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到這一步,翟南覺得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很多事情不是他想當然那麼簡單,況且確實不能排除這是惡作劇的可能性。
翟南躺在牀上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突然之間擁有貝黑摩斯之星這串吊墜,他可能仍舊是一個籍籍無名,每天在家玩遊戲虛度自己暑假時光、平凡普通略有些失意的學生。想到這些他忍不住繼續拿出吊墜仔細的觀察,每次都會感嘆吊墜帶給自己的一切,這樣的行爲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次。
儘管屢屢感嘆,可心底總會患得患失。至今仍舊令他映像深刻的是他向何瑤表露心跡失敗的那天遇見的紫色瞳孔的女孩,她口中喊出來的那一句:“使徒大人。”
他不知道所謂的使徒大人代表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紫瞳女孩知道這串吊墜的來歷,知道來歷是不是代表她也知道吊墜能夠帶來的能力?
這纔是問題所在。
馮斌斌好奇的看了一眼翟南手裡的吊墜,並不是質地出色的紫水晶,透光度太低,他以爲是粗製濫造的地攤貨,沒看出所以然,失去了興趣。
因爲明天還要坐船出海,去欣賞壯闊的海天一色,以及那瑰麗、富饒、羣島環繞的寶石島。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兩人都相繼入眠。
凌晨三點。
漢克在沉沉黑幕籠罩的情況下醒來,他沒有開燈,從牀上坐了起來。長期作爲殺手的習慣使然,他的生物鐘無比精準,他下了牀,黑夜裡眼睛不能視物,但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多的影響。
酒店底層游泳池斑駁的彩光交相輝映,他憑藉依稀的燈光,檢查著身上攜帶的物品,確認沒有任何東西遺漏,然後在牀邊安靜的坐著,現在的時間還不成熟,他得等待他認爲的理想時間。
靜-坐了半個小時。
他輕巧的辨認出陽臺的位置,不發出任何聲音的翻過陽臺。他雙手帶著很薄的樹膠手套,手套應該經過特殊處理,能夠在和物體接觸時和手掌一樣擁有很好的摩擦力,更主要的是不能留下指紋。
酒店房間與房間之間的間隔只是幾十釐米的牆壁,每間房的陽臺是條形的護欄,上下樓層之間不設防,對他而言沒有一點挑戰性,從八樓翻越而下,他的速度快若驚鴻,翻越樓層根本沒費多少工夫。
漢克的目標在六樓,那兩個學生。他相信解決掉他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他心裡唯一不清楚的是他們拿著那張結構圖紙和任務目標說了什麼,正因爲如此,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去刺殺任務目標,因爲如果兩個學生了解到圖紙上的計劃並泄露給目標人物,對目標人物的刺殺肯定會碰到很多麻煩。
所以爲了好好感謝兩個學生帶給他的疑惑,他不介意花費一點時間送他們去見上帝。
對他而言殺人的方法不止一種,殺人之前籌劃方案也不止一個,樓層結構圖上監控攝像頭的標註當然有用,那是另一套殺人方案的必要前提。既然那個方案已經暴露出一些細節,使用起來擔負的風險會很大,他自然棄之不用。而且那張圖紙在殺人以後作爲物證和線索,還能混淆視聽,何樂而不爲?
馮斌斌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睡眠很淺,稍微一點風吹草動或者不自然的異響就能讓他很快的醒過來。這全拜他爸爸所賜。
在小學馮斌斌只要一有時間就必須站樁打根基,熬到小學畢業之後他爸爸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師傅在教他一些粗淺的拳法之後,三天兩頭的會在夜裡偷襲,打得他屁滾尿流,還好他的適應能力強,挺過了那段時期 。在學校的風光和在家裡的悽慘簡直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分別。
用了整整三年,他學到了一身本事,同時學會了防患於未然的睡眠方式。
他起來,藉著隱約的燈光,看到陽臺翻進來的人影,準確的在翟南身上穴位按了一下,讓他猛然從睡夢中清醒,並且捂住了他的嘴。
翟南立刻噤聲,猛然從睡眠中醒來的不良反應是他的腦袋會出現間歇的眩暈感。不過看到陽臺上的一道身影,立即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睡熟中的人沒有任何防範意識,也沒有任何自保能力,馮斌斌雖然自信,但難保會出現紕漏。如果對方有槍在手的話,熟睡的人簡直就是活靶子,這是他沒有能力保全的。
只要翟南自己能夠躲好,他就沒有一點後顧之憂了。
在黑影翻越陽臺時,馮斌斌已經貼在靠近陽臺的牆壁。他要在黑影進來的時候給予對方出其不意的攻擊。
漢克站在陽臺外,以他殺手的警覺,他沒有立即衝進房間,他在仔細的觀察的動靜,因爲連續下了兩層樓,這裡的光線和他所在的樓層相比更爲明亮。非常利於他觀察,隱約看見疊得整齊的被子,夏天不蓋被子是正常現象,牀單褶皺,代表著有人睡過,漢克勉強的分辨著。
可兩張牀現在都沒有人!
