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這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已經是黃昏了？”
屋子裡不知什麼時候燃起了亮亮的燭火。
“嗯。”
屋子裡早就準備好了熱水，蕭臨淵親手給她擰了熱乎乎的帕子，擦了手和臉，身上的乏意便消了許多。
“餓不餓？我們下去吃飯吧！”蕭臨淵扶著林寧起身，見她精神尚好，便道。
看來做些事有助於忘記身上的痛苦，這也是蕭臨淵沒有打斷林寧的原因。
有些事做，寧寧的心情想必會好一些吧！
“今天咱們吃什麼？”林寧好奇問道。
廚師換了蕭臨淵，林寧對每餐飯都有了興趣。
雖然她現在的飯量與之前毫無可比性，但不妨礙她有一顆想吃的心。
蕭臨淵一笑，“下去你就知道了。”
林寧到得樓下，發現晚飯居然不是擺在屋裡的。
甲板上，一方小桌子前放著三隻錦墊，而兩個大大的銅盆中，正燃著炭火，一個上面吊著個細長身的瓦罐兒，裡面是今日小包子吊上來的魚。另一個上面架了一張鐵絲網，上面沒放東西，但旁邊放了盤盤碟碟的蔬菜和魚、肉、蝦等物。
這是……豪華遊艇夜宴？
船緩緩靠近岸邊，另幾艘官船也靠了過來，船上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注意到了這邊船上的景象。
蕭臨淵穿了一身緊袖直綴，長髮挽成單髻，高大的身影在火邊忙碌不停。
鑑於小包子一點也不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林寧索性讓宋靈兒找來一方大毯子，鋪在甲板上，再將小桌子放上去，孃兒兩個就那麼席地而坐，小包子咯咯的笑聲夾雜著燒烤的香味兒飄出去老遠。
林複眼饞的瞅了瞅那邊，忍不住又狠狠的嗅了嗅那食物的香味兒，真恨不得直接跳過去，搶了些就跑。
“小子，想吃麼？”旁邊有人問道。
“想。”林複本能的點點頭。
回過神一看，是齊青林。
“敢吃麼？”
林復腦袋搖的飛快。
主子親自做的飯菜，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
“老頭兒，你看主子……”怎麼就比個婦人還婦人了？
聽說過寵媳婦兒的，沒見過這麼寵的，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兒，下人一羣羣的，用得著親自洗手做羹湯嗎？
齊青林睨了他一眼，“傻小子，你懂什麼？”
林復不服氣，“我不懂，你懂？”
“啪”，林復頭上捱了一巴掌，“你說主子知不知道現在你正在偷看他們一家子吃晚飯還心有腹誹？”
“偷……我偷看什麼了我？這老頭兒，真是……”林復強自放下一句話，恢溜溜回到自己屋裡等飯食去了。
齊青林一笑，遙遙的看了看那黑漆大船，笑意滿滿的點點頭，也離開了。
火光灼灼，映在夏日的晚江邊，與天邊漸漸沉暗的幕色交應成輝。
郭瑩遠遠的望著那邊兩團火，看著那或高大，或嬌小的身影，還有一隻爬來爬去的小包子，那是她一世求而不得的溫暖。
“郡主，您將來得了太上皇的寵愛，可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了。”鍾嬤嬤端上一杯茶來，順著郭瑩的目光向遠方看去。
“尊貴？”郭瑩並未收回目光，彷彿這樣看著，也能讓自己沾上幾分暖意一般，輕笑一聲，“我能有的，也只有尊貴罷了。”
“您還年輕，將來您便會知道，此時再好，沒有尊貴的身份，也不過是曇花一現，過眼煙雲罷了。”
鍾嬤嬤這話倒說得實心實意。
她是皇后孃家的人，看著皇后從小到大，在閨閣裡是何等的嬌養，到了宮裡，這一年一年，看著枝頭的花兒落了，明年又開出來，一茬一茬，春日總會到來。
若想不覺得韶光短暫，便要想辦法，從園子裡的花兒，變成那看花兒的人。
宮裡的女人，尊貴纔是最重要的。
是啊，尊貴纔是最重要的。
因爲現在除了這個，她已經沒有別的了。
“您還是將與那林寧相識的過程同老奴再說說罷，還有她那夫君。”
“怎麼？”郭瑩訝異。
鍾嬤嬤神色凝重，“沒什麼，知道的清楚些，也免得皇后娘娘問起，答不上來。”
郭瑩恍然。
此次鍾嬤嬤回去怕是不好交差了。
先孝成賢皇后的玉露在林寧手中，便是連皇后，怕也得思量思量。
至於蕭臨淵……她也想知道他的身份。
即使他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這也沒什麼不可說的，既便她不說，皇后著人一查，便什麼都知道了。
當下將與林寧相識的過往，包括與蕭臨淵的幾次接觸俱都說了。
鍾嬤嬤邊聽邊默默的記在心裡，聽完，才長出了一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事情總算沒到最壞的那一步，看來是她想岔了。
不過，若是能親眼見上一見便好了。
這樣遠遠的，只能瞧上個大概，什麼也看不清楚。
“明日您想辦法帶老奴去到那條船上看看，纔好與娘娘細說。”鍾嬤嬤只拿了給皇后的由子說話，語氣卻是不容反駁的命令。
郭瑩聽了自失一笑，“嬤嬤莫不是以爲我還能當得林寧的座上客吧？”
鍾嬤嬤屈了屈膝，“能不能那是您的事，明日我等您的吩咐。”
說完，看也不看郭瑩便退下了。
郭瑩被她的態度氣得渾身發抖，拾起茶杯來欲摔，臉上明暗了數次，卻是緩緩的又放回了幾上。
整個人也似被抽去力氣似的癱坐在雕花兒木椅上。
是夜，看林寧睡著，蕭臨淵小心的抽出枕在林寧頭下的手臂，給林寧又蓋了蓋被子，凝視她片刻，才如輕煙般消失在房間。
參娃一直在房間裡修煉，有仙靈液的輔助，傷勢恢復的倒也不慢。
直覺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參娃一個激靈醒來，卻見蕭臨淵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參娃見過主子。”小小的身子忙閃到牀下跪倒行禮。
“嗯。”
蕭臨淵一揮手，參娃便覺身上傷勢大好，修爲竟也恢復到之前的七八成水平。
參娃大喜，忙又拜謝。
“現在不能恢復你全部的修爲，待飛昇上界一併還你。”
蕭臨淵的法力壓制的極低，生怕波動過大，一個不小心這界面就碎了，這已經是極限了。
到得上界，界面穩固，倒沒這擔憂了。
“多謝主子恩賜！”
“我今日來是問你寧寧這一年的狀況，你一一說來，不得遺漏！”
林寧的情況並不一般，若要幫她調理身體，還得從長計議。
“是！”參娃圓圓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
“所以，寧寧的身體好壞與功德有關？”蕭臨淵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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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修功德道？
以善入道，累積功德而飛昇，古往今來倒不是沒有，不過卻沒什麼成功的。
凡間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做好人難，做一輩子好人，難上加難。
善與惡的定義又是什麼？好與壞的標準又是什麼？
想想林寧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一切都透著不可思議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