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送羊入虎口
“胖姐,瞧你說的,什麼夫人不夫人的,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林鈴兒滿臉堆笑,眼睛瞇成一條縫,將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胖姐很好哄,沙匪窩裡的女人可與沙匪截然不同,她們知道自己跑不掉,便安下心來過日子、帶孩子,遠離了俗世的複雜喧囂,思想也變得單純許多,她們沒有名利可爭,也不需要過多的錢財,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就行了,偶爾會有男人賞她們點金銀珠寶首飾什麼的,那就已經跟過年一樣了。
一切都如林鈴兒所想順利地進行著,只是沒想到,待跟著胖姐出了門,門口居然站著一個人。
天早就全黑了,這個若大的沙鷹老巢被火把照得通亮,門口是一個高大寬闊的背影,胖姐見到他嚇得一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
“三、三當家的,您什麼時候來的……”
鷹爪緩緩轉身,當目光落在林鈴兒身上時,深邃的瞳孔不由得猛縮。
還是那身寶藍色的衣裳,她將及腰的長髮高高束起,白皙的小臉上五官更清明瞭,尤其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哪怕在黑夜裡也閃著醉人的光亮。
他不由自主地將雙手背到了身後,手指輕輕地拈了拈,他的手穿過她的發時,那怦然心動的觸感還留在指尖,直到此刻想起,仍是無法抑制那該死的心跳。
見是他,林鈴兒原本緊張的心忽然變得放鬆了許多:
“你來了?”
與胖姐的戰戰兢兢相比,她就隨意得多,
“正好我有話要問你。”
胖姐嚇得趕緊用手悄悄扒拉她,跟三當家的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說話?
“三當家的,那個……這位姑娘想求求您,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讓她一個人先去,我是覺得這樣挺好,這姑娘長得俊俏,性子又好,說不定大當家的看了她,一高興病就好了,所以……”
“你先下去吧。”
胖姐忙不迭地解釋著,鷹爪卻好像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了,冷冷地吐出一句,遣退了胖姐。
胖姐無奈地回頭看了看林鈴兒,放在身邊的手一直給她打著暗語,示意她別亂說話。
林鈴兒卻只是衝著她笑,估計胖姐會想,這是第一個不怕三當家的女人吧!
院子裡除了幾個站崗放哨的,並沒有什麼人,可是卻有陣陣歌聲從遠處傳來,好像在這些城堡似的石頭房子後面,聽起來好熱鬧。
林鈴兒朝鷹爪身後看了看,見只有他一個人,說話更加隨意了:
“這是什麼聲音?”
想了想,她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四當家的說今天晚上要殺牛宰羊慶祝我們兩個女人的到來,所以你們在開篝火晚會?”
“你想一個人去見大當家的?”
他的眉頭微斂著,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她很認真地點頭:
“嗯!”
“想當壓寨夫人?”
他緊接著問了一句。
“嗯?”
她眼珠轉了轉,
“哦,你剛纔偷聽了我和胖姐的對話,是不是?”
他略顯尷尬地挑眉,別開視線,也等於變向承認了偷聽。
她頑皮地一笑,故意跳到他的面前,逼他看著她:
“鑑於你有偷聽這種不涼良行爲,你必須回答我幾個問題,以挽回你的高大形象。”
他粗獷的眉直插雲鬢,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什麼問題?”
如果沙鷹寨裡的人知道三當家居然會接受了一個小女人的威脅,真不知會作何感想。
“第一,你有沒有跟大當家的說我會治病?”
她煞有介事地問。
他雙臂環胸,表面上雖然一副不情不願、驕傲的模樣,可是心裡卻對與她這短暫的相處享受至極。
“說了。”
他點頭。
“那大當家的怎麼說?”
她很急切,這關係到她的清白、她的未來。
提到這個,鷹爪的眸光暗了下來,良久才說:
“他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不可能吧?沖喜絕對是扯淡,治病纔是正道啊,他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說完她纔想起來,這裡不是現代,沒有什麼科學可言,封建迷信那一套纔是王道,不由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真是越急越不開竅。
“好吧,第二個問題。”
她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在鷹爪面前晃了晃,
“大當家的病到什麼程度?”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似乎沒太聽懂她的意思。
她又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他能起得來牀嗎?如果身邊躺著個女人,他、他能使用男人的某種特定功能嗎?”
“咳咳……”
話音剛落,鷹爪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拼命地咳嗽起來,這女人,怎麼什麼都敢說,還是跟一個男人說?
