喧譁聲還有呼喝聲在海上擴散就知道貨船的偷渡客們被發現了。翟南不抱任何希望去設想那些偷渡客會大發慈悲的忽略掉他們兩個。那邊船隻上安靜了很久,翟南猜測是邊防軍官在搜尋著他和胖子。
時間持續了將近半個多小時,翟南感覺到巡邏船開始啓動,他悄悄的游到巡邏船前端,用繩索結成環套套住巡邏船船首舷側的錨鏈筒,繩索另一端纏在胖子的胸口上幾圈,又纏在自己身上幾圈,隨著開始行駛的巡邏船奔赴向軍港。
在快要靠近軍港的時候他鬆開了繩子,和已經醒過來被現在的情況震驚得無以復加的胖子悄悄向著偏離軍港的海灘游去。
翟南不去管胖子的死活,反正讓他逃過了被抓就已經算得上過分仁慈得過分了。
胖子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不敢開口喊叫問一下男孩的名字。他牢牢的記住今天讓他真正開了眼界看上去很年輕最多十八九歲的男孩,慢慢的向著海灘游去。
上岸之後,翟南看著這片蔚藍天空,感覺腳上堅實的土地,喃喃道:“到**了,家,還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