玻璃移門沒有關閉,夜晚享受陣陣吹來的清涼海風對於每一個遊客來說都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
漢克作爲殺手的敏銳直覺告訴他房間裡的兩個學生髮現他了,但牀上睡過的褶皺痕跡顯示他們很可能是剛剛發現的。漢克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讓他們發現自己,可漢克對於倉促之間才做出反應的兩個學生絕對不會放在心上。這裡速戰速決,接著還要去刺殺任務目標,免得打草驚蛇。
他抽出匕首,謹慎的衝進房間,玻璃移門一邊的牆壁驀地出現一個人影,他早就知道對方設伏,已經有所準備,用他慣有的手段揮動著匕首,匕首宛如恐怖森然的獠牙向著突然出現的人影身上的要害攫取而去。
漢克儘管已經足夠小心但他還是低估出現的人影的實力,或者說從來就沒有意料到對方會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存在。
馮斌斌的行動雙腿左右四十五度斜跨,呈之字形行走,行進間自然躲開了進擊而來的匕首,他的右手上鑽,沉身蓄勢,左手直搗而出。狠狠地向著面前用匕首攻擊而來的人轟去。
“左炮拳?形意?”儘管漢克作爲一個殺手見多識廣,但也被一個學生聲勢驚人的拳術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竭盡所能的躲過的馮斌斌的左炮拳,向著房間內急急退開幾步,一個殺手自然不可能被一個黃毛小子嚇倒,但不可否認馮斌斌的攻擊導致自以爲沉著冷靜、料敵於先的漢克失算了。
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漢克向著房間內倒退,輕微的破風聲陡然響起。
偷襲!直到現在他纔想起來房間裡還有人。轉身應對是不可能的,加上面前還有一個人虎視眈眈。他知道自己不能面對前後夾擊,就算個人能力再如何突出他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取勝且不鬧出大的動靜。
翟南的偷襲很成功,他像是黑夜裡蟄伏的猛獸一往無前的撲向獵物。應對過這種場面的他異常冷靜的分析著對方可能會躲避的方向,然後一一的在前衝的過程中封死。
漢克沒有轉身,他的腳步一踏,猛地向前急竄,猶如一隻靈敏的狐貍。馮斌斌堵住對方的路線,左腳邁出右腳跟進,一拳直擊而出。
進步崩拳。
漢克纔不會傻到去接招,準備側滑避開,卻被身後飛快的衝撞一下撞出房間,一股大力襲來,漢克身受重創卻冷靜異常的擺脫身後撞來的人想要抱住並控制自己的雙手,借勢加速前衝。馮斌斌、翟南還想再追,卻發現對方不戀戰,瞬息間收了匕首跳下了樓。
這裡是六樓。十幾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廢,他們想不清楚對方怎麼敢跳下去。
他們在陽臺邊緣看著,一個人影隱隱約約在樓層底部的街道隱沒。
馮斌斌從陽臺的護欄上拿到一根長線,說道:“我還真以爲對方敢跳樓呢。原來靠著這個。”
“漁線?”翟南接過馮斌斌遞過來的繩子,無比詫異。再好的漁線的承重能力頂多十幾公斤,即使這是三根漁線捻在一起也不可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更不要說讓他安全的墜落到樓層底下的地步。
“漁線應該僅僅用來變向,由向外的摔出偏移向內,然後抓住樓層陽臺的護欄一層一層跳下去。”馮斌斌分析道。
“爲什麼會有人來殺我們?難道因爲那張圖紙?”翟南其實搞不懂這些人的思維,僅僅因爲泄露圖紙暴露了別人殺人的目的就要被殺人滅口?
“多半是。”
“你說那個外國人被殺了沒有?”翟南其實最關心的是這點。
“這個殺手應該一直監視著他要下手的目標,看到我們拿著那張圖紙去找他,知道行動暴露才來找我們泄憤的吧。按照殺手謹慎多疑的習慣,應該有所顧忌所以沒有對他的目標下手。”
翟南仔細想想才發現原來一切完全是自己欠缺考慮的行動惹來的麻煩,如果不是馮斌斌及時發現,他和馮斌斌已經身首異處,這就是熱血衝動的代價。翟南暗暗的告誡自己以後絕對不要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以後再遇到這些事情一定要謀定而後動,把不利的因素考慮妥善周全。
後半夜深沉的夜色,璀璨的繁星,幽闃深遠的海洋,一切美好相伴卻註定無法入眠。
“翟南。你如果一直放不下心中內向自卑的自己,你以後都不可能進步。”馮斌斌看著黑夜裡不能入眠的翟南,暗暗說道,他搞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把他當做真正的朋友來對待。考慮他現在的缺點,鼓勵他獨立的去做事,在他的印象裡,翟南是唯一一個讓他這樣做的人。
他在同齡的孩子裡格格不入,因爲成績突出、因爲各種青少年的獎項他幾乎拿遍了。在同輩之間他也與衆不同,因爲別人還在靠著祖輩的蒙蔭摸爬滾打的熟悉爲人處世時,他卻已經能夠獨立弄出策劃案駕馭家族的商業航母成功的擺脫金融危機的困境。所以那時候幾乎只要他稍稍提起的東西都會有人專門負責記錄在案。
這是很難想象的場面。
別人練習花費十數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融會貫通的拳法,他只花了三年的時間。而且榨乾了教他的師傅在拳術上的造詣,將所有紛繁的招式簡化,變成自己最獨特的攻擊方式。
馮斌斌彙集同齡人根本無法企及的優點,天才註定孤獨,他渴望一個朋友,一個同樣天賦卓絕的天才朋友,現在,他認爲他找到了這樣的朋友。
早晨九點多,聯合夏令營的學生隊伍集結完畢,坐著聯繫好的雙層大巴車向著港口行駛而去。
翟南在路北市的隊伍裡見到了昨天才打擾說有人要對他圖謀不軌的外國人,在乘坐的大巴里他和自己學校的一個女主任坐在一起,翟南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進行過多的遐想,昨晚聽到的女聲毫無意外出自這個女主任。
到港口聯繫到了一艘可以承載三百餘人的客船,校方帶著同學們向著船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