她不覺得害臊,他的臉都發燙了,若不是天黑看不出來,他真想轉身就走。
“你怎麼了?沒事吧你?”
她無辜地上前幫他拍背,他卻咳得更兇了。
終於忍住咳嗽,他的嗓音更沙啞了:
“你、你這個女人……平時都是這麼跟男人說話的?”
“我說話怎麼了?有問題嗎?”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本就暗沉的眸子更是染上了一層慍色:
“那我問你,你是希望他行,還是不行?”
她定定地看著他,讀不懂他晦暗的目光,倒是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廢話,當然是不行!我是個有丈夫有女兒的人,怎麼會願意跟別的男人……你放手啦,很痛……”
他沒有放手,反倒將她拉得更近:
“你記住,從我把你搶來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什麼丈夫和女兒了,從今以後,你生是沙鷹寨的人,死是沙鷹寨的鬼,如果你敢走,我就先殺了你的女兒和那個男人,我鷹爪向來說到做到!”
她從他的身上嗅到了恐怖的氣息,現在才明白,他沒有當場殺掉小鄭子和七七,對她而言是一件多麼仁慈的事。
她扭動著手腕想要掙脫他,被他捏著的地方皮膚如火一般刺痛著,好漢不吃眼前虧,在這裡她絕逼不是他的對手:
“好好好,不走不走我不走,從今往後,我也不提什麼丈夫和女兒了,這樣總行了吧?你快放手,痛死了!”
他有些負氣地甩開她,她真不明白,他的憤怒打哪來的?
眼看著手腕紅腫起來,她舉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你看,腫了!好男不跟女鬥,你怎麼這麼殘忍,居然把我捏成這樣?”
說這樣的話,當然都是爲了給下面的話作鋪墊,
“要不這樣吧,你只要答應我兩件事,我就原諒你。”
啊呸,說出這句話,她自己都覺得大言不慚,她又不是他的誰,他憑什麼答應她的要求?這種做法只不過是女人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不要臉地撒嬌罷了,就算心裡打鼓,表面上也要裝作無辜加可憐的樣子逼他就犯。
以爲這個冷冷冰冰的男人不會聽她的,也許會像白天那天,扛起她就走,誰料他卻一直看著她紅腫的手腕,片刻後道:
“說吧,什麼事?”
她像是小時候得到了三好學生的獎狀一般雀躍,連忙抓住機會說:
“這可是你說的,鷹爪向來說到做到,不能反悔?”
他有些猶豫,可是看著她清澈斂豔的眸,他真的沒有辦法拒絕。
“絕不反悔。”
她不知道,三當家的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許諾任何事,因爲在他心裡,從來就沒有任何人存在過,大家都說他孤僻清冷,沒有人真正瞭解他。
得到了他的應允,她喜上眉梢,連眉毛都在笑:
“那我可說了,第一,今天晚上,如果大當家的想要霸巴王硬尚上弓,你得救我!”
鷹爪的臉色馬上變了,誰能想得到,一個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想出這樣的主意?
真是個不懂規矩的女人,哪有人敢壞大當家的好事?
可是……想到她有可能被大當家的……心內便掀起一陣滔天巨浪,雙拳倏地握緊。
今天他特意找了機會單獨跟大當家的稟告了此事,特意強調了這個叫藍衣的女人懂醫術,也許能治好他的病,特意說明這個女人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總之,他特意說了很多她的壞話,可是大當家的卻淡淡地瞥了他兩眼,只說今晚一定要見見她。
他不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壞了規矩,更不能因爲一個女人而觸怒大當家的,觸怒寨子裡的所有人。
盯著她期待的眼睛,他忽然別開了臉,斬釘截鐵地丟出兩個字:
“不行。”
“不行?”
林鈴兒馬上瞪大了眼睛,
“鷹爪,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你剛剛纔答應我的,這麼快就反悔了?”
“別的事都行,這件事不行!”
他看都不看她,
“下一件。”
她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卻拿他沒轍:
“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我還能指望你什麼?”
說罷,繞過他就走,
“我還以爲你跟其他人不一樣,真心是我想多了……”
手臂突然被拉住,他擋住了她的去路,眸中是拼命壓抑的怒火,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暴發。
“你去哪?”
她瞪著他:
“還能去哪?當然是送羊入虎口,去見你們大當家的!讓開!”
甩開他,她邁開大步就走,雖然不知道大當家的在哪間石屋住,可是有一條路是通往地勢最高的一座石屋的,想必應該就是那裡了吧。
誰知,沒走出幾步,他卻又追了上